“才进宫第一天,有些人便急不可耐,这样失了礼数,可是大家教养?”苏琼英一坐下,便训着下面众人。
底下李美人听了,也不当意,她父也是四品的官员,站出身子半蹲参拜,“嫔妾刚入宫不懂规矩,一时疯语污了娘娘的玉耳,嫔妾错了。”
“你知错就好,来人,给我把她带下去,处以刑舂。”
所谓刑舂,便是废除妃位,在施以穿甲、棍刑等重刑后押送官府或边境军营,服晒谷、舂米之劳役。
安锦如知道皇后喜欢卖弄权势,每次对待皇后都礼敬有加,生怕落了话柄。
但皇后虽心量小、善妒,却也不是什么阴狠之人,今日第一次看到皇后施了这么重的刑法,而且是对一个刚进宫的妃嫔,她着实是惊了一下。
底下李美人早听教习宫女讲过宫中刑法,听到刑舂整个人便像被雷劈了一般,哭声立马出来了,大声求饶,“娘娘,我也是初犯,你饶过我啊”
她拖着身子不让凤仪宫的内侍带走。底下众人,显然都被吓住了,连转过身子望一眼的人都没有了。
“饶过你?他日难道人人来向本宫问安都要这般急不可耐,本宫以后还要看你们脸色行事?这样由着你们性子,以后要本宫到你们宫里去挨个请安不成?本宫身为大齐后宫之主,就该维护后宫秩序,拉下去!”皇后昂首,站在首位,气势与前丝毫不同。
安锦如站在最后,李美人扑在地上,搂着安锦如的脚,“贤妃娘娘,贤妃娘娘你救救我,我未进宫就听了娘娘救皇上的事,我就是嘴快,没有不尊皇后娘娘的意思,贤妃娘娘你救救我!”
李美人的声音响透整个凤仪宫,安锦如拧着眉,这李美人还真是乱中给她出了难题啊。
现如今,后宫所有妃子集结,要她在这等场面与皇后争锋……可若真的不管,她贤妃之名,怕是再往后,再无人愿和她行走。
到底心软,安锦如先是向皇后复又行了礼,才道:“皇后娘娘,李美人确实坏了礼数,该罚!只今日又是后宫大喜的日子,若施以重刑,不仅坏了彩头,更是扰了皇后你和皇上的心情,贤妃知道皇后公正刚直,也是为了后宫秩序,不如让李美人禁足几日,小惩如何?”
苏琼英本就早看安锦如不顺眼,一听她说到禁足,便想到今时今日自己所受的惩戒,总觉得安锦如是明里求情,实则暗讽。
不禁怒火中烧。瞪了安锦如一眼,“贤妃,果然是心善人美,不像本宫心狠手辣、人老珠黄,看来这后宫也轮不到本宫作主,本宫还要你多行提点呐。”
皇后话中有话,步步相逼,杠在这里,安锦如也只能尊礼的低头回,“贤妃不敢,贤妃只是替皇后着想。今日大封后宫,皇后乃后宫之主,一向大度,实行大惩,实在是有违娘娘在后宫形象。而且这些都是皇上才封后妃,当给予改错的机会,你看她就是笨一些,见皇后您太过紧张了,这结巴都出来了,规矩都没学好,您乃众姐妹之首,可得罚她学学规矩呢。”说完,安锦如再次叩首。
贤妃都跪了,李美人再傻也知道如何,跪在那,连连叩首,“皇后娘娘,是奴错了,是奴没学好规矩,您饶奴一次,奴一定好好学”
苏琼英见她毕恭毕敬,再想安锦如所说,是了,皇上才封的后妃,都还没有承宠,她给赶出去,确实不是上策。
便叫了安锦如起来,“念你知错,本宫也不是不讲情之人,罚你把宫规默写百遍,闭门思过三日”
“谢皇后娘娘,谢娘娘”李美人趴伏在地上,脸上的妆容都让她哭花了。
嫔妃之上才有称臣妾的尊荣,之下,只能称之为奴。
事落,看热闹的方贵妃回头瞥了一眼,笑着说到:“到底是贤妃妹妹会做人啊,我们就不一样了,在这宫里,顾全个自身都难,那还管得了他人。也对,毕竟妹妹你圣宠优渥,有皇上的宠爱,妹妹还有什么不能做了。”
方贵妃话刚一说完,满殿的人都望着安锦如。
倒是一向沉默的柳卓然看不下锦如被围攻,开了口,“贤妃姐姐冬宴救了皇上,其情可悯,皇上如今格外优待些也是应该的,若非如此岂不是让我们姐妹们寒心。这更是说皇上真心对我们诸位。”
安锦如挑眉,倒不知卓然如今也能说会道的了。
只皇后苏琼英的目光,久久围绕在安锦如身上不散。
册封礼过去,妃嫔们寒暄了几句,凤仪宫之内,就像被几股不同的风暴包围,尤其皇后妹妹苏昭仪,这期间,竟是和皇后连个眼神都没打。
表面风平浪静,却随时有可能风起云涌。
后宫,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后宫。
离了凤仪宫,妃嫔们累了一天便各自回宫了。
安锦如匆匆回到寝宫,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大病数日,安锦如感觉就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对这人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感。
先前的皇后虽善妒,却也本性不坏,今日却也像变了一个人。
方贵妃往日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如今倒也对自己念念不忘,还有被皇上当妹妹宠着的惠嫔,眸子利如刀子。
安锦如万般无奈,她清楚,这些都源于二字——恩宠。
说到底,后宫终究是皇上的后宫,所有妃嫔再尊贵,也是皇上的女人。有了皇上的宠爱,便有着自己在这后宫的基本。
自己在这后宫有了立足之地,才能让家中族人有了宫里的保障,前世安锦如家中直接被陷害满门处死,何尝不是自己家宫里未有高位妃嫔帮着应酬。
安锦如一人望着自己的寝宫,短短数日,自己升为贤妃,宫中陈设便换了好几处,就连自己宫里侍奉的宫女也比以往多了笑容。
并不怪她们势利,这宫里本就生存处处困难,自己主子不得宠,奴才又能好过到哪里去。
而自己就是她们的依靠,而且不仅是她们,还有柳卓然,还有乔石,她们都是自己必须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