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龙······”
听见声响的罄儿急忙上前查看:“公主?公主!公主醒了!快传太医!”
嗣典此时正在外殿坐着,闻言急忙跑进内殿查看。
鹊一感觉累极了,但是又很渴,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外面刺眼的很,又想睡。
“鹊一?鹊一别睡,快睁眼看看王兄。你醒来要什么王兄便给什么,这一辈子都留在宫中可好?”嗣典口不择言,轻声说道。
鹊一此时睁了眼,笑了道:“王兄一言,驷马难追。”
“你个小机灵鬼,快别再吓唬王兄了!”嗣典说着,眼间竟染上了雾气。他将鹊一轻轻扶着坐起来,喂了药。
“王兄可把我的马安葬了吗?”鹊一问道。
“早已厚葬了。放心吧,你只管好好养病,你躺的这几日可够本王受的了。”嗣典道,“本王还要处理朝政,先得赶回去了,夜里再来看你。”
“唉,王兄!”鹊一忽然拉住他的龙袍,道:“你刚才说那话可当真?”
嗣典见她睁大了眸子单纯的望着他,又无奈又想笑,只得说道:“当真当真。王兄以后再也不会逼你挑选夫婿,也不会再强迫你与那些个世家小姐来往了。你若只喜欢在王兄身边,那本王也不立王后碍你的眼,传位之事变选贤择良便可。”
鹊一惊呼道:“王兄英明!不过若是闷了乏了,想找个美女侍奉左右,鹊一也能体谅。”鹊一憨憨一笑,递给嗣典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嗣典皱了皱眉,沉声说:“这事情不用你一个小姑娘家操心。看管好自己,伤好之前不许出宫。”嗣典想了想,唤罄儿道:“公主的一切活动皆记录在册子上,每日报给本王。本王亦会在公主宫殿门口多派了一组侍卫,日夜轮流守侯。”
罄儿一一应下了,又去门口接了嗣典刚刚令人送到公主处的水果,都是藩国上贡的;以及一些点心,都是鹊一平日里爱吃的。膳房的厨子们都等着鹊一醒来,即刻做的新鲜糕点给她。
鹊一现在身子虽然依旧乏力,精神却已经缓缓回复了。她仰卧在床榻上,回想起那日西山王宫狩猎围场一事,心头说道:“细细想来,那安喜之计我本察觉,只可惜疏忽大意;不过她必定有人相助,是那碧琼,还是柳茹乔?碧琼自傲蠢笨,不过是依附于安喜,并没有真正的忠诚。她父亲原本在那落魄丞相手底下办事,铁定时常被压榨。之前又从王兄处听闻,那吴丞相借着王兄的光,煽动州官放火,做尽了那鸡鸣狗盗之事,牵连无辜百姓千余人;还滥用职权掏光国库,压榨百姓的黑心税,再从周大夫处买通关系抹消记录。真可谓狼心狗肺之人!不过也只有他能养出这样一个与他如出一辙之女子。再说那个柳茹乔,现在琢磨着,她多少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不对。她生于书香门第,无甚家族,听说其父为官颇为清廉,多得人心;也是为此不善与贪官相交,所以官阶不高。按我那日后花园茶会来看,柳茹乔定是有上位之心。可她与我并无纠葛,何苦要伤我性命?待我先去那天牢里探探安喜口风,稳妥为好。”
太微王城内,乾坤宫,王上书房处。
“不知旭渊国伏华尊主今日忽然面见,有何要紧之事?”嗣典坐在一把龙纹藤椅上,看向一旁的旭渊国王上道。
“前几日公务缠身,未能应王上之邀约,狩猎于西山围场,实属伏某之遗憾。”伏华欠身。
“无妨,尊主愿意跋涉千里来到我太微国相助,出兵献策,同我共同对抗那北方荒蛮之匈奴,嗣典荣幸之至,感谢不已。不知尊主近日有无头绪?太微在北疆之战接连战败,为首的将士托人快马加鞭回城急报,认定王宫内中有匈奴之底细。尊主怎么看?”嗣典袒露了实情。
“据我旭渊国内的密线来报,确实曾经在边界处劫了一两封可疑之信。不过自从伏某着手调查开始,顺藤摸瓜,信息确实在王城内断了。而后也再无类似信件自北方关口所出,似乎一夜之间,对方全数转移了阵地。然而也有可能,是匈奴之人早已隐姓埋名,与太微人相貌无异,明目张胆的流窜于两国边界。若是如此,这其中必有什么媒介。也可是中间人,大多是商人;也可是一处来往杂乱之地,譬如青楼茶馆。”伏华道。
“那本王就差人现在即刻出发去往北疆送信,知会暗军。”嗣典厉声说道。
“王上且慢,对方既然在太微王城内有内贼,又已经知道我们察觉了他们于北疆的底细,必定你我二人目前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如此打草惊蛇,他们势必再次转移阵地,线索就又中断了。”伏华及时拦住嗣典。
“那尊主意下如何?”嗣典问道。
“如今之计,只有在王城内先揪出那条大鱼。”伏华说着,捏紧了茶杯。
“既然尊主如此说,那不如近日就先暂居于我王宫之内。一是为保尊主安危,而是若有突发情况,也好有个应对。”嗣典道,顿了顿,他又说:“尊主切勿多心,本王信任尊主,并无心拘禁。在此期间,本王也会给尊主拨一队精锐之兵,供您差遣。”嗣典道,神情坦然。
“王上多虑了。”伏华说着,眉间松懈了些许,有满意之色。
不过几日功夫,鹊一的伤口就看不见痕迹了,连她自己都感慨这恢复之快。伤好了,她并不急于去那水牢里看望安喜,毕竟她也是煮熟的鸭子,再飞不出去了。鹊一心内盘算,定要让那恶毒女人先关几日,待她心里期望已经消耗殆尽了,此时鹊一再出现,一举击溃!
