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偶有嘈杂的人群声,喳喳不休、哭泣声愈远愈近。
安小颜睁开眼,是在一个荒落的小村庄,四周陌生的环境。
“干活去。”一个苛厉的声音将安小颜拉回现实。
安小颜反过身,抓住甩过来的短鞭子,嘴角一笑。“我要见你们的主子。”
安小颜被带到河边,远处杨柳旁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背对而立。
“我该尊称你为小楼还是曦若?”
“姐姐,只要你喜欢,怎样都行!”
“放了那些人,你想怎样都行。”
“那些人都是冰雪族护你的死士的亲属,你若是听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你简直丧心病狂,我任你处置,放了他们。”
曦若转过身,抓住安小颜的领口,嗔怒:“你我性命相连,我现在才知道,我定不会让你死。三日后万丈台,荧感现世,将你祭天人神共愤,从此天下太平。我改变主意了,要天夏何用,只要你死,我方能永生,所以你必须死。”
“你我恶咒缠身,注定不安此生,死亦所乎,害人终害已、欲情金蚕蛊是你所下,你已走上这条不归路,你若肯就此收手,我便不会追究。”
“哈哈哈,你死到临头还在说风凉话,不如先顾惜自已吧!只有你死,天下安定。”曦若狂欢大笑。
安小颜匪夷所思的看着曦若,仿佛看怪物一般。
她并非怕死,反正生死早已看破,更何况时日无多,可她不甘命运被玩弄。
即便不是为自已,那些无辜之人也是受她所牵连,她又如何对的起璇儿的亡灵。
“不要用这副悲悯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最讨厌你这种眼神。你就在这待着,三日后我便用你祭天,斩断这双世命格。若非幼时的失误,岂会如此。”曦若说完甩袖离去。
安小颜随后又被带回小村落,世态多变,她千里寻亲,却得知这样的真相。莫大的打击,心痛至极。
安小颜执怨太深,心中有恨,有嗔念。
小村庄的人都忙活着干活,皆是老幼妇孺,安小颜可以清楚的查看到众人投来异色的目光。
安小颜收缓神态,整理了下身上异族的服饰。
“水,水。”只见一大群人围上去。
“这么脏的水都喝吗?”安小颜也凑上前去。
“这里是荒漠,靠近漠北沙漠之地,水是极度奢侈昂之物。”老婆婆道。
“是你。”安小颜瞪着老婆婆,老婆婆杵着拐杖逃离安小颜的视线。
安小颜眼中滞留着迟疑,跟了上去。
“我见过你,草原上的大巫祝,逆天改命,我的一生皆受你所牵制,怎么,主子帮你来监视我,你看我这样子又怎能跑得了。”安小颜讽刺一笑。
“饶命,公主饶命。”老婆婆跪地,安小颜也是被这举动刹那一惊。
“我早已不是什么公主与泯月无瓜葛与柔然更是无瓜葛。”安小颜拉起老婆婆。
“哪有什么逆天改命,都是天定。执念太深你与曦若皆是极阴之女,所阴各不相溶,轻则反噬已身,重则至命。”老婆婆的一番话倒让安小颜听不懂,误以为又是在装神弄鬼,求饶命。
“这些歪门邪道,我从来不信,你可有办法去掉我身上的金蚕蛊?”安小颜觉得巫者诡也,或许有办法。
“至阴之气,罕见毒血,阴盛阳衰,金蚕蛊乃毒蛊之最,亦难根除,除非重觅宿主,都难以除之,唯有主死则亡。”
“当年的诅咒真能足以毁天灭地?”安小颜明明不信,却不知因何,有此一问。
“当年我犯触天大的错误,其乃罪过。身死不能抵已过,愿余生用这残腐之身赎罪。”老婆婆跪地,双手合十,诚心忏悔。
“你以为你忏悔长生天便饶过你,因为你的预言,柔然当年大乱,伤亡惨重,这是惩罚,你死不足惜。”安小颜脑中浮现出梦中的场景,她清楚知道,那不是梦。
若不是当年造谣生乱,她的一生可以无忧无郁,曦若也不会流落异乡,也不会与她仇深似海,本是无中生有的浩劫。
老婆婆用柔然语默默忏悔念叨,安小颜身为柔然人却半点听不懂。
“你若当真有愧,你敢当着天下人面前承认吗?你不会,再者也回不到过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安小颜行尸走肉般离去。
老婆婆两泪纵横,沉默在原地,不停祷告。
安小颜看着这一些鲜活的人,下定决心,绝不能因她所累,否则又如何对的起那些兄弟,和璇儿。
