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内,杜老将军用沙盘模拟传授外甥用兵之术,营外士兵来报说柳林大人已到军中。杜全也并未显得热情,只淡淡回复一句:“为柳大人安置好住处,老夫等会儿前去拜访。”
“是,将军”士兵退出营帐。穆寒倒是有些高兴,这柳林是柳嫔的叔叔,时常去宫中看望柳嫔,相较于其父柳庆而言,这叔叔更疼爱自己的侄女。杜全看出外甥流露的喜悦之情,便说:“你与柳林也算是有些熟络,去见见熟人也好。”
“是,外公”话毕,穆寒在士兵的引路下,来到柳林的营账内。柳林见是三皇子,也不失礼数地向其行礼,随后又是嘘寒问暖一番。穆寒离开时,柳大人将柳嫔的书信交予他,回到自己营帐,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信中多是对其关怀之语,又提及萧穆泽兄妹二人的想念之情。对于这个受尽冷落,身陷战场的少年而言,这份心意成了他活着的寄望。
当夜,杜全拜访柳林,二人促膝畅谈。
“杜老,如今家兄在朝中处处受到皇帝的打压,很是艰难。”柳林酒量欠佳,喝了不过三杯酒,便已微醉。
“柳大人所言,老夫也有耳闻。”杜全迟疑一下,说道,“安王虽为人谨慎,但还算是广纳贤才之人。”
“这我知道,但家兄还是有所顾忌,安王向来是拥护三皇子,怕将来对泽儿不利。”
“寒儿早已过继于你柳氏,柳大人却分得如此清楚,实在令人心寒。”
“杜老,柳林自幼跟着杜先生的修学,在下绝不会对不起杜家,但也不愿柳家也遭此横祸。”柳林想到自己的老师灭门一案,心中还是有些惧怕,这些年为了柳家能立足,他东奔西跑,任劳任怨,利用杜全招纳贤才,举荐给哥哥做谋士,才使得柳家在朝中有一席之地。
“老夫明白。”
“杜老,无论我们长辈之间如何,但我侄女对三皇子视为己出,宁愿被皇帝冷落旧宫,也从未苛待皇子。”
“老夫确实感激柳嫔的付出,这些年安王送去的薄礼,也算是一点心意。”
“哎,她也常常说起安王馈赠之恩,我柳林将来定不会与安王作对。”
“如此甚好,做不了盟友,也不必成为敌人。”
“是。”话毕,二人寒暄几句后,各自怀着心事散了酒宴。杜全派心腹送信给安王,对收复柳家一事作罢,柳林则暗中收集安王和杜全往来的密信,想为柳家留条后路。
安王府内,男子看着手中的书信,眼眸暗淡无光,似笑非笑地喃喃自语:“湘儿,我尽力了,只愿你的骨肉能渡过此劫。”安王是杜全的得意弟子,自幼就在杜府安居学艺,暗自恋慕杜全之女,本打算等随师傅出征回京后求取良缘,却被太子抢先一步,心爱之人沦为他妇,心中之痛难以言语。
先帝病危被召回宫中,宫变之时为保护杜妃免遭劫难,毅然拥立太子而受重伤,自此无法习武和生育子嗣。新帝登基,赐他京都城内最豪华的王府一座,良田千亩,俸禄极高。后来,杜妃被害,安王誓死觐见驳论皇帝,萧则一气之下收回良田,降低俸禄,后杜妃死于冷宫,杜家旁系灭门,兄弟二人因此结下仇恨。从此,安王暗自保护三皇子,与杜全结盟,企图拉拢柳家拥护三皇子。却不曾想柳嫔育下一子,结盟一事便搁浅下来。
柳林此行主要是来犒劳将士,下达皇帝指令。虽然没有收集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也得到杜全的承诺,安王和柳氏两家井水不犯河水,待了不过半月的时间,便心安理得地领命回京。
一晃,在云州驻守已有五年之久,昔日的少年早已过了束发之年,按北梁国的规定,男子十八而加冠,女子十六而及笄,成年之人无论男女,一年内必须完婚,违者一律入牢问罪。
二年前,皇帝碍于礼法,随意赐他一官家女为王妃,其女骄横跋扈,相貌平平,穿得花枝招展,实乃庸脂俗粉之人。穆寒心中鄙夷,故意不与其圆房,以军事为借口不再回自己住的地方。
王妃不甘寂寞,成婚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与其他男子厮混。这也使他有了休妻的理由,不过他并不恼怒王妃的行为,因为那男子就是他刻意安排的。前王妃被休之后,名声扫地,云州百姓皆为辱骂,而她的情郎却再也不见踪影,羞愤之下在回京都的路上服毒自杀。
皇帝听闻镇北王妃的事,心中稍微有些内疚,于是挑选一番后,赐了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子为王妃。不曾想从元都到云州的必经之路,近来土匪为患,抢了送亲的队伍,把王妃给劫走做了压寨夫人。
