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超还没有把“俺反对”三个字吼出来，王月玲动作奇快，立马去招呼自己那边的人过来。转眼那边的四个人就连人带碗转移到这边桌上。
李林超忍无可忍，指自己脸道：“你看看，看看这张脸。”
“脸怎么了？”
“脸这么臭，看不出来吗？”
“不是臭，是丑。”
“你特么存心是吧？”
“吃完你们去滨江路卿卿我我，我们绝对不当电灯泡，没事放心。”
王月玲动作奇快，说话间招呼另外三人两人一排在这张桌子剩下的两个方位坐下。李林超这下彻底慌了手脚：他身上就那么点钱，而且还是放在银行卡里用六位数密码保护起的，先不说够不够，等会吃完还要先去银行取钱，取出来只有两百块，那个囧样简直没眼看。
况且那是他下半月的生活费。
一直没说话的岁岁不动声色拉他坐下。李林超被她这么一拉，立马又豪情万丈：男人输钱不输人，必须稳起。钱嘛也没什么，难得岁岁赏脸，大不了回头卖个肾，少一个肾又不是活不下去。
王月玲喜滋滋地拿起菜单刚要点，李林超一把抢过去：“既然是俺请客，俺乐意谁点就谁点。岁岁点。”
“李林超，寿星是主你懂不懂规矩！”
“你结账你就点。”李林超毫不客气。
王月玲就闭了嘴。岁岁接过菜单随手勾了几样，递给一旁的服务员。没说话。
果然女生吃饭只带嘴，完全不管男生的钱包。菜一端上来，李林超瞪圆了眼：这个岁岁居然把店里的七八个招牌菜叫个遍，而且全是大份，加上啤酒饮料，这一桌算下来起码上千。
李林超当场就要哭了。
自己喊她点的，点的是屎也得吃下去。
况且点的不是屎。
这一顿饭吃得沉重无比。王月玲一行人大块剁耳，这边李林超边吃边哭。席间王春小心地问了他一句怎么了，他说辣的，没事。好容易吃完，他呆呆地望着一桌狼藉，脑子开始飞快地盘算怎么脱身。
“吃好啦，李林超，去结账。”王月玲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起身找纸巾擦嘴。
“怎，怎，怎么。”李林超这边还没有盘算好。
“九点啦，再不回去校门关了你要请客去开房哦。”
“啊！”
居然九点了，这顿饭足足吃了三小时。
岁岁看了他一眼，说出去透透气。
岁岁一走，李林超慌忙找在座的借钱。王春一听借钱，当即表示没带钱。王春一表态，跟她坐一排的何欢也把自己钱包打开，只有三百块，离账单上的一千八差得远。然后就轮到王月玲，李林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略过她，直接问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红衣少年：“嗨！帅哥，要不今天这账你先垫上，钱包掉啦，俺回去一定还你。”
少年倒是爽快，闻言便摸钱包，王月玲拦住他，气愤地跟李林超说：“说好的你请客，为什么要他掏钱？没钱你充什么大头鬼！”
“你好意思说，整个桌子就数你吃得最多，就是喊你给钱也是应该的，况且还没找你。”
王月玲第一忌讳别人说她吃得多，正要发作，那少年站起来说：“没事，原本就该我结账，应该的，不用还。”
李林超感动得热泪盈眶：“好人啊！真是好人！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瞎眼看上了这个母老虎，不是俺多嘴，岁岁比她……”
王月玲第二忌讳别人拿她跟同班的岁岁比，立即柳眉倒竖：“李罗圈，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是母老虎你跟我说清楚。”
“谁的声音大谁就是呗。”
“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有种你就揍。”
王月玲一脚踩在凳子上，伸手就去捋袖子，眼看两人要打起来，路过的服务员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道：“行啦别争啦，账已经结了。”
结了？两人同时住手：“谁结的？”
