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稀稀松松的还有几个学生在气喘吁吁地跑步。
皎洁的月光笼罩了整个南体场，每个人脸上都是最迷人的朦胧感。
刚训练完的肖焕新一身迷彩站在操场正中央，笔直颀长的身影映在浓浓月色下。
一见涂醉玉就非常找揍地哂笑着说：“涂老师，你的马甲线P得还挺真实的，我差点就信了。”
涂醉玉不接他的茬，直接问：“肖教官，你要报舞蹈班吗？”
肖焕新好整以暇地说：“街舞就算了，可以报交谊舞吗？”
交谊舞涂醉玉也是学过的，虽不精通，但勉强能跟着拍子跳。
她叉着腰，仰头看着肖焕新说：“有什么不会的，只要你肯交学费，有钱能使磨推鬼，更何况我还是个热爱钱财的俗人。”
肖焕新抿抿唇，低头望着她：“嗯，学费没问题，但是好歹先让我试试课吧，不然我怎么知道你行不行，涂老师。”
最后三个字，尾音上扬得厉害。
涂醉玉最禁不起别人挑衅她，在夜色中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肖焕新胸口说：“探戈，敢不敢？”
肖焕新耸耸肩，一挑眉：“请赐教。”
可是这一开头就让涂醉玉犯了难，跳探戈双方要靠得比较紧，身体要相互接触。
仅仅只是要教他握姿与站姿就让涂醉玉觉得难为情。
她不是一个矫情放不开的人，可是一靠近肖焕新她就会心跳加速，这个舞太考验的她的定力了，她真怕自己忍不住扯着衣领就强吻肖焕新。
可是牛皮都吹出去了，现在要是打退堂鼓指不定要被肖某人笑上几年。
涂醉玉向前一步跨到离肖焕新胸口很近的位置，清了清嗓子，强行镇定了音色说：“来，你的右臂弯曲，右手扶于我的左肩胛骨下。”
第一步肖焕新照做，他将右手搂在她身后，“然后呢？”肖焕新问。
涂醉玉伸出左臂与肖焕新右臂贴牢，扶在他肩膀以下，这个贴牢真的是老师教的，而且以两人的身高差，涂醉玉也只能贴牢。
“然后，男士左手与女士右手握住，肘部略向外。”涂醉玉低声喃喃地说着，却犹豫着没有伸手。
肖焕新按着涂醉玉说的步骤伸出左手握住了她的右手。
涂醉玉一愣，肖焕新的手掌很大，握紧她时，让她觉得有大量的安全感从他的掌心过渡过来。
不知道是谁在紧张，两人的掌心之间沁着一层薄薄的汗。
涂醉玉感谢现在是晚上，肖焕新看不清她的脸，夜色掩护了她一脸的嫣红。
“再然后呢？”肖焕新又问。
涂醉玉正了正色说：“我退右脚，你进左脚。”
两人身体靠得很近，一进一退，一退一进。
肖焕新的脚下跟着涂醉玉的节奏进退着。
他俯首凝视着涂醉玉，月光温柔地打在她脸上，煞是好看。
晚上的微风，轻轻吹散她几缕细发。
她温热的呼吸吹打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撩得人心绪直发痒。
肖焕新要很努力才可以压下心中的某些冲动。
这时涂老师又开了口：“眼神要左顾右盼，不要定在一个地方。”
“喔，眼神是要东张希望是吗？”肖焕新揶揄着说。
涂醉玉真想一掌糊到他高挺的鼻梁上，但是想想这么好看的人，唉，算了，还是原谅他吧。
陡然间，两人都不说话了，就这样靠得很近很近，手臂贴着手臂，十指紧扣，掌心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肖焕新说着要东张西望，眼神却还是在涂醉玉看不到的上方紧紧俯视着胸前的人。
涂醉玉头偏向一侧，一开始是她主导带着肖焕新进退，跳着跳着，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肖焕新带着她一前一后。
不知道是涂醉玉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感觉肖焕新探戈跳得比她都好。
难道是因为他太聪明，一学就会，一会就突飞猛进？
他们像两只自由的蝴蝶在操场上满场飞。
涂醉玉不知怎么地，跳着跳着就忽然无来由地难过起来，她倏地停下脚步，垂着头软软地说：“我不想跳了，我想回去了。”
肖焕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缓缓松开了她的手，送她回寝室，目送她拐弯上楼。
她的背影竟有些说不出的失落和颓靡。
涂醉玉有气无力地爬上六楼，她站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边往下看，肖焕新还站在那颗大槐树下，他背靠在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涂醉玉终于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伤感为何而起。
探戈，就因为那个探戈。
肖焕新和她的关系就像在跳探戈一样。
她进一步，他退一步。
她退一步，他又进一步。
他永远都和她保持五公分的距离，多一公分不行，少一公分也不行。
他永远要把她放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不远观，也不亵玩，若即若离。
她走近一点，他就要把她推远一点。
她走远了，他又要把她拉近一点。
涂醉玉很苦恼，想不明白。
她的世界非黑即白，什么都会有很明朗的界线。
喜欢的很明白，不喜欢的也很明确。