消息传到云州,他则安之若素,并未出兵救回新娘。又过数月,皇帝赐一武官之女为妃,谁曾想那女子竟然在大婚前夜与情郎双宿双飞,穆寒趁机写信称国不安,难以成家。大漠经常派兵骚扰云州,穆寒主动请缨驻扎城外,独领二万步兵和一万骑兵镇守。国内土匪四起,皇帝派中央军受命剿匪。自此他的婚事,皇帝也就不再过问。
营帐内,男子正襟危坐,翻阅着桌上的兵书,这里面的内容他早就能倒背如流,但他依然很认真地去看。杜全要求他每日阅读兵书十卷,夜晚与陆景年习武比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如今的才能已算得上是个优秀的将领。
穆寒身高八尺七寸,北梁的男子又大多七尺三寸左右,这就显得他身材伟岸,给人一种高度上的压迫,士兵们对此心生畏惧之感。
他五官精致,白皙的皮肤因风吹日晒而显得蜡黄,轮廓分明的棱角有着岁月的痕迹,幽暗深邃的双眸透着冷漠,加之不苟言笑,让人产生恐惧的一种震慑力油然而生。旁人不敢与他玩笑,对他都是敬之怕之,唯独他的密友景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时常拿他取乐。
戌时,士兵晚训完毕后,萧穆寒如往常准备去营外几里的河边与景年习武。这时一士兵急忙赶来,说道“报告,王爷,京都来信。”随后将信交于他,每年柳贵嫔都会写信关心他,但今年似乎来早了些。他打开信,薄唇紧闭,黑色的剑眉微蹙,信从手中滑落于地。他俯身拾起,捏成一团,紧握手中。
河边,男子将手中的纸团丢入河内,目光越发寒冷,拔剑练武。柳贵嫔去世了,那个温顺的女子,与他娘亲一样死于冷宫之中。
他恨极了皇帝,夺去他身边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陆景年拔剑与他比试,而他的剑术精湛,招式变化多端,其臂力比常人大许多,所以招招都是毙命之攻,景年前期能轻松抵挡,但一时辰后还是败下阵来。男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差点误伤到了好友,道歉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陆景年关心道:“穆寒,可是遇到什么事?”这几年的相处,他们二人生死与共,可谓是挚友之交。所以私下,穆寒与他以兄弟相称。
“柳贵嫔病逝了。”
“穆寒,请节哀。”
“嗯”他顿了顿,接着说:“今日就到这里,我先回营。”
“好,我也去敌营查探一下。”
“多加小心”
“你也是,多保重自己。”话毕,二人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回到营帐内,他依旧翻阅兵书,因为常年作息不规律,所以他每日只睡四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在习武看书。今日更是难以睡下,他闭着眼试图回想柳贵嫔的模样,却是徒劳。他的脑海里,全是那些死于他剑下的敌人。
突然,士兵进营帐内报告。“启禀王爷,西启国的人求见。”
“传!”
“是,王爷”
“小的阿木,是西启国太子的侍卫,特此向王爷传递秘信。”说罢,男子将怀里的信拿出,恭敬地递给他。穆寒接过信,只见信中写道:“愿与君交!”,自从五年前大漠兵力集中西启后,已经占去西启2个州府,如今只有首都定州未被攻下。
“这事由不得本王做主!信使请回!”
“王爷,太子殿下说贵国边州被敌人抢占多年,而我国也与大漠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大漠大部分军队在我国境内,若王爷援助,吾皇愿意割兰州于贵国,除此之外借兵于王爷收复失地。”
“……”他心想,这个条件倒是诱人,只是不能轻易做决定,还得与外公商议。“信使,天亮之后,随本王进云州城内,与杜老将军商议一番,再做定夺。”
“谢王爷。”
第二日,天刚亮。萧穆寒带着信使进城见杜将军,杜将军在府内布置军防,见穆寒带人来,将其布置的打乱之后,才走过去迎接。
“王爷,来此可有何事?”