服务员朝前面路灯努努嘴。岁岁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一个人站在路边那根橘黄色的路灯下，发呆。
没错，发呆。
李林超回过神来，立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奔收银台，连拉带扯拽回来一把免费提供的塑料袋，把桌上剩下的东西连汤带水装个干干净净。众人目瞪口呆地瞅着他，直到他装完最后一盘花生米。没忍住的王春终于开口了：“李林超，你干什么呀？”
“都是好东西，倒了可惜嘛，俺打包拿回去还可以请宿舍的哥们喝两杯。”
他没有明说他没吃饱。
“那你带一手的汤汤水水，怎么送岁岁回去？”
对呀！李林超就直起腰把面前几个人扫一眼，眼前一亮：“俺觉得这位帅哥人不错，要不然帮忙送一下？”
王月玲脸都绿了：“自己的女朋友自己送！”
“俺是单身狗，没有女朋友。”
“人是你带来的，当然你送。”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送一下又怎么了，反正顺路。”
“说不送就不送。”
王月玲生怕夜长梦多，正好旁边有空的士过来，慌忙叫住。那少年说：“反正顺路，带上她吧。”
“超载啦，不带不带，他们自己叫车，车多的是。”王月玲将他拉进车里，赶紧带上车门绝尘而去。
“溜得倒是快！”
李林超气愤地朝车屁股吐一口唾沫，他把袋子翻一圈，都是硬菜，扔菜还不如扔他！
李林超两手抓着塑料袋追上岁岁，气愤道：“哎这个王月玲，不想说了，蹭饭比谁都积极，吃完溜得比谁都快，人品这么差居然还有男朋友，关键是这个男朋友颜值比她还高，真是老天瞎眼啊上天不公。”
岁岁一直在看远处沱江大桥桥上的霓虹彩灯，闻声回头，收回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突然问了一句：“你，吃饱了吗？”
李林超在肚子里琢磨怎么开口问她把钱藏在何处，闻言大吃一惊，卧槽，有这么明显吗！吃完打包不浪费，怎么搁他身上美德就成了难堪。“吃饱了吃饱了，哎那个，能不能透漏一下，你到底把钱藏哪里了？俺这人心里不藏事，弄不清楚晚上就别想睡觉。你身上没包衣服只有一个兜，那个兜是扁的应该没装钱。”
岁岁说：“我忘了带。”
“啊？忘了带——”李林超有点无语，“那，那你怎么结的账？”
岁岁却没答。
“好吧，那多半是这个老板喜欢给美女免单。”这是仅剩的一个合理解释。
岁岁看看街上行人已经不多，夜已深了。她低了头，默默往回走。
李林超觉得她今天有点怪。至于哪点怪，他说不上来，岁岁神情举止跟平时无两样，但他就是觉得自从她去了高原家，整个人有了一点微妙变化。“哎岁岁，高原把你叫到家里去到底说了什么，你看起来心事重重，请客吃饭都能忘记带钱。”
岁岁继续往前走。但这次没有走几步，她自己停下了，回头莫名其妙地问了他这么一句：“你，相信人有轮回吗？”
“轮回？啊！那个怎么说呢，信就有，不信就没有吧。毕竟身前哪管身后事，活得几日是几日。不是——你有什么想不开，突然问这个？”
“那你说，人死之后，会是怎么样的。”
死？李林超吓一跳，仔细瞅瞅她的脸，岁岁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李林超就慌了：“高原欺负你了？”
“没有。”
“肯定欺负你了，难怪现在的‘叫兽’人人喊打，那么大个办公室，非要把人喊到家里去，孤男寡女也不知道避个嫌。岁岁，俺觉得当今之计你得赶紧找个男朋友，你有喜欢的人吗？俺觉得刚才那个南风就不错，人帅心又好，要是你没意见，俺去帮你追。反正帮人挖墙脚这种事俺没少干。”
岁岁立在那里呆了一下。半晌，扬手拦了辆出租车，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什么意思？到底看上了还是没看上，好歹吱一声啊！说翻脸就翻脸。”
李林超追了两步，突然想起：
“哎不是！回去不是往前面走吗？她怎么往市中心那边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