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仁刚追出房间,走廊上便已经没有袁小小的身影。
医院两公里开外的一条巷子里,袁小小躲到一座高压变电箱下,抬头看出从夜空上划过的几道痕迹,嘴角泛起微笑。
“不知道洬族佬与水凌澜是不是还会折返这座城市,不过他们这一圈下来都没有发现我,应该会继续向这下一个方向找去。等到他们在折返时,我应该早就跑到他们找不着的地方!”袁小小很兴奋,想不到自己独自离队的计划竟然这么的顺利。
高空上,水凌澜与洬族佬还有另外几位水月族的族人降落到城市外的一片空地上。
“这座城市并没有发现小小,不如我赶往下一个城市。如果小小能跑到那,势必要再城内休息一夜。”桂归有些担忧袁小小的安全,提议立刻前往下一座城市。
“桂归,小小虽然独自离开,但以她二次转生者的能力,这星球上能哦威胁到她的武力不是没有,但小小那么聪明,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的。”芸香对桂归说道。
水凌澜说道:“我们前往下一座城市吧。”
众人便不再多言,再次腾空而起。向着下一座城市飞去。
袁小小借助高压变电箱的辐射很好的掩盖了自己体内向外溢散的元能量,以此躲过了水月族众人手上设备的探查。袁小小等了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确认他们都已经离开,才折返回医院。
病房里,李昌仁与他的妻子陈晓君都在病房里,病房的灯只开了一半,夫妻两人各坐在李昂星床的两侧,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扣扣。”病房的门被扣响了两声,李昌仁的妻子看起头,看到下午那个小姑娘再次出现在眼前。陈晓君刚才还在心里觉得自己被鬼迷了心窍,居然相信一个小姑娘的话,期盼对方能来救醒自己的儿子。
“不好意思啊,找了个餐馆吃了晚饭才过来,没让你们等久吧。”袁小小笑笑着说道。
陈晓君有点茫然,她本能的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李昌仁站起身,向站在门口的袁小小走进两步,说道:“小姑娘,你下午说能让我儿子醒来,不知是否为真?”
“我可没说百分百能让他醒来,不过可以尽力一试。”袁小小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但在李昌仁眼里依旧是个小姑娘的作态。
“你可知我儿子为何会和这样?”李昌仁接着又问道。
“那我怎么会知道,大叔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你要是认为不值得让我一试,那我就走了。”袁小小转身就要走。
过了几秒,袁小小也没等来李昌仁与他妻子的阻拦。袁小小有些讪讪地转过身,问道:“你们这做父母的怎么也不拦着我,你们儿子都昏迷好几天了,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也总是希望我试试才对啊。”
“姑娘,如果你真的有本事让我的小星醒过来,你就试吧。我知道这世上有些能人异士,也不是没想过托人请几位大师来给星儿看看。”李昌仁的妻子陈晓君说道。
袁小小转眼看了眼李昌仁,李昌仁问道:“你需要做什么?”
袁小小回答道:“在外面等着就行。千万别进来。”袁小小特意强调了后半句。
李昌仁抬头看了眼妻子,陈晓君深吸口气,率先抬步朝病房外走去,接着李昌仁跟上他妻子的脚步,出门口把门带上前看了眼袁小小后把门关上。
袁小小踏着小步走到病房电灯的开关处,接着把灯都打开。嘴里嘟囔着:“把房间搞得这么暗,气氛也搞得太压抑了吧。”
袁小小走到李昂星的床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说道:“小伙子长得不错,就不知道精神力怎么样。太弱的话就算解开被困的意识,也不一定能醒过来。”
说完后,袁小小将一只手贴在李昂星的额头上,接着把眼闭上。
袁小小现在的感知里,手贴着的并不像是一个活人,更像是一块元能石,从某种定义上看,还是一块废料。
元能石对于所有种族而言都至关重要,孩童从小感知元能量普遍都是使用元能石,而越是纯净高阶的元能石,普遍都只含有单一的属性,或是两种、三种。属性太多时,感知分解所要耗费的时间和难度都会大大增加。
如今,李昂星就犹如一颗人型的元能石,体内各种属性的元能量充斥其中,脑中更有一团元能牢牢的锁住他的意识。
