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明和杨雪的事还没有理顺,加入一个伤情女生,宿舍的同学,没话找话特多!
星期三晚上,陈夏明在教学楼八楼的一间教室里,给杨雪写了信,把QQ惹的祸,详细地告诉了她。在校道的信箱桶,他把信投进去,然后回宿舍。
他刚进到宿舍,唐洪就过来对他说:“你去哪里了?今晚有电话找你,打了三次了,很着急的,叫你一回来就回电话。”他赶紧问:“谁这么着急地找我啊?”唐洪说:“你三叔,他说你知道电话的,叫你马上回电话。”他马上上床,找出电话本,然后下床,拨了三叔家里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他说:“喂!我是夏明。”电话里是三叔接的,三叔说:“夏明,你刚回来吗?”他答道:“是啊!今晚去教室里。”三叔说:“是这样的,你二叔身体不舒服,明天到盛州市的医院检查,他和你二婶不熟悉盛州,他们到了,你带他们去医院,好不好?”他问:“二叔哪里不舒服了?”三叔说:“他说肝痛,痛得难受。在港北市人民医院也给医生看过,打过针,吃过药,只能暂时缓解,作用不大。医生建议他到盛州的医院去,找一间好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你在盛州市读书,盛州市里,哪家医院是最好的?”他想了想,说:“应该是盛州大学附属医院是最好的,就在我这个校区不远处。”三叔说:“那我和他说清楚,明天去那里,他们到了,会打电话给你的。”他说:“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带他们去的。”
放下电话后,陈夏明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于二叔,记忆停留在小时候。平时见不到,过年过节时,他才回来。一回来,大包小包的,放在爷爷奶奶家里,糖果、饼干、花生、包子、发糕,各式各样吃的,陈夏明是开心得很。他个子高,肤色白,总爱穿黑色的长袖外套,黑色裤子,黑色的军用皮鞋,整一个形象,与村里的同龄人的土里土气相比,简直是酷毙了!后来,连过年过节,二叔也不回来了。陈夏明问奶奶,奶奶告诉他,二叔与人合伙做矿山机械生意,亏了,欠下了巨款,无力偿还,债主经常上门催讨,他实在没办法在老家待下去,于是全家搬到了港北市。十几年来,二叔一家,几口人,始终没有回过百周市老家。今天,一得知他的消息,竟然是身体出了大问题,要来盛州的大医院检查。虽然很多年不见二叔,但是他毕竟是亲叔叔,他的状况,还是很令陈夏明担忧。
第二天下午三点,守在宿舍里等电话的陈夏明,接到了二叔打来的电话,他们已经到了盛大附院,在大门口等着。放下电话,陈夏明赶忙下楼,骑上自行车,赶往盛大附院。
四月底的下午,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的遮挡,太阳毫无顾忌地肆虐着它下方的生灵万物。大街上除了汽车,有空调护着,其他的,像骑车的,走路的,尽量靠着高楼下的阴凉处走。陈夏明顾不得烈日炎炎,顾不得汗流浃背,他要快点赶到。
到达盛大附院大门口时,他看到了二叔和二婶。二叔面黄肌瘦的,没精神,弯着腰,右手捂住肝部,靠在保安室外的墙上,头发白了许多,散乱着,上半身穿着一件破旧的黄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灰色的裤子,卷起裤腿,脚上是一双黑色的胶鞋,满是灰尘。二婶搀扶着二叔,她皮肤松弛,面容憔悴,留着短发,松散且没有光泽,穿着宽大的蓝色衬衣和黄色的长裤,脚上是沾有泥巴的凉鞋。看到此情此景,对比十几年前的二叔和二婶,反差实在是太大了。看来,离开百周市老家,到了港北市,异地漂泊,他们的生活也不好过。他鼻子一酸,赶紧赶上前去,说:“二叔,二婶,你们等久了吧!”二叔看着他,端详了一会儿,开心地说:“你不叫,我都认不出来你,记得那时你才几岁,这下都成大人了。”二婶也笑着说:“夏明,你样子变了,变高变大了。”他说:“其实,我还是老样子的。我们进去吧,现在医生上班了。”说完,他和二婶一起,搀扶着二叔,往医院里走。
盛大附院是盛州最好的医院,自然也是人流量最大的。进了大门,有导航图标,将医院各栋楼各科室标示出来了。右边是门诊大楼,中间是住院大楼,左边是肿瘤专科楼,后面还有食堂、宿舍区等等。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热闹得像逛街,只是逛街的,表情轻松愉悦,而这里的人,愁眉苦脸!
陈夏明和二叔、二婶到了门诊楼内科,和导诊的护士说明情况,护士建议到肿瘤专科,那里的设备齐全,可以做详细检查。于是,三人出了门诊楼,往肿瘤专科楼走去。到了肿瘤科,见到了医生,一个六十多岁的返聘的老教授,个子不高,瘦瘦的,精神饱满。老教授详细地询问了二叔的情况,并让二叔躺下来,用手摸肝部,用力时,二叔发出凄厉惨叫,额头全是汗水。老教授脸色凝重,眉头紧锁,但是没有表态,只是建议做CT检查。
CT检查结果送到老教授手里时,他吩咐护士出来,把二婶叫进去了,陈夏明和二叔在走廊的凳子上坐着。二叔精神不好,时不时发出“哎哟”的叫声,还捂住肝部。不过,他还是询问了陈夏明的学习、生活,还有家人的情况。他说:“二叔这些年的经历,苦,苦在没有文化,跌倒了,起不来。难得我们家族里,出了大学生,你读了大学,要好好学习!有本事,以后不会吃亏!”陈夏明说:“二叔,放心吧!我会好好学习的!”
半个钟头后,二婶从肿瘤科出来时,眼睛红肿,泪迹清晰,二叔问她:“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二婶强忍着不哭,声音低沉地说:“医生说没大碍!吃好睡好就好了!”二叔半信半疑,想问,但是疼痛让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二婶把陈夏明叫上,到走廊尽头,还没有张嘴,她就哭起来了,眼泪鼻涕一起流。尽管哭声被强行抑制,低沉,可这听的人,更加难过。陈夏明猜得出来,情况比想象中的严重,可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二婶,只是不停地说:“二婶,不哭!没事的!会过去的!”至于重复了多少次,他不记得了。二婶边哭边说:“医生说,你二叔得了肝癌,是晚期,时间不多了,没有必要在医院治疗,回家静养,多给他吃好吃的。”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二婶的话,还是像炸弹一样,在他心里爆炸了,强烈地冲击了他的防线,以至于接近失语!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把来时准备好了的五百块放到二婶手里,说:“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你拿着,给二叔买些好吃的吧!回去我再打电话给我爸,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尽快回去一趟。”二婶推了推,说:“这是你的生活费,你还是留着!”他坚持把钱放到二婶手里,说:“我还有一点,够吃饭就行,再说,回去我就叫我家里人打过来。”二婶没有再拒绝,握住他的手,连说:“谢谢!”
二婶搀扶着二叔登上公交车时,陈夏明站在公交站台上,再也抑制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十几年来,亲人难得相聚,相见却是如此结果,这样的变故,太令人心酸和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