三日后,她若死,众人皆不会独活,曦若定会拿这里所有人殉葬,那么即便是化作厉鬼,安小颜也定不会安息。
回想到自已这一生何其可笑可悲,机关算尽,到头来仍是一场空,恍如黄粱。
干旱躁热的天气,乏味无趣,多了些憋闷。
安小颜用木桶寻了些石头放在桶中,寻了些还算干净的纱布将水过滤。
“你干什么?”遭受重重一推,安小颜倒在地上。
“这些干净的水,可以饮用了,方才的浊泥都消停在石底下了。”安小颜笑着捧着水。
“我们挖了良久,你如此浪费,有的喝就不错了,我们还不是受你所累,可怜孤儿寡母的,孩子他爹生死末料。”口出怨言的大娘突然就泣哭起来了。
安小颜看着拭泪泣哭的大娘,安抚道:“大嫂子,我不会让你们有事,我答应你们一定保你们相安无事。”
“你都自身难保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这个灾星,灾星,害得我们家破而亡,冰雪族早就灭亡了,我们还要为你受累,可怜我们的相公。”
“他们都还在,他们忠心护主,而我安小颜在此起誓,定护你们平安,让汝等重逢。”安小颜信势坦坦的,众人并不是有多讨厌安小颜,但听到可以相见亲人,不由的独自抹泪。
安小颜下定决心,是生是死不管如何,她不需要任何人保护,我命由我、不由天。
“大家可以相信我,我用我的性命作保。”或许是安小颜的话感动到众人,亦或许众人别无选择,也只是姑且一信。
安小颜见众人散去,没有要为难,便很是放心了。
夜色沉轮,安小颜倦缩在草屋外,望着幕色中肖小的星辰,便觉得格外安宁。
眼下,她所考虑的是如何安顿那些老幼妇孺们,曦若要将她祭天,还有二天,她必须想个成全之策。
第二日,天色朦胧,庄子里的人都因病而逝。但安小颜一直隐瞒这件事,直到去万丈台的下午。
风云惧变,空中乌云翻涌,电闪雷鸣,狂风不歇,树摇劲摇,狂躁的天气突然阴了下来。
风大到可以折树枝,恨不得将大树连根拔起,连行走在万丈神台的人皆被扭转了方向。
“你还真狠心,不用我动手,这么迫不及待的置她们于死地,连老弱病残都不放过。”曦若将安小颜从地牢里带出。
“今天的风云天向有变,要死总要有人陪葬。”安小颜淡淡一笑。
“荧感之乱,因你而终,长生天都发怒了,若是这漠北大旱能降甘霖,乃民之福祉,你且看着。”曦若冷冷发笑。
安小颜见曦若一身孤傲浓艳的装扮很是令人惧之。真是无药可救,也是做好了将死的准备同归于尽。
一大群巫祝衣着花里胡哨,脸上是各形各色的色彩,头带高斜乌色羽帽各尽其色。
安小颜瞟了一眼,正好十二个,方位而定,环绕而圈。
没错,阵形中安小颜被分散的巫祝环绕进去,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他们所谓的施法。
经过几番折腾,又一番血祭,将安小颜绑上了信奉的柱台,欲以火化血祭上天。
就在此刻,一道电闪雷鸣直冲曦若冲来,被雷电击重而倒地,当场断气。
巫祝们都开始慌乱,瞬间乌云散去,恢复黄昏。似乎这一切都没发生,曦若的死顺理成章的将这祸水的矛头引到她身上。
安小颜立在大帐中,听了一切,简直不可置信。
“是你为救我而设计的这一切?”安小颜指着李素娘。
“荧感已灭,是天意,你本就是常人,真正的灾星是曦若,长生天的指示,我们可没那能力。”李素娘看着可敦又将目光转到老婆婆,巫祝那边。
“不是你们做的,是天意?”安小颜喃喃反复念叨。
“曦若也是我的女儿,我不可害她。曦颜你能愿谅额吉吗?”
“草原上带给我的是极度的伤害,牵制我的一生,所然我想用余下的日子去过自已的生活。”安小颜坚决要离开。
虽然心有余悸,她也知道自已心中的绝决,这一走,便不会再回来了。
李素娘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奶娘,而她也不再是曾经只会喊她娘亲的安小颜。安小颜知道这一切都随着时间而被磨灭掉,已经回不去了。
安小颜解散了护送自已的死士,让他们都回归故里,起先众人不解,直到等来了迎泪来的亲人,热泪盈眶。
安小颜背着行礼,俏然离去。这招先发制人、置之死地而后生凑效了。
阿牛哥哥,我会带着你的理想踏遍山河,因为天涯海角,总有一处你是在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