“杜将军,这是昨日西启太子差人送的信。”他将信递给杜全,接着说:“西启皇帝愿意割兰州于我国,外加援助我们夺回边州。”
“……”杜全思考一番,说道:“王爷如何看这件事?”
“难!大漠已经攻到海州,怕我们无法赶去。”
“这也不见得,海州离定州隔湖,大漠人不善水路,所以迟迟不作进攻,他们迟早会折回来攻打云州。若是我们出其不意,追其后尾,倒是妙计。”
“那杜将军的意思是?”
“你与白副将领兵三万先行去兰州,我这就写信上报皇帝,等他的旨意下来,我再派援军助你。”
“是,将军。”
军中的人,向来是敬重杜老将军,所以对他的指令都会听从。穆寒与白副将带着二万步兵,骑兵和弩兵各一万,在信使阿木的指引下,从捷路向兰州出发。
这一边,杜全将消息上报皇帝,其内容只写了西启给的好处,并未透露援军已经出发的消息。萧则一看龙颜大悦,便拟旨准许援助,还特意拨了一笔军费给他。
半月之后,穆寒一行人已经驻扎在兰州城外,阿木潜入城内与内应联系。子时,才回到军营。
营帐内,穆寒研究兰州地形和防御图。这时,阿木进营帐报告“王爷,兰州城内如今驻扎大漠军五万,军粮屯在后山谷,有数千名士兵把守,我国内应的士兵约有五千左右。”
“嗯,辛苦了,退下吧。”
“是,王爷”
第二日,大营内。穆寒将阿木的消息告知众人,随后白副将说道:“王爷,海州与兰州只有十五日的路程,若是被大漠发现我们,恐怕是难以应付。”
“杜将军何时能到?”
“至少二十日才能赶来,若是有大漠后截,恐怕还要更晚。”王参将回复。
“各位可有什么对策?”
“末将认为让内应潜入山谷烧了军粮,我等趁城内混乱偷袭攻城。”
“五千人,怕是还未动作就被剿杀。”
“末将认为让内应为我等开城,大漠骑兵随最为厉害,而我军步兵和弩兵也能与之抗衡。”
“这主意不错,不过本王认为不如借用当年攻打云州之计,伪装为大漠军,趁其不备,杀之。”
“王爷此为妙计,那衣物怎得?”
“西启内应找些衣物不是难事”
“是,王爷考虑周全,臣等佩服。”
十日后,兰州城的内应在后勤队偷走的五千件脏的戎服运出城。酉时,穆寒让士兵换上衣服,将旗帜改为大漠的军旗,自己穿着大漠中将的衣服,骑马领兵到兰州城门下。
城墙上的小将,见到一支军队散漫地走到向城门,个个都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看起来应该是吃了败仗。开口喊道“城外何人?”
