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知涟水蟹,九月已经霜。巨实黄金重,蟹肥白玉香。”秋天的江南,正是菊黄蟹肥时,俗说“西风起,蟹脚响”,秋风一起,菊黄蟹肥,持螯赏菊,那种意境,让我们这些整天忙忙碌碌现代人,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古代的文人墨客在大快朵颐之后,留下了许多关于菊黄蟹肥的诗词歌赋,如李白《月下独酌》:“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那是一种怎样的自在和快活啊!《红楼梦》里更有一回写了一场精彩的蟹宴,可见吃蟹原来也是一件雅极的事。
其实,吃蟹,也并不是一件多么稀罕的事,如果你有雅兴,也可以忙里偷闲,邀得几位好友,在周末,去黄盖湖,沽上一壶女儿红,趁着月色,泼醋擂姜,持螯把酒,品尝一下黄盖大闸蟹,则自能享受与李白同样的情味了。
黄盖湖,位于湖南、湖北两省交界处,西、南岸近三分之二区域属湖南省岳阳临湘市管辖,是湖南省第二大内湖。北、东岸三分之一区域属湖北省赤壁市管辖,黄盖湖濒临长江,属洞庭湖水系,是洞庭湖区的一部分。公元二0七年,诸葛孔明舌战群儒,孙权采纳周瑜意见,一场惊心动魄的水上大战拉开了序幕,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赤壁之战”。其时,黄盖为东吴水军主将,在黄盖湖操练水军。赤壁之战后,孙权论功行赏,以此湖赐黄盖,并命名为黄盖湖。解放后,经过40余年的围垦,这里已建设成为基础设施完好、水陆交通便利的鱼米之乡。到处是柳岸芳堤、渔舟唱晚、山清水秀、稻莲飘香的自然风光。
这里,便是黄盖湖上的一个内垸,叫新长垸,三千多亩水面,湖水清澈,水草丰美,正是大闸蟹生存的绝好环境。据当地渔民介绍,大闸蟹是一种杂食性动物,但以食草的蟹膏肥味美。黄盖湖大闸蟹就生活在这片水域之中。
记得小时候吃的螃蟹,一般都是自己捉的。在水塘边、小河边,螃蟹到处横行霸道。我们只要在旁边用竹竿吊或者下河摸,或者用围网,都可以捕到螃蟹。还有另外一种捕螃蟹的方法,那就是用火把或者手电来照蟹,长大了才知道,这是利用蟹在晚上的向光性来捕蟹的,晚上的蟹会向着光亮的地方爬过来,在河边的水稻田里,只要发现了螃蟹用脚踩住,再把蟹拿到蟹篓里就可以了。现在捕蟹,一定没有这么简单了吧。
乘一叶小舟,浮游于黄盖湖上,不要说风乍起,吹皱一湖秋水,湖边的残荷,也格外的有韵致,但眼前的湖光山色,无法吸引我们的目光,因为,我们是冲着那黄盖大闸蟹而来。
当船还未近岸,早已闻到扑鼻而来的蟹香了。
蟹是人间美味,曾有“四方之味,当许含黄伯为第一”之说。“含黄伯”就是指金秋的螃蟹。人类食蟹的历史至少已有3000多年,最早记载食蟹是在周代,《周礼·天官》中有“青州之蟹胥”之语。“蟹胥”是一种蟹酱,可见古人很早就于深秋之日“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了。
到了明代,吃蟹之风渐盛。在宫中,八月十五除吃月饼酒馔外,还食蟹:“蒸熟五六成,群攒坐共食,嬉嬉笑笑,自揭脐盖,细将指甲挑剔,蘸醋蒜以佐酒,或剔蟹胸骨八路完整如蝴蝶式者,以示巧焉。”
清代剧作家李渔对蟹鲜有过这般赞叹:“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吃蟹,金秋最宜。“九月圆脐十月尖”,农历九月正是雌蟹壳凸黄满之际,肉质最为鲜美。十月雄蟹经过养精蓄锐后,脂膘盈满,肥美肉足,正是“螯封嫩玉只只满,壳壳红质块块香”的时候。这时或蒸或煮,或剔肉取黄,下一碗蟹黄面,蒸一笼蟹黄包子,其鲜之美,其味之馨是任何鲜物所不及的。
我们迫不及待坐到桌前,期待着一食为快。呵呵,好丰盛的午餐。当我们吃了一大桌子的乡村土菜,最后才是满满的一大盆螃蟹,端上来的时候,真令人垂涎三尺啊,每只螃蟹都金灿灿,黄橙橙。李渔说:“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达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是不是因了这句话,螃蟹才都会要最后才上来呢,好让你知道最美的在最后。
螃蟹一定要趁热吃才好吃,舒展蟹腿,打开胸甲,若是团脐雌的,里面则是一团脂红,若是尖脐雄的,则是白如膏怡,只要是蟹子成熟,不论雄雌,黄都是满满的,连脐里都有。俗话说:九月团脐,十月尖,九月的雌蟹,黄满丰腴,十月的雄蟹,黄白鲜肥。所以吃蟹不在于雌雄,而在于它成熟的季节。
慢慢剥离出鲜美的蟹肉,蘸了姜醋送入嘴中,啊,真是人间美味啊,幸福感油然而生,原来幸福这么简单啊,怨不得晋人毕卓说:“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果然是呢。
我突然想,若是李白再生,吃了这“黄盖大闸蟹”,不该又是“只蟹诗百篇”了吗?由此,又想及这一诗句:“不是阳澄湖蟹好,人生何必住苏州。”而今,若换以“不是黄盖湖蟹好,人生何必住临湘”之句,是否更能表达家乡人一份应有的自豪与骄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