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接下来我给你说的话，你必须牢牢地记住。”
莫城囧盯着三月的眼睛，就像听老师上课的学生那样，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首先回答我的一个问题，”站在莫城囧对面，亭亭玉立的三月，站得笔直而不僵硬，言行举止落落大方，纤细腰身风情万种，微皱的眉头试图让自己显得更有威严，却藏不住那双眼睛里不断流露出的温柔，“如果你遇到了特别讨厌的客人，你会怎么做？”
“诶？”出乎意料的第一个问题，让莫城囧一时有些难以回答，只见他定睛思考了一会儿，模棱两可地说道，“大概，会好好忍住吧，总之尽量会控制住不生气。”
“回答错误！”三月举起手刀，在莫城囧的脑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正确的做法只有两种，一种是表露出明显的欢喜，一种则是表露出明显的讨厌。”
“诶？”莫城囧瞪大了眼睛。
“哼哼，”三月得意地笑了笑，“女仆咖啡厅，之所以有别于一般咖啡厅，就是在于它的艺术性，它是一个舞台，人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感受加工过的，如梦境一般的，艺术夸张化的，极端的态度，对于一个咖啡厅女仆来说，最致命的东西不是态度恶劣，而是态度平庸。”
“难道说，遇到讨厌的客人……就跟他发脾气？”
“没错，”三月点了点头，“但必须是声嫌体正直，在做好了工作之后的发脾气，这样的反差才能让客人获得足够的满足感。”
“诶？”显然，莫城囧并不能仅靠三月的三言两语就想象出那样的画面，眼里满是疑惑的他，有些担忧地问道，“不会被客人投诉吧。”
“不是不可能，但大多数时候都没有问题，”看到把内心所想全部写在脸上的莫城囧，三月也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头，“要知道，大多来到店里的人，只要那个辱骂他的对象足够可爱，都会暂时成为一个抖m。”
“抖m？”
Masochism，指受虐癖好或具有受虐癖好的人。
“抖M就是指在‘被虐’的过程会获得快感的人，与之相对的，就是会在‘虐人’中获得快感的抖S，”三月像往常一样耐心地解释道，“被漂亮又可爱的事务讨厌和辱骂，甚至是鞭挞，有时是会让人非常愉快的。”
”难……难以置信。“莫城囧语气颤抖地说道，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不过对刚入门的你来说，这样的层次可能有点太高了，抖S的人设只是万千人中的一种，提这个只是想给你举个例子。”
“人设？”
“没错，”三月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一直手放到了脸上，“比如，我的人设就是，大多数时候都很温柔体贴，但偶尔也会发发牢骚和脾气，甚至揍人的已婚太太，比较受妈宝男们和太太爱好者的欢迎。”
莫城囧想起三月扯着嗓子暴揍店长的模样，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人设这个东西吧，我们既然是在犬熊舍这个舞台上演戏，自然会有演的成分，但如果在你的人设里包含了你不需要演的本色的话，你就能演得更有灵魂，作为新人的你也不用想太多，先慢慢学习，在人设这件事上上点心，慢慢找到那个比较适应你本色的人设就好。”
“3号桌的焦糖玛奇朵和拿铁。”就在这时，穿着围裙，一做咖啡就变得一本正经的二之宫店长从柜台后面递出了两杯做好的咖啡，暂时打断了三月的教学工作。
“好，”三月走到柜台边，小心地把咖啡放到了托盘上，再平稳地拖着托盘，把他交到了莫城囧手上，“那么，先试试好好把咖啡端到3号桌去吧。”
“诶？就……这样？”
“嗯？”
“那个，”莫城囧低着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用说什么，特别的台词吗？”
“啊，这个啊，就是和人设有关的嘛，你先自由发挥一下试试吧。”
“诶！”
“快去吧，”三月抓住莫城囧的肩膀，把他转了个面，从背后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咖啡凉了可就不好了，加油，看好你哟。”
莫城囧紧张地端着盘子，不知道视线该看向那里，这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让他觉得十分不安，但是没有办法，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双手抓着盘子慢慢向前挪动。
三月就像看孩子学走路的妈妈那样，一言不发地看着莫城囧拿着托盘，在桌椅间左顾右盼，走走停停，最后绕了一圈，又回到了三月的面前。
“那个，”莫城囧涨红了脸，低着头，咬着嘴唇说道，“要怎么看，哪个是三号桌啊……”
“嗯~”三月皱起眉头，假装有些不满意地哼了一声。
“桌子……”
“不是桌子的问题哦。”三月用手指点了点莫城囧的脑袋，指了指他手里的盘子。
莫城囧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而盘子里的咖啡，已经有一半都洒了出来。
“唉，”三月叹了口气，“店长，三号桌的焦糖玛奇朵和拿铁麻烦再各来一杯。”
“没问题，”店长在桌上的笔记本上写了几笔，便把新做好的另外一些东西端到了柜台上，“这是5号桌的黑森林蛋糕和卡布奇诺。”
“对，对不起……”莫城囧满脸绯红地低下了头。
三月忍住没有安慰他，只是把东西再次拿到了托盘里摆好。
“好，我们重来一次……”
这时，店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是有新的客人进店了。
三月放下托盘快步走到门边，莫城囧也跟了上去。
“欢迎回……”