肖焕新这样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有时招人喜欢，有时不招人喜欢。
涂醉玉一脑子剪不断理还乱的黑线。
可她不知道，肖焕新只有和她才会跳探戈。
对于其他人，他向来都是，别人进一步，他后退两步。
别人后腿一步，他就站在原地不动。
涂醉玉的舞蹈班筹备了两个星期就开业了。
肖焕新那个大骗子，试了课就杳无音信了。
涂醉玉第一天开课，就有二十多个学员，后面还陆陆续续有人报名。
涂醉玉的经营宗旨就是认真服务好老顾客，童叟无欺地教学授课，有必要的话还会加班加点地指导那些刻苦的dancer们，努力促进老带新。
老的不走，新的不断。
由于涂老师经营有方，就算学费比外面便宜得多，她也成功赚得人生好几桶金。
涂醉玉第一次自己赚钱，而且还轻轻松松赚不少，她觉得赚钱还真没那么难。
而且自己赚的钱，花起来更是毫无节制。
她跑去商场给老妈买了条项链，为了公平起见，买了块价格差不多的手表给老爸。
涂醉玉在电话里跟老爸老妈炫耀时，一开始是一阵毫无节制地夸奖：“哎呀，我女儿真的是太有赚钱的头脑了。”
当涂妈听到后半段时，一声惊雷炸响在涂醉玉耳边：“你赚了点钱了不起啊，一点节制都没有，你就不会攒着慢慢用吗？”
涂醉玉无奈地说：“不是你们俩一直跟我说，人要及时行乐的吗？再说了，我花出去的钱，大头都在你俩身上，你们还训我。”
涂妈虽然挂电话时还在数落着，但涂醉玉听得出来，他俩其实挺高兴的。
一直都是爸妈无底线地宠溺她，这是她第一次给他们买礼物。
以前从来没为他们做过什么，都是在单方面的索取，第一次为他们付出，这感觉还挺好的，觉得自己有点大人的模样了。
作为涂醉玉的室友，1631三小只成了“街舞青春”舞蹈班的超级VIP客户，免费上课，涂老师随时随地一带一教学。
三小只回了寝室还意犹未尽地拉着涂醉玉给他们抓动作。
高分子那两个女生经过1631时往里面瞥了一眼。
两人一边走进寝室一边说：“哎呀，好羡慕涂醉玉室友啊，回寝室还可以跟着学，他们肯定学得比我们快。”
唐听雨仰着头正在滴眼药水，听到涂醉玉三个字时，手抖了一下，一滴透明的液体平移到眼框外面，落到了脸颊上。
唐听雨滴眼药水是十分熟练的，这回只好重新凝神操作。
她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才从桌上抽了一张抽纸擦去眼角的液体，拿起桌上的金丝框轻轻架在高高的鼻梁上。
唐听雨问室友：“你们在跟着涂醉玉学跳舞？”
一个女生说：“对呀，她的学费比学校外面收得便宜多了，教得还特别认真。”
唐听雨问：“你们在哪学呢？”
女生说：“北体馆那边。”
唐听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涂醉玉赚钱了心情大好带着1631室友还有肖焕新、叶浩然出去外面搓一顿。
涂醉玉十分阔绰地将菜单往桌上一压：“大家尽情点，想吃啥吃啥，千万别给我省钱。”
肖焕新看着菜单漫不经心地说：“本来也没这打算。”
涂醉玉眼珠一转，讥诮一笑：“肖教官，你不是也要学跳舞吗？课试完了就翻脸不认人。唉，好在我这个人还是很大度的，你要是今天报名的话，我给你个亲情价怎么样？”
其他几人听到肖焕新要学跳舞，还试课，差点要笑掉大牙，那画面……
肖焕新想起那天两人一起跳探戈，涂醉玉温热的呼吸就好像又打进他的胸膛，他耳朵不知不觉悄悄地红了。
肖焕新正了正色说：“那天试完课，发现实在太不尽如人意，难道我还要去浪费银子吗？”
叶知秋插了话，满脸惑色地说：“肖师兄，醉玉街舞跳得很好的呀，几乎来试过课的人都会报名的。”
尤小若笑着说：“你们俩试的什么课呀？感觉跟我试的课不太一样啊。”
丁宁点头附和着说：“感觉不是一种课来着。”
话题进行到这，涂醉玉才意识到自己开了个多么脑残的头，她差点溺死在自己亲手挑起的尴尬中。
总不能告诉这群人他俩大晚上在操场上搂着跳探戈吧。
涂醉玉悄悄去看肖焕新的神色。
肖焕新耸耸肩，越过叶浩然丢给她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涂醉玉只好自己打自己的脸，露出一个欲盖弥彰的笑容：“我开玩笑的，肖教官怎么可能去找我试课呢，用指甲盖儿想想都不可能的，你们说是吧？”
肖焕新：“……”
涂醉玉可能不知道什么是越抹越黑，越黑越抹。
眼看没人接茬，叶浩然赶紧端起酒杯敬涂醉玉：“涂老板，狗富贵，勿相忘啊。”
叶浩然把“gǒu”字的发音咬得实在与众不同。
涂醉玉一耳朵就听明白了，鼓着腮质问叶浩然：“你说谁是狗呢？”
叶浩然桃花眼眯成一条缝：“说你呢，狗崽崽。”
涂醉玉追着他在整个饭店跑了好几圈。
丁宁将筷子搭在白色瓷碗上，抬头问：“醉玉，自己赚钱的感觉怎么样？”
涂醉玉打了一个酒嗝，呲着一口白牙说：“爽翻了。”
尤小若那天吃饭听到涂醉玉在短短时间内赚那么多的钱时心里落差挺大的。
涂醉玉之所以能快速捞金，那是她家里花钱投资了她十年的结果。
而她，什么技能也没有，每一分钱都是靠廉价劳动力换取的。
付出同样的精力，他们的收获却天差地别。
同样是做兼职，涂醉玉赚的是零花钱，她赚的是生活费。
那样的原声家庭，几乎很可能会拖累她一生。
甩不掉，逃不走，深陷在泥潭里，步步维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