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仿佛盘旋着一股清凉的气流,这逐渐唤醒了他的知觉,面颊感受到了草尖轻划的触感,阳光忽然撕破了黑暗,令他的视野变成亮红色。他抬手挡住太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片辽阔的草原,草叶高到小腿中部,在格外明媚的阳光下,绿得像流动的油。各色的小花稀稀疏疏地点缀在草原上,远远地还能看到一些树,大多孤零零的一株,也有些两三棵生在一起。
看着面前这少年一脸茫然和懵懂,傻子似的张着口,青年忍不住按住了自己的脸。少年这才听到他低低的叹息,扭头看去,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进入了视野。青年察觉到少年的注视,将挡着双眼的手撑在下巴上,冲他点了点头。
他眼神坚毅而平静,仿佛藏着许多故事。
“欢迎来到冥界,我是冥王的使者。”青年开口,声音平淡如春湖,令少年想起了刚才从颊旁拂过的凉风。冥界的气候似乎分外的凉爽,这时候人间……
等等,这不唯物!
“冥界?!”少年仿佛炸了毛,从地上一下子跳起来,又扭到了脚,一下子趴在地上,“这根本不马克思!”
“你是傻子吗?”青年看到少年这等笨拙的模样,仿佛吃惊还比他更甚,眼睛瞪得有小杏那么大。
“我不是!我绝对是睡糊涂了!让我再睡一下!”少年轻轻拍了拍吃痛的脚踝,立刻又躺下闭眼。
“你行了!你就是个傻子!”青年一把将他拎起来,“世界自然有自己的运作规律,人间已经没落到这等地步了吗?连冥界都不知道了!”
“倒不是不知道……就是有点封建迷信……”少年嘟囔着。
“得了,算我倒霉,摊上个傻子……”
“你才傻子!”少年坚决地抗议。
“你叫什么名字?”
“洛宇阳。”少年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衫。
“好的,洛宇阳是傻子。”
“你是小孩子吗?”洛宇阳抓住青年的衣领摇晃起来。
“好哇!你是要打架吗?人间早就没有修炼法门了,你体内也确实没有什么能量,难道要挑衅我?”
“哼?”洛宇阳上下打量一番,“你这个身板,我打十个都不喘气!”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你比我壮很多吗?”青年也打量一番。
洛宇阳沉思片刻,发觉自己好像确实并不比青年壮:“这不是壮不壮的问题,就算是一样的体型,我的力量也比你大得多!”
“那就来试试好了!”青年搓搓手,显出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先忠告你,我可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弱的,你千万不要轻敌!”
“我也不是表面上这么……这么……”青年卡了壳,“我表面上看起来也不弱,你少自大!”
说着两人拉开架势,洛宇阳将手平展挡在身前,两腿微弯。他一眼就看破了青年的招数,不由得嘴角一勾:“来吧,你的招数我已经破了!”
青年面色变得恼怒,一面抬脚一个侧踢,一面抱怨:“你一蹦跶就扭了脚,还能有……”
“不不不不不不不!”青年的脚面刚落到洛宇阳身上,洛宇阳竟然一下子飞了出去,那一刻,洛宇阳的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的神采。
“你不要死!你才刚来冥界啊!不要!”青年连忙冲向洛宇阳落下的地方,当他回过神来时,洛宇阳躺在那里已经有片刻没有动静了。
“我……”洛宇阳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青年一冲过去就将手探在洛宇阳颈上,另一只手用力按着洛宇阳的鼻子,完全没发现洛宇阳根本就还睁着眼睛。
“我没被踢死也要被你按死啦!你快停手!”洛宇阳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吓了青年一跳,青年一看洛宇阳没死,险些热泪盈眶扑在洛宇阳的怀里。
“你够了你至于这样吗!我一点事也没有!”洛宇阳坐起来,忽然变得分外沮丧,“可是我的力量全都消失了!”
“来冥界难道会把肌肉都变弱吗……”洛宇阳捏着自己的胳膊,瘪着嘴。
“倒是会变弱一些……”青年看着洛宇阳这副模样,竟然心生一股怜悯。
“会恢复吗?”
“一般来讲会慢慢恢复的,不过最后可能还是会差一些,你自己再锻炼比较好……”
片刻,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逐渐僵硬起来,青年干咳两声,说:“呐,总之呢,以后你都要在冥界生活了。我的工作到此也就完成了,就先走了。”
“欸?你不带我去见冥王什么的吗?你不是使者吗?”
“要是每来一个人都要见一次冥王殿下,那殿下岂不是要累死了……你比较特别所以上面才安排我来看看你,现在我已经完成了工作,以后在冥界的生活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那你就不管我啦!这里什么也没有,我人生地不熟……”洛宇阳抓住青年的大腿哭诉起来,但是干打雷不下雨。
“你得了!你还真是个活宝!”青年掰着洛宇阳的胳膊,“我真的不能管你,这是规矩!那边有个村子,你到那里去就好了,别缠着我了!快放手!”
洛宇阳扭头望向青年指的方向,那里似乎真的有一个村子的影子,但也兴许是他的幻视。青年趁洛宇阳一疏忽,连忙将腿从他怀里挣了出来,一溜烟的跑远了。洛宇阳还坐在地上,往前一扑,连青年的衣角都没抓到,只好不再纠缠。起身往村庄的方向赶去。
他现在已经有些饿了。从任何角度来看,冥界与人间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洛宇阳也不知道周围哪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的。
他仍是初来乍到,对于冥界哪有什么了解,此时此刻,只有尽快赶到村子,找到熟悉环境的人才行。若是靠他自己,还说不定会被什么怪物吃掉!
他这样想着,加快了步伐,却不知道,在他将要走去的路上,已然有一只怪物远远地嗅到了他的气味,静待他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