“本将努赤牙,哈呼达将军的部下。”
“你们为何来此?我们从未收到消息有援军前来。’”
“哈呼达将军数月前去海州之后,我们就在云州林外驻守,被杜全追杀到此。”
“……”城楼小将正在思考要不要开门,只看后面紧追其后的北梁军,约摸是这残军的数倍。“快开城门!”小将吩咐楼下士兵,并且派人告知将军。
西北门只有八千士兵把守,穆寒见敌军一开门,立即下令士兵杀进去。门外的敌人还没有不知状况,以为他们是要杀后随的北梁兵,谁知这一群人冲自己杀来。楼上的小将也慌了神,心知是上了敌人的当,于是手持铁枪应战。
几个回合下来,门外的士兵被击退,穆寒带着士兵冲上城墙,杀死了守城的小将,士兵们见此情形吓得落荒而逃,他带着军队乘胜追击。白副将进城后带着一万步兵赶向后山谷清剿大漠士兵,王参将则带着剩余的士兵进攻训练营。
兰州的百姓听到这呼天喊地的厮杀声,都吓得紧关房门。内应攻进议事厅,围杀大漠的将领。由于北梁军出其不意的进攻,大漠军大败,逃的逃,死的死,溃不成军。
子时,士兵们清理战场后,才得以休息。卯时,萧穆寒彻夜未眠,在议事厅思考如何部署军备。按以往惯例,北梁军在杜将军的带领下,军纪严明,战力十足,民心所向,所到之处皆为称颂。
这一战,使得白副将刮目相看,对穆寒的军事才能颇为敬佩。所以他在各方面都听从于穆寒,也积极配合他的指令执行。
兰州捷报传到杜将军之处,他十分欣慰自己培养的外孙有如此胆识,军中大将也对此赞赏,杜将军心知若自己不幸于此,穆寒则是唯一能带领众将的人才。
杜全带兵赶往兰州,云州则由旧将代为镇守。数日之后,杜全带着四万士兵进入兰州,让士兵们稍作休息。随后命令阿木潜回定州,欲与西启军队两面夹击,一举歼灭海州的大漠军。
然天不逢时,北梁军一汇合就遇到西启的寒冬,大部分士兵因为不适应天气,以至于感染风寒。无奈之下,进军之事只得拖延到明年开春之时。陆景年因为医术高明,所以被安排到军营医治士兵。萧穆寒则是日夜操劳,勤加亲自训练士兵,一来稳定军心,二来督促士兵强身健体。
冬去春来,冰雪融化,兰州城的士兵也渐渐有所好转,为防备战事,开始勤加练习。
西启定州的五万军队如约潜到海州北门外,展开猛烈攻击。西门则是由北梁军开攻,海州城内的大漠军不过七万,在人数上就败了一节。加之两面夹击,战了一天一夜,双方损失相差不大。丑时,城内残军惊慌失措,其将领下令屠杀海州百姓。
西启军攻破北门,进城与敌人厮杀,随后北梁军也将西门攻破,闯入城内剿杀大漠人。一时之间,海州城内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萧穆寒带着士兵剿杀城内各个地方的大漠残兵,杀进歌舞坊时,见到一少年拉着女子的手,说道:“宛兮,我是真的爱你,你快随我离开此地,我会保护你的。”
“……放手”女子冷言回复。
“汝到死,还贪图美色,可悲”萧穆寒冷嘲道。
“哼,我大漠男儿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少年紧握手中的剑,将女子护在身后。
“本王杀你如蝼蚁。”他冷漠地看着少年,十分鄙夷。
“你北梁终究会是我……”少年话未说完,男人直接攻击过来。
他将女子推到一旁,全心应战。可是男子的剑术招招连接有序,根本找不到漏洞,而且力道十分大,不到十个回合,少年便败下阵来,被一剑毙命。
穆寒将剑抽离出少年身体,俊俏的脸上几滴血渍格外显眼,随他来的士兵剿杀完残兵前来复命,看到地上的少女,容貌十分美丽,娇艳欲滴,不由得看直了眼。穆寒看到士兵的反应,怒斥:“女子而已,有什么好看的!滚!”众人见王爷发火,不敢再看,弱弱地回复“王爷所言极是,属下失态了。”
“杜将军何在?”
“王爷,杜将军带着士兵与西启的人汇合,正在北门厮杀。”
“汝等,随本王去应战。”他冷眼瞥了士兵长一眼,然后自己走在前面,士兵们紧随其后离开知府。
苏宛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却是感激不尽。她是兰州原知府的长女,大漠军进犯兰州时,宛兮不过十一岁,她的父亲因城池失守而上吊自杀,留下妻女。大漠的将军木乌拉垂延于苏夫人美貌,欲将其纳为侍妾,在轻薄苏夫人时,不料女子性情刚烈,誓死不屈,最终惹恼木乌拉,他一剑之下杀死了苏夫人。