鹊一哼着小曲儿,独自一人在王宫后花园处踱步,正巧看见那王母池中的荷花开得甚好。她一溜小跑来到了河畔,仔细的瞧:那荷花有白有红,花瓣又大又肥,将那叶子都沉进了水里。鹊一再定睛一瞅,花瓣掩映下竟然有鸟禽游走其中。
“叫本公主将你们带回宫,好好享福!”
说着,鹊一遍一脚踏进那池水中,伸着手使劲的够荷花下的鸳鸯。可那生灵聪明的很,鹊一越够,它越往花丛深处游去。鹊一却坚持不懈的,一手抓住岸上的石头,一手跟在那鸳鸯尾巴后面,脚又往前踏了一步。眼瞅着够着了它的羽毛,那鸳鸯忽然扑通一下烀煽起翅膀来,惊的鹊一脚下一滑,失去重心即要跌入水里。
可是意料中冰凉潮湿的感觉并没有来到,反而是温暖有力的臂膀一把搂住了她的腰。鹊一缓过神来时,已经站稳在岸边了,她的裙摆裤腿袖口全湿透了。
“公主伤势还未痊愈,还要多加小心才好。”一道温润男声入耳,鹊一抬头。
她震惊了:这人面孔极为熟悉,似乎······
“鹊一谢过大人相救。还不知大人名讳?”
鹊一拨棱两下湿漉漉的发梢,屈膝行礼,眼神却一刻也没从伏华身上移开过。
“伏某本是王上友人,单字一个华。”伏华淡淡说,看着她浸湿的发抖的指尖,皱了眉。
“王兄的友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伏大人又如何进的这后花园?”鹊一质疑道。
“公主多心了,伏某不过是受王上之邀,暂居王宫内与王上作伴。”伏华道,顿了顿,他又说:“公主着了凉,别再病上填病了。早些回宫吧。”
说罢,伏华转身走了。鹊一正要追,罄儿不知从何处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道:“公主!公主您怎么又弄的这一身湿呼呼的。快叫奴婢给你备热水沐浴更衣吧。”
鹊一回了宫,泡在热腾腾的水里,玩着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心思早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伏华?伏华?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难道他真是那梦里的男子?好像打我记事起,就时常梦见他了。为何从未听过王兄谈及此人?竟然还邀请他来宫内暂住。那我便要好好会会此人了!”
鹊一心内下了决定,勾起一抹坏笑。
“你可知那近日入宫的伏华大人?”翌日一早,鹊一洗漱更衣后,问罄儿道。
“伏大人?罄儿从未听说过此人。”罄儿回答。想了想,她又说:“不过近日里似乎有一位贵客住进了我们王城,听丫鬟们说好像是从旭渊国来的。想必是王上请来共同商议对抗匈奴一事的吧。毕竟太微与蛮夷开战后,众邻国无不避我们之不及。只有那旭渊国自从新王登基后便鼎力相助。”
“你可听说那新王是何人也?”鹊一道。
“公主恕罪,罄儿怎敢随意议论王上名讳!”罄儿退开行了一礼道。
鹊一听她如此疏远,心中未免有一些薄凉之感。她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不为难你便是了。退下去吧。”
待罄儿退下,鹊一便不再为她烦心,转而一心一意的琢磨起伏华来:既然是旭渊国人,又可入王兄的后花园,那必定是官位极高且受王兄信赖之人。但王兄在匈奴一事上对我只字未提过,更别说他在旭渊国的交好。何况那旭渊国在我太微以南,山高水险,民风不甚了解,也不可估量那人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不过当下之最大难题,确实是那匈奴烦扰我百姓一事,奈何我一届女流之辈,终究只能顺水逐流······
这样想着,她竟然信步走到了王城的后山脚下。太微国王室素来信仰祖先与天地的庇佑,世世代代的君王即位时都要将王城后山上的先祖祠堂重新修缮。祠堂的东面坐落着一个大宅院,便是嗣典登基后,为偶尔清净祭祖所建造的。
鹊一放眼于这重峦叠嶂之中,只见远处山峰绕云,翠然障目。虽是盛夏,却仍有丝丝凉意伴着清风拂过。她正要踏入祠堂,却忽然发现那东边的宅院内竟有几缕烟雾升腾。
“何人擅闯此地?”鹊一纳闷,摸着腰间的匕首,悄悄向那处接近。她正全神贯注摸向宅院之时,忽听身后一声轻响。鹊一立即回手刺去,却被人一下子按住了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