就在三月来到客人面前，准备屈膝行礼的时候，心慌慌的莫城囧因为紧张而没有停下，撞到了三月的背上，失去平衡的三月瞬间就朝着前面倒去。
“小心！”莫城囧惊呼道，随即捂住嘴巴，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的场面。
险些摔倒的三月，脸贴着胸膛，趴在了进门客人的怀里！
他竟然直接把三月撞到客人的怀里去了！
“你……你还好吗？”看着怀里的绝色伪娘，客人颤抖着说道，脸色变得有些红润。
“抱歉，抱歉主人。”三月没有赶紧起来，而是趁着机会，缓缓地抬起头，让目光与客人深情地交会，然后再配合着客人试着搀扶起他的手慢慢站稳，后退，给客人鞠了个躬。
“抱歉，让主人您受惊了。”
“没事，没事啦，哈哈哈。”
在三月老练的处理下，算是弄拙成巧，客人非但没有因为这个意外而受到冒犯，反而一脸开心地傻笑了起来，心情愉悦的模样，也许会因此多买点一点东西也说不定。
虽然如此，被莫城囧坑到的三月还是扭头瞪了莫城囧一眼，转头便带着客人去找空座位了。
莫城囧轻轻呜了一声，内疚地低下了头。
“哈哈哈，好怀念的感觉，”就在这时，传来了一个十分阳光开朗的女声，“在下刚来的时候，也没少被三月瞪呢。”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是他走进了更衣室，莫城囧肯定无法认出这个人。
“天……可渡？”
抱着手靠在墙上的天可渡，戴着长长的金色假发，头顶一顶镶金边红色小王冠的天可渡，穿着装饰了各种闪闪发亮的金色装饰，已经难以被称之为女仆装的女仆装，连女仆短裙下的白色长筒袜的两边，都印着一条由金色方格连起来的链条，叮铃作响的装饰品们看上去既贵气，又有些俏皮，气质与其说是女仆，不如说更像是个顽皮的大小姐。
“哈喽，会长先生，”天可渡冲莫城囧眨了眨眼，脸上带着太阳般温暖的微笑，“在下，正是19号女仆，天可渡，叫我可渡就好啦。”
“19号？”这号数的跳跃着实有点大。
看着眼前阳光帅气，又有一点可爱的天可渡，莫城囧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就是羡慕。
帅气，阳光，潇洒，俏皮，剑眉的英气，嘴角的狂气，以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毫无迷惘的自信，没有一丝蔑视的威压，只有像太阳那般的温暖和闪耀，这是有明确的目标，并清楚知道自己一定能实现目标的人才会有的精气神，你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露出悲伤的表情，因为他看上去似乎不会被任何东西所打败。
这不就是莫城囧梦寐以求的模样吗？
“桌子的号数的话，我们是写在每张桌子的小立牌上面的，”天可渡背着手，晃着头，一跳一跳地走了过来，很自来熟地和莫城囧勾肩搭背，指着一个桌子上的立牌说道，“就像那样，看到了吗。”
莫城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桌子的立牌上，看到了对应的号数。
虽然天可渡给人的感觉有那么点自我，但莫城囧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觉得很安心。
“嗯！感谢！”也许是受到天可渡阳光的感染，在大声的道谢后，莫城囧已经不再内疚，而是赶紧端起了桌上的盘子，准备给客人送过去。
“嗯，端盘子的话，”看到莫城囧傻傻的端法，天可渡笑着站到了莫城囧的背后，手把手地开始教了起来，“首先，不要用双手，要单手才显得优雅，然后，你试试感受下盘子的重心，没错，就是这里，手掌拖住，然后五指尽量张开，指腹发力。”
和刚才三月那种不停让你自己感受的教法不同，天可渡细致入微的教法，很快就让莫城囧找到了诀窍。
“哦~”莫城囧激动地端起盘子，自己都惊讶于突然提升起来的学习速度，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开窍了的，飘飘然的错觉！
“19号！”看到这一幕，三月在安排好顾客后，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谁准你教他的，他需要自己去体会摸索感受的才行，你明白吗！”
“是是是，抱歉啦，女仆长，”天可渡冲三月吐了吐舌头，“谁让我们的0号这么可爱，让人不由心生怜悯想帮他呢，你也有这种感觉的吧三月。”
听到天可渡的话，莫城囧竟然脸红了！
“10号桌，红豆抹茶海绵蛋糕和乌龙奶绿。”
“去吧，0号，”三月没有否认天可渡的话，只是端起了店长新拿出的咖啡和蛋糕，“加油，摔坏几个盘子不是问题，但你要好好感受这个过程，不能让盘子白白摔掉，可别辜负这么酷的0号之名哦。”
“嗯。”莫城囧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迷茫了。
端稳盘子，重心，稳住了！
然后，走，要优雅，要小心。
“主……主人，”终于来到了正确的桌子旁边，虽然感觉还是有些羞耻，但他终于稳稳地把蛋糕和咖啡送到了客人面前，“这是您的蛋糕和奶茶，请慢用！”
“嗯，谢谢。”客人平静地说道。
“然后，自由发挥，怎么个自由发挥，是卖个萌吗？可是萌要怎么卖呀。”莫城囧的心里翻江倒海，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
“呃，请帮我叫一下19号好吗，0号。”
莫城囧一听，觉得锻炼自己的机会来了！
“主人需要什么服务吗！”迟疑了一会儿后，莫成绩抚着胸口，昂着脑袋，红着脸，鼓起勇气说道，“考虑考虑我吧，我……我也可以为您做的！”
“呃，行，”客人稍微有些为难地说道，“那请把蛋糕切开，然后喂我吃吧。”
“诶？”
天可渡低头憋笑，三月则捂住了脸。
莫城囧，一来就挑了个相当高难度的工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