袁小小能从李昂星身体中的元能量感受到一种如释重负的情绪,同时非常抵触与袁小小的精神接触。当袁小小的精神稍以靠近,这些杂乱的元能量就如同被惊扰的鱼群般,快速地在李昂星体内乱蹿。
袁小小没有继续去感知那些活跃的杂乱元能量,而是把精神集中在李昂星的头部。当她的精神小心的越过一层层的杂乱元能量,便看到白天她感知到那团元能量。
一团闪烁着各色光彩的元能量将一团灰白色混沌状的意识囚禁于其中。灰白色混沌状的意识时不时会起伏翻滚,外围包裹着的各色流光也会跟着起伏流动。
袁小小闭着眼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感知到的元能量属性太多了,几百种属性掺杂在一起,有她接触过的,也有她从未了解的。
袁小小胸口起伏,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她贴在李昂星头上的手掌开始泛起白中略带微微米黄色的月色光泽。
袁小小自身的元能量慢慢渗入到困着李昂星意识的那团元能量四周,接着这些月色光泽的元能量开始变幻成一张张如网状的小兜。待六七个小兜成型后,便见这些小兜飞向那团元能量,小兜在元能量表面划过,带起一些涟漪,别见一些元能量被小兜舀起,再顺着从小兜流下,最终只在小兜里留下单一属性的元能量。
“可行,但这么做太慢了,几百种属性的元能量都这么分离的话,我就算连着几个晚上都来也都不一定能分离完。”袁小小心里说道。
李昂星意识深处的月色小网兜们停了下来,袁小小没有接着继续,似乎在想法子。
“多属性的元能石在使用时需要耗费大量的精神力与时间去感知自己所需要属性的元能量,接着提取出来融入己身。这样做是建立在需要使用元能石中的元能量,既然我现在并不需要使用这股复杂元能量,只是释放出里面被困着的意识,那我是不是可以试试直接抽取一团元能量走,打开个口子。”
袁小小的脑子里想的事情不像是在救人,更像是执行一次族佬们让她完成的实验。而且,现在的袁小小八成也没意识到如果他失败,眼前这个躺着的少年将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醒来。
月色小网兜慢慢地合拢,接着变化为一把船锚,绕着困住李昂星意识的复杂元能量团飞了两圈,再一个俯冲掷向那团元能量。
月色船锚一下扎入其中,连接着船锚的月色绳索往外一拉,船锚如被卡住,元能量团的表面微微凸起,接着整团能量被拉动的一截距离。
月色绳索一松,船锚慢慢分解,从元能量团里飞离出来。
“不行啊,这团元能量的结构非常稳定,根本就破不开。数百种属性的元能量既然可以达到这么一种状态,族中的典籍里都没有记载过。”袁小小不得不再次停下,陷入一阵思考中。
病房门外,李昌仁和妻子陈晓君就坐在长椅上,两人也不说话,陈晓君的眼神时不时的看一眼房门,她听不到病房里有一点动静。半夜里住院部的走廊上除了偶尔几声其他病房里传出的咳嗽声,就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声。
“李昌仁,你认识这个姑娘吧。”陈晓君问道。
“白天来医院时遇上一起车祸,她和一大姐躲避失控车辆使摔倒了,我给她们打电话叫的救护车。李护士也在现场,知道我也要来医院,就让我和她们一趟车。”李昌仁说到这后抬头与妻子对了眼,又继续说道:“救护人员询问她姓名时她说自己叫袁小小,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怎么对她说要救你儿子,你显得很放心的样子。”陈晓君接着问道。
李昌仁想了想,说道:“可能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昌仁套用了一句袁小小先前说的话,但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李昌仁也不确定。
白天袁小小走进病房里把手搭在儿子李昂星手臂上时,李昌仁注意到接触的地方闪过一抹亮光。这种亮光就和他主持研究多年的‘仰光’项目中试验对象散发的光泽很像很像。
病房里,袁小小扯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边,看了看李昂星,接着伸手在李昂星两张眼皮子上翻了翻,说道:“小伙子眉清目秀的,长得还不赖,就这么躺着不去霍霍小姑娘,是有些可惜了。”
“几百种属性的元能量结合在一起过于稳定,我不可能真的一点一点地分离,水凌澜和洬族佬保不准还会杀个回马枪,我不能在这城市里待太久。”袁小小继续思索着:“稳定的元能量就像个牢笼,我要打破牢笼,打破……稳定!”
