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踏进朱楼坡,一股凉梭梭的石的气息便直逼我的眼——石的墙,石的瓦,石的台阶,石的道,就连盛水的缸、喝水的碗,也是由青石磨制而成。汩汩的石泉,从石缝里涌出来,再由石槽流进石缸,绵绵地发出青石般脆亮的“叮咚”之声。
朱楼坡是一座用青石垒起来的寨子,不知这座古老的山寨建于何年,但从石道石级上被踏出的脚窝看,怕也有千年历史了吧?据瑶学专家考证,朱楼坡青石寨,曾是瑶族原始千家峒时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如果恢复其旧貌,展现在我们眼前的,将是一座何等宏伟的古建筑群落——沿着近万级的青石古道拾级而上,在拐角处,一座“夜合山”便横亘在眼前了。山前是一高约百米的青石垒成的高台,从峡谷中顺山势攀爬而起,高台上两株千年古松,抖落一身风霜,傲然挺立。古松一侧,一片老态龙钟的巨稠树,盘根错节地为高台设制了一道天然的翠屏。在松稠之间,一座约高十七米,上下十二层的青石古塔巍峨地穿过冠盖如云古树,直指云端。古塔四角,风铃叮当,在峡风中发出喑哑的古韵。离高台不足五十米,便是高竣的青石寨门。从寨门而入,是又长又暗的甬洞,甬洞两壁皆为青石砌成,上由长条青石加盖,每一块条石长约两丈,重约数吨。甬洞左壁离底一米处,每隔半米,就有一块平整的石块平伸出来,形成一条石跳人行道,道底便是潺潺溪流。甬洞是进入山寨的唯一通道,再沿甬洞上溯,有九道石门与地面相通,石门中砌有石级上下,既是山民们进出山寨的出入口,又是瑶民平时汲水,浣衣的地方。若到战时,只要守住每个出口,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从攻入,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从石门爬出地面,一条长约千米的青石街懒洋洋地躺在我们的脚下。街面由四千余块宽约尺许,长约两丈的青石板铺成,街边是高低错落的吊脚楼和舂墙屋。瑶族先民们在这世外桃源悠闲自适地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繁衍生息,创造着自己独特的民族文化……
为避战时之乱,来到这里,可为何在这里平和地生活了几百年之后,又突然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古老而又苦难的“山瑶”啊,你总是如此神秘地给历史留下一个又一个迷团。
山瑶不知何处去,此地空余青石寨。千年的沧海桑田,风霜雨雪,战火硝烟,慢慢蚀去了青石寨昔日的雄风,但青石寨古韵犹存。我坐在古石塔遗址的残圮乱石之上,看夜幕从朱楼坡背后的人字岭上慢慢垂落下来,似乎听到了夜色降临时夜合山“呯”然闭合时的声音。
哦,青石寨,你是一位得道的高僧,心中暗藏千万玄机,蜇居龙窖山腹地,沉默了千年,也孤独了千年。
你是一个民族留下的见证人,虽历经沧桑,却固执地守望了千年,等待了千年,他用他的斑斑苔迹,尘封着部落的盛衰荣辱,期盼着子孙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