苏宛兮因为面容姣好,则被歌舞坊买去,她的弟弟则不知所踪。
而被穆寒杀死的少年,是木乌拉的幼子木扎特,一年前随军来到海州,对父亲寿宴上献舞的舞姬苏宛兮一见倾心,而她一直在谋划报杀父弑母之仇。在那一年她与仇人之子周旋,为的是能接近木府,不曾恶人之子却是一个心底醇厚之人,从未对她做出任何有违礼仪的事。她却始终不为动容,心知家仇国恨不可忘。
数月前,听闻北梁军队援助西启,收回失地兰州。木拉乌却十分焦虑,因为他与北梁交过手,如今北梁的大将军苏全足智多谋,武艺高强,大漠军多次败于他之手。加之又有一个什么镇北王,虽是年少,但在战场上英勇无比,与他交手的人非死即残。
宛兮从木扎特的口中得知镇北亲王的事时,心中暗自有了敬畏之情。
今日城门被破,大漠人在城内滥杀无辜,宛兮也差点丧命于此,木扎特违背军令,跑到歌舞坊救下她,表明要带她离开,苏宛兮果断拒绝了他。
辰时,大漠残兵终于缴械投降,木拉乌战死城门,士兵们接到军令清理战场。直到申时才得以休息,美食好酒共庆胜利。
士兵们肆意狂欢,宣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西启还特意招来青楼女子,招待北梁的军士。
戌时,西启将军在知府设宴,请来舞姬祝兴。席上的将领均有些醉意,美酒佳肴,美人如画,心中大快。当一女子轻盈入舞,众人安静,这女子的美,别有一番滋味,不乏有人色咪咪的盯着她。
而她的一双媚眼,则直勾勾地望着贵宾座的萧穆寒。他冷冰冰地坐在那里,不与旁人交流,只见到一青衣男子与他关系甚好,二人低头交耳。
“穆寒,魅力可真大”陆景年低声打趣道,北梁的人都传言王爷喜欢男子,所以见这陆先生与王爷交头接耳,都心领神会。
“……此话怎讲”
“我看那美人一直望着你,怕是看上你了。”
“你休得胡说。”
“哈哈,怎么?你害羞了?”
“这等女子,我不喜。”
“那你可是喜欢景年了?”他谄媚地将手搭在穆寒肩上,旁人看了都不由得浮想联翩。陆先生是杜将军的爱徒,长得极为好看,不如其他男子这般粗矿,而是有着翩翩公子的儒雅之风。不免有流言说他有龙阳之癖,有违常理。
“离我远点!”
“不要,这里风景好。”他故意一副色咪咪的样子看向跳舞的女子。
“这杯中的酒尽,你若还不拿开你的蹄子,就等着拿去喂狗。”
“……”正看得欢的陆景年,吓得赶紧把手拿开。笑着说“别呀,我这手可是为你杀了不少刺客。”这时只听见急促的咳嗽声,景年也关心地看向师傅。然后低声说“我看师傅是要离席了,我去看看他是否顽疾复发。”
“嗯。”
杜将军早已花甲之年,精力自然不必前二年好,没多久便有些疲惫,向旁人告辞后,提前离开晚宴,景年也跟在其后离开。
他目送二人离席,白副将喝得微醉,坐在旁边打起盹儿。琴声袅袅,歌舞生平,众将皆乐,有人挑选了自己钟意的美人离席。
他始终一脸严肃,开始自饮自酌。而那引得众人注目的女子缓缓向他走来,这时一北梁的小将拦住她。
“美人,哪里去?”摇摇晃晃地靠近她,一脸得意。“本将钟意于你,不如我们去换个地方。”
“……”女子冷冷地说“民女已是王爷的人。”
“哈哈,你胡说什么!谁不知道镇北王喜男人,怎么会看上女子。”男子一把拉住宛兮的手,拽到自己怀里,男子凑近她想要一亲芳泽,西启的秦参军迷糊之间见此情形,着急地起身准备出言阻止,却见镇北王走到那人身后,单手提起小将,狠狠地丢在旁边的地上。
顿时房内安静,因为能将一个七尺男儿徒手提起,可见其人力大无比。
小将吃痛地爬起来,酒醒了七分,害怕地说道:“王爷,请饶了小的这一次吧,小的是酒醉失言。”
镇北王高大的身躯,笔直地站立在那人面前,威风凛凛,给人一种震慑力。
“本王教训汝,不是汝之失言。”他铿锵有力地继续说“我北梁之军,自杜将军任职一来,军纪严明。岂容你这鼠辈在此,败坏军风。”
北梁在大厅内的将领闻言,酒意尽散,行礼,异口同声道“王爷所言甚是!末将等人谨遵军令!”
“汝,强求于此女,失德!诋毁皇族,不忠!恃强凌弱,大耻!”他冷冷地看着吓得发抖的小将,说道“来人!将其关押,军法处置!”