袁小小的腰一下坐直了起来,面上现出喜色,胸有成竹地两手撑了一下椅子两边的把手,站起身来。
接着她继续将手贴在李昂星的头上,闭上眼,手掌上再次发出月色的光泽。
李昂星的意识深处,那团元能量的四周再次出现了被袁小小所控制的月色元能量。这些月色元能量聚合在一起,变化成袁小小的模样。
这个娇小的袁小小飞近那团复杂的元能量,伸出一只手,慢慢地贴在元能量团的表面。只见这个娇小的袁小小手掌开始亮起光芒,光芒越来越量,当光芒亮到极致时,复杂的元能量团以袁小小手掌接触面为中心,向外鼓起一圈,接着向外扩张开;接着是第二圈,第三圈,持续往复。
复杂元能量团的表面开始持续的起伏,而袁小小此时也显得有些吃力,快速的注入自身的元能量,对她也是一种负荷。
当袁小小感觉要力有不逮时,手掌贴合的光芒开始向外扩展开,渐渐延展至整个复杂元能团团的五分之一大小。这五分之一的月色光区,多数都是由袁小小自身的二次转生元能量组成。
娇小的袁小小伸出另一只手,往光区里探去,只一会儿,她便眼神一亮,开始向外拉拽。细小的手臂慢慢的离开月色光芒区域,整个手臂抽离后,便可见她的小手掌里拽着一团李昂星灰白色意识的一头。
或许是袁小小刚才的高速元能量输出太大,当李昂星的灰白色意识被拽出快一半时,之前的月色光区竟开始慢慢向内回缩。
袁小小的本体已经是额前冒汗,她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只能尽力一搏,如果停下的话,再次合拢的复杂元能量,或许会把李昂星的意识一分为二,就算他醒来好的话可能出现失忆或是诞生新的人格,但更可能的情况则是直接疯掉。
袁小小只能赶在复杂元能量聚合前把李昂星的意识拉出来,她双手亮起更加璀璨的光芒。当李昂星的意识脱离了三分之二时,袁小小已经感觉自己要支撑不住,她竭尽所能的将两手一下同时抱住李昂星的意识,不再耗费心力维持光区大小,光区失去维持后很快便被四周的复杂元能量侵蚀。袁小小两腿支在光壁上,双手抱住李昂星的意识,手往外拽,脚下同时发力一蹬!
没有任何的声响,袁小小抱着李昂星的意识翻了几圈,穿过一些游离在四周的杂乱元能量后,终于停了下来。
那团灰白色的意识在袁小小的怀里扭动了几下,接着表现出现两条细线,细线抖动了几下,便上下分开,一双眼睛出现在李昂星的意识上!
娇小的袁小小如今已是精疲力尽,她低头撇了眼李昂星意识上出现的眼睛,开口说道:“老娘真是厉害,刚到这个星球上闯荡就救了个人。你也不用谢我,更不用知道我是谁,做好事不留名,我袁小小不是那种携恩图报的人。”
那双大眼睛在灰白色意识团上眨了眨,这团意识接着扭动了几下,那双眼睛便开始显得困倦,要闭上却在极力支撑想要睁开。
袁小小看到他这样,双手抱着这团意识向外一抛,接着说道:“你就好好休息吧,等你醒来后就什么事都好了。”
袁小小刚说完,便感觉到自己也一下变得软弱无力,眼睛也不自觉的要闭上。袁小小知道这是自己精神力消耗过大的征兆,她只能尽快让自己离开李昂星的意识空间。
当袁小小的本体睁开眼睛时,她如溺水般不自觉地大口呼气,再一屁股坐到椅子,身子后仰,脸上挂着笑,自言道:“我袁小小真厉害,不愧是水月族的族女!”
病房外的李昌仁夫妇二人听到响动,对视了眼,陈晓君站起身走到门边,贴着门听了听,接着扣了几下门,说道:“姑娘,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进来吧,没问题了!”袁小小稍微有些扯着嗓子说道。
陈晓君推开门,看到依旧躺在病床上的儿子李昂星,又看了眼瘫坐在椅子上的袁小小,面上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陈晓君呼出口气,身子跟着矮了一截似的。
李昌仁接着走进病房,看到儿子依旧没有转醒,似乎也不意外。抬眼了看了眼床头两边的仪器,一切数值都很平稳。
陈晓君走到李昂星病床的一侧,摸了摸李昂星的头,说道:“姑娘,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如果没别的事,你也早些回家休息吧。”
袁小小听到陈晓君的话,原本挂着笑容的脸上变得有些不悦,回答道:“好心帮了人,最后连句谢谢都没得到。”
袁小小直接站起身,就向着门口走去。路过李昌仁身边时发出“哼”的一声,殊料脚下一软,踉跄了两步。李昌仁上前扶助,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听到李昌仁说了谢谢的袁小小站稳起身后也不愿意再继续待着,吸了口气,一边走出病房一边说道:“你儿子明早应该就能醒过来。”
李昌仁和陈晓君并未多接话,陈晓君自顾自的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心里的酸楚越来越盛,甚至开始在心里想着要是那日不让李昂星去找李昌仁,李昂星就不会想现在这样。
袁小小一路走出住院部的大楼,虽然心中对李昌仁夫妇二人有些不爽,但一想到刚独自闯荡就做了件大好事,又不免有些洋洋自得起来。
可还没走出医院的大门,袁小小就停下了脚步。“这深更半夜的,我也没这星球上的货币,我要去哪啊~!”
但也只是一会儿的时间,袁小小便也就不再担心。毕竟生存下来对她而言并非难事,她更愿意像今夜这样,去感受一些过去二十年里都没有在水镜岛上体验过的事情。
“或许,这种感觉就是成就感吧!”袁小小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