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许铎这边不欢而散的广成连忙迎上去,问道:“怎样,对方怎么说?”
“懂了装不懂,猜不透他的意思。”许铎摇头,有些沮丧。
“那两个人,谁是宋刻?”
“后面来的那个。”许铎疑惑地看向广成。
“我来帮你。”
正待走过去,许铎拉住他:“喂,你想想清楚,你去干嘛,卖河鲜啊?”
“不用担心,相信我。”广成拍了拍许铎拉住自己的手。
感受到他的信心,许铎的手蓦地一松。
又扭头看了眼在不远处和自己姐妹说笑的屈恬,摸了摸额头,暗道:“热恋中的男人,这么自信吗?”
“是宋镇西将军吗?”广成靠拢,假装震惊道。
宋刻的沧浪江水贼接受招安,不再与朝廷为敌,被封为镇西将军,开府建牙,形如一个小朝廷。借助对地理位置的熟悉,以及乡里的支持,在沧浪江稳了阵脚,并建良石城自固。
能受乡里支持,是因为沧浪江水贼的做事原则,以贼养贼,靠抢贼发家,自身组织里,就多有地方乡民。
是以,不仅没有像一般水匪一样劫掠乡里,反而对其有恩,甚至威慑了外来贼寇,保了一方平安。
因为劫掠富商权贵的财货而与朝廷交兵,事态平定后,却是变匪为官,成了一方高官显贵。
广成的装模作样都在宋刻眼里,他的观察力很强,虽不特别留意他,但依然知道他才和许铎碰面,从那边过来,该是他的朋友,但依旧如常回答了他。
“是我,找我有事吗?”
“就算没事儿,知道我最崇拜的大侠来了这边,当然要来问礼了,不过的确是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的。”
“既然微不足道,就别道了,你的礼也问了,名字也不用留了,我记不住。”宋刻摆了摆手,便让广成离开。
“可是,虽说微不足道,可对我的两个朋友,却是关乎一生的事,容我说完,好吗?”
宋刻还未回答,坐在一旁的山木却抢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了,他不让你拉屎,你还就能憋着?快说,你说给我听,他要是听见了,也不是你讲给他听的。”
广成看了眼一旁宋刻,见其没有制止的意思,缓缓道:“其实,这场婚礼,来得有些突然,许铎和李兮兮都是我好朋友,两人也相互喜欢,而李兮兮订婚的时候,也就是宋将军下帖的时候,我和许铎都出了远门,不在这里,等回来之后,事情已经定了下来,李家的人,肯定是不敢悔婚的,所以,他只能想办法找到新郎这边,可是一切都在宋将军这里断了,虽说打扰,但我还是来了这边,想要再试一次,不光是为了我的朋友,只是不想一段纯粹的爱情,就断在了将军的威名之下。”
“也是这些年我脾气收敛了不少,换做当年,你们这样换着人,拐着弯儿来骂我,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宋刻冷道。
“宋将军说笑了,这人还能死几次不成,最多,也就能死一次。”
见到宋刻眼中的冷意,广成连忙改口道:“这个,死几次也是可能的,关键是怎么操作。”
山木却是不乐意了,本来嘛,见到有人不买宋刻的账,他正高兴着呢,谁知道一句狠话都没说,一个眼神,这人就怂了。
给广成鼓劲儿道:“接着说,别停啊,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并说了,兴许某个问题,我恰好知道呢?”
那轱辘转的小眼神儿,和山木头上的白发搭配起来,格外醒目。
广成被忽悠,接着道:“其实啊,对于将军,我们兄弟都是仰慕的,不光是将军的武功,用兵,天下间有这样能耐的人虽然少,却总还是有的,唯独痴情,最是令人钦慕不已,要说这两个字,说来简单,但真当位高权重,潇洒肆意的时候,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呢?”
山木挎着脸,不满道:“我说你马屁精是吧,说什么呢?宋将军,最不喜欢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人,吹个牛,草稿都不打一个,钦慕,那时候你还穿开裆裤,玩泥巴,过家家,男女都分不清呢。”
广成想到屈恬,觉得这人虽说嘴上毒了些,还真有几分眼力劲儿,但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吹牛的人自己,都信以为真,最后,还做到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有些东西,年纪小,反而体会更深,上了年纪了,什么事都不信,自己做不到,还说人幼稚,难不成要这样,才对吗?”广成反驳道。
就是这句没带着任何心思的话,却让宋刻的心头一颤,看向广成的眼神,竟有些赞赏,一切都在微不可察的瞬间,争辩的两人都没有察觉。
当山木和广成还欲争辩时,宋刻忽然问道:“你的女孩,是谁,能指给我看看吗?”
这个问题让广成错愕不已,而山木却陷入了沉思。
看到宋刻变得柔和的眼神,广成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偷偷指了指屈恬的背影,生怕被熟人发现。
事实上,两人的关系随着明湖上的丝竹会,早就传遍了朋友圈子,但不知为何,广成总觉得向陌生人介绍她,有几分害羞,但他脸皮厚,所以就算脸红了,旁人也看不出来。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宋刻问。
“很久了,不过,像男女一样在一起,却不久。”
山木打断道:“不像男女一样,难不成她是男的,还是你是女的。”
“你闭嘴,不然就把你送回你母亲那儿去。”宋刻喝道,强作生气,有些可爱。
山木却听了这话,真闭了嘴。
“我的痴情,真是奇怪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从哪里听说的?”宋刻不由笑道。
“听说书人说的。”
“说书人最会编故事,当不得真的。”宋刻像是在和晚辈说话一样,告诫中带着鼓励。
“有些事,我知道是编的,有些事,就是真的。”
“哦,你怎么能判断呢?”
“能做出这些事的人,就该是这样的人。”广成已经走上了正气凛然的不归路。
宋刻爱惜地点了点头:“可是,有时候,痴情未必是好事,不然,这把剑就不会断了。”
“爱不深的人,恨也就不切了,所有的感情,就都像挠痒一样,寡淡无味,活着,也没了趣味,伤得痛的人,未必是苦的,只因为爱的太深了。”广成似是陷入了追忆之中。
“你年纪不大,感悟倒是挺多的嘛。”宋刻像面对自己的子侄一样,拍了拍广成的头。
广成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听说书的人说的,觉得有点道理嘛,哪有什么感悟。”
宋刻给他倒了杯酒:“喝了吧。”
广成也是不解,但还是喝了这杯酒。
“现在,你算是我的弟子了,你兄弟的事情,我想想,有没有法子。”说着,便闭上了眼,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