门外的北梁士兵听里面传唤,进来将男子拖下去。
“北梁治军之严,司徒信佩服至极。”西启将军不由得尊敬起这个年轻的王爷。
“司徒将军,小王也有失礼之处,还望将军海涵。”道歉之后,对北梁将领们说“汝等继续,本王先行告退。”
“末将等恭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话毕,穆寒拂袖离开。宛兮则是情愫暗生,满脸通红。这时秦参将走过来,将她扶起。问“你可是宛兮?”
“姑父!”她颇为吃惊
“唉,我已经知道苏府的事了,兮儿你受苦了。”
“……不苦”她低声说道。
“你不要去歌舞坊了,暂时住这府上,等海州安顿好了,老夫派人送你去夫人那里。”
“谢姑父”她行礼之后,随着姑父叫来的士兵去了一间空房。这一夜,她难以入眠,脑海里全是他的模样。
第二日,卯时。女子起身梳洗完毕,踏出房门,她想起母亲最爱的水花亭,泪眼朦胧。寻找三年前的记忆,来到后花园的亭子,呆若木鸡。
“丫头为何如此伤感?”
“……”有些惊讶,居然遇到王爷的好友。
“昨晚,你的舞跳得甚好,只可惜年纪尚幼。”
“公子说笑了,小女再过一年便是及笄之年。”
“哈哈,那也还是个丫头片子。”
“……”这人怎么如此无礼,居然叫一个女子为丫头。
“罢了,不逗你了,我昨夜见你一直盯着穆寒,可是对他有意?”
“你……”宛兮有些害羞,又有点生气这人口无遮拦。
“看来是了!”他打量这女子,年纪是小了点,容貌姣好,就不知品行如何。
“小女先行告退,不扰了公子雅兴。”
“他在军中数年,像你这般貌美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到,丫头,我看好你。”景年全然不顾宛兮早已羞涩得泛红的脸颊,继续说:“先过我这一关,才能事半功倍。”
“陆景年,你在此做什么?”突然有人走过来。
“你看,你心上人来得真及时。”他靠近女子的耳边笑道。女子羞愤地瞪了一眼面前的男子。
穆寒走进亭内,看到他面前挡着一个女子。女子看起来年纪稍小,身着一席淡绿的薄纱,白皙的脸红润有光泽,面貌倒是比其他女子姣好。
“穆寒,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他转身介绍道。
“……什么意思?”他打量少女,看她一副柔弱的样子,满脸疑惑。
“我要招徒弟,我觉得她不错,比你养眼。”
“……”好一个陆景年,拿我和女子相比。一脸黑线,闷声说道“徒弟不合适,不如找来做嫂子。”
“穆寒,我这不怕你吃醋嘛。”景年打趣道。女子在后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对你没兴趣!”
“无情无义”
“你要徒弟,随你。”
“你是同意我带她走了?”
“军中不得有女子,违者,杀!”他故意撇了一眼宛兮,见她没有一丝害怕之意。
“……”陆景年知道他又在吓唬人,嬉皮笑脸说“我又不是你属下”
“哦?”
“如今我不必留在你身边,你也能应付,所以……”
“不要”
“那我要徒弟。”
“好!但她必须男装!不得暴露身份,不得在军中随意走动。”
“成交!”
“但愿你能教出好徒弟来,莫要辱了我外公的英名。”话毕,他便离开。
见他走远后,宛兮才开口“公子,我什么时候说要拜师的。”
“我这可是帮你”
“……”
“你放心,我不逼你,三日后我们就走,你自己考虑考虑。”
拜他为师,岂不是以后都能在王爷的身边,想到这个她心动了,说“我跟你学什么?”
“习医,但是也得有点武功底子才行。”
“好”
“很好,丫头记住你师傅叫陆景年”
“是,师傅”
“哈哈,爽快,真是个好徒弟。”说罢,陆景年满脸高兴地离开。
就这样陆景年收了女徒,犯了穆寒的军规,但还活得逍遥自在。
三日后,北梁军离开海州,西启的援军也一同出发往东去,宛兮身着男装跟在师傅身后。
到兰州暂作休顿,打算在此地养精蓄锐,岂料不到一个月,杜将军就病逝异国。
军中众将纷纷推荐镇北王主事,白副将辅之,陆景年则在军中担任军医。三军哀悼,痛哭流涕,皆为杜将军之死悲痛。葬礼刚完,大漠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直逼兰州城郊外驻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