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时的睫毛颤了颤,渐渐睁开了眼睛。华时有些感叹,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安安稳稳地睡上了一觉。她将双手撑在破沙发上起了身,偏了偏头,便见到阿雅正趴在旁边的桌上上,还未醒来。想来阿雅是陪了自己一宿的。华时轻轻从沙发上站起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便到楼下的后厨去准备点早饭。
华时用电饭煲闷上饭,再简单地炒了个鸡蛋(她只会炒鸡蛋和煮方便面),便坐在一旁等着饭煮好。身旁的手机却突然在这寂静的时刻内发出了一阵响声,是日常的新闻推送。华时打开手机,便见到热搜第一的新闻“叶庄错过航班,为及时赶赴上海的盛典在机场坐等一宿。”华时皱了皱眉,东洲这边的经济条件不好,航班本来就少,去往上海的更是屈指可数。而这极少的航班之中,守时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果真的赶时间,叶庄大可去买票价更贵一些的航班,完全没有必要真的守在机场等着不确定因素太多的航班,难道……华时突然想起自己睡梦之中仿佛有人在自己耳边说了什么。
“老板……”阿雅打着哈欠走进厨房,正看到华时一副思索的模样,便想着华时的身体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
“阿雅,叶庄昨天来过吗?”华时看向阿雅问道。
“啊?啊……没有啊,我一直守在这里,没看到叶先生来。”
“是吗?”
难道是幻觉?华时摇了摇头。此时电饭煲已经跳了闸,华时便拔掉电源,要去盛饭菜,阿雅却抢先一步到华时身前道:“老板,你先歇着,这些小事我来就好了。”
华时便不多说,兀自到外面找了个椅子坐下。然而阿雅刚将饭菜端上桌子,茶楼的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苏拉拎着几个小袋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见到华时急忙说道:“华老板!你身体怎么样了?我阿妈让我带来一点吃的给你,问你身体好没好,要不要去卫生所?”
“谢谢了,我这是老毛病,不碍事。”华时觉得,兴许是与苏拉一家有些熟络了,自己说话也没有最开始那样磕磕巴巴的了。
苏拉将几个小袋子放在桌子上,打开袋子后,还能看到从里面突然蹿出来的腾腾热气,低头一瞧,那袋子里面装得都是满满当当的牛肉烧麦。
“我阿妈的烧麦做的很好吃,我小的时候去打针,吃着阿妈做的烧麦就不疼了。”说完,苏拉还伸手向华时的方向扇了扇热气,想要华时更仔细地闻到烧麦的香味。
华时笑着点了点头,便拿起筷子尝了一个,凝视着苏拉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说道:“确实很好吃,替我谢谢你阿妈。”华时将袋子向苏拉推了推,“这么多我和阿雅吃不完,你也一起吃吧。”
不知道苏拉是因为欢喜的本能反应,还是已经等着华时说这一句很久了,便直接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华时盯着苏拉激动地不停往嘴里塞烧麦若有所思,虽然此时提起这个话题不太妙,但到底是躲不了的,“你志愿报的怎么样了?”
苏拉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低下头不再作声。
“苏拉,我想问你,你真的喜欢考古吗?”
“我喜欢,但是有用吗?”
“那你要问你自己,你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喜欢。”
“我不是一时兴起,我是真的喜欢。我从小就看考古的纪录片,考古的资料,考古的书,我喜欢考古,也了解考古。”苏拉有些激动,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能把喜欢坚持这么多年,很不容易了。”华时叹了口气,“你应当和你的阿妈说清楚,说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把你的真实想法完全告诉她,你只是执着于结果的去和你阿妈争吵是没有用的。”
“相信我,坚持自己喜欢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这世界上不容易的事情多之又多,远不止这一件,知子莫若母,你的阿妈一定会理解你的。”
苏拉呆怔了片刻,说道:“那我这就回去和阿妈说,但是失败了怎么办?”
“失败了你就再到我这里离家出走吧。”华时笑了笑。
苏拉走之前,华时将其中的一袋子烧麦交给了苏拉,让他可以偷偷吃掉。苏拉谢过后便走出了茶楼。
“老板……”阿雅咂咂嘴,“我的天呀,老板,我从来没见过你和陌生人说这么多话。”
华时默然,刚刚她确实有种身体里的血都冲上了脑子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从她醒来开始便一直充斥着她的各个细胞,她只是感觉,她非这么做不可。
“苏拉,也不能算陌生人吧。”华时笑了笑,顺手又咬了一口烧麦,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华时突然严肃问道:“你找修窗户的师傅了吗?”
“啊?老板,我忘了……我我我,我今天就去找。”说完,阿雅便左手拎起一个烧麦袋子,右手往嘴里塞着一个烧麦,脚底抹了油,溜了。
华时继续慢慢地吃着烧麦,盯着阿雅落荒而逃的背影,面无表情。
呀,今天周日,现在让阿雅出去干活,是不是算加班啊?
下午的时候,阿雅才慢吞吞地回到了茶楼,一脸沮丧,“老板,今天周日,我逛了好几家铺子,都不开门啊。”
华时正刷着天气预报,看着凌晨两点会有大雨的通知不得不沉默了。
“算了,那我今天晚上先找个什么东西挡在窗户前面吧。”华时正四下打量着有什么能用到的东西,却突然见到苏拉灰头土脸地慢慢挪进茶楼。
“苏拉,你……”阿雅有些诧异地看着苏拉。
苏拉抬头看向华时和阿雅,半晌,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华老板,我来投奔你了……”
行了,显而易见,这是谈崩了。
“你阿妈应当知道你来我这里了吧。”华时有些不放心地开口。
“我没有说我去哪里,但是她应当能想到我只会来你这里。”阿雅撤出一张椅子,让苏拉坐在那里,同时将早上剩下的早饭热了热给苏拉端了上来。苏拉果然还是个孩子,在吃的面前并没有怎样被心情影响,每次将食物送入口中都要到整张脸塞得鼓成一个小包子才开始咀嚼,下咽,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不过如此。兴许是见华时和阿雅都盯着自己,苏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将口中的食物全部咽下去后说道:“我……我不会给华老板带来麻烦的,我明天就有落脚的地方了。”
“落脚的地方?”华时和阿雅一脸狐疑。
苏拉没有回答,只是尴尬地搔了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