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飞扬按摩着脖子,边下楼梯边想。往后还是要酌情休息,不能再这么不把自己当人,这两年因为疲劳过度,猝死的医生可不少。今年三十一岁,大学毕业就考进了云江医院的她,今年又考过了副主任医师,前途一片光明,这时候身体没抗住,那可太不值了。
一路胡思乱想,下到十七楼时。
“滴答...滴答...”
赵飞扬正按着脖子的手突然一顿,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有些僵硬的伸出手来,那白皙的双指上有一滴刺目的红色液体在缓缓滑落。
那分明是血!
哪来的血?不可能是手术过程沾染上的,更何况她出手术室也是洗过手的。
难道......赵飞扬汗毛耸立,喉咙像是被卡住一样,她有些僵硬地抬头望向天花板,一张染满鲜血的脸迅速向她扑来......
随昭手提一个简单的行李包,乘电梯下楼。为了今天,他提前一周通知秘书不安排任何行程,只因为今天是随锦出院的日子。想起那个小子,随昭总是莫名的想笑。也许是因为他出事的时候只有十岁,所以即使现在已经十六岁,他有时候也能做出一些让随昭哭笑不得的事来。
走出电梯,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休闲服的少年静静地坐在轮椅上。透过玻璃注视着外面的院子。那里有好几个小朋友拿着玩具手枪在蹦蹦跳跳的做游戏,稚嫩的笑声撒了满园。
随昭走上前去胡乱的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使得柔顺的头发变得微乱。男孩惊醒似的抬起头,看到是他才露出一个微笑,嘴角处一个梨涡若隐若现。
俨然正是随锦。
比起一年前他长高了不少,身体看起来有些单薄。因为长期呆在室内,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然而那张脸俊秀干净,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母亲,那个外柔内刚的女人。只那道浓眉,像他一样原模原样地遗传了父亲,能看出他们相似的影子。
“这么好看啊,眼周都不错落眼珠。”随昭轻叩他的额头调侃道。
九天苦着脸揉了揉脑袋,或许是近一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九天完全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俩人之间以前那种生分感完全消失,相处起来倒像是真的兄弟。所以眼看着随昭最近的小动作越来越多,九天也只能受着。
“问你呢,看的这么专注,是想出去跟他们玩啊。那多尴尬,都是些四五岁的小萝卜头耶。”
“不想”九天没好气地瞪他,气呼呼地回道。
看的那么专注,当然不是因为想出去玩。只是那画面让他想起来小时候,那时候福利院资金运转紧张,并没有多余的钱给他们买玩具。一个足球破了,院长妈妈都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但即使如此,他们总是能玩得很开心。
“你说,他们怎么能那么开心呢?”九天手杵着下巴,望着那些孩子问道。
“因为没有烦恼吧。小朋友没有成年人想的那么多,他们只在当下过得每一天。”随昭淡淡的回道。
九天仰起头看他,那你呢,你又在想什么?若有一天你知道这具身体里住的并不是你亲弟弟,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打断了九天的思绪,抬眼望去,只见一群警察从电梯里出来又匆匆忙忙离开。九天甚至看到他们身后跟着一个拿着摄像机的人,看样子是记者。
“是出什么事了吗?”九天伸长脖子好奇地问。
“小孩子哪儿那么八卦,什么都要知道。走了,回家。”随昭将行李包放到九天的腿上,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等等,哥,我看看嘛。”九天往回望去。
“不过是死了个人,没什么好看的。”随昭看一眼他回道。
“死人了?怎么死的?生病吗?”九天惊讶地回头看向他问道。
“这里是医院,死人很正常。”
“那怎么有警察和记者啊?”
随昭叹口气停下来。通过这一年的了解,他完全摸透了她的性格。知道不满足他的好奇心,他不会消停的。
“因为今天早上有人在楼梯间发现死了一个医生。听说昨天连着开了一天的手术,估计下了手术太累走楼梯不小心摔死的。好了,了解完毕!其他的事情警察会处理的,不需要少爷你操心。”说完便不顾九天的反应推着他走出去了。
司机杨武早已等在外面,看到他们过来,提前打开车门和后备箱,又跑过去接过随昭手中的轮椅。
“辛苦啦,杨叔。”九天故作严肃地敬个礼完了又调皮的笑笑。一年时间足够九天跟随昭身边的人混熟。
“折煞我了小少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看着面前笑靥如花的少年,杨武心中感慨。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爱笑的少年,曾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他在随家做了快三十年,从随锦的父亲随诚到他哥哥随昭,都是很出色的人。若不是五年前发生那件事,这原本该是个人人称羡的家庭。
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随昭想要抱他上车的想法,九天撑着扶手站起来,慢慢走进车子。晃眼瞄到随昭一脸松口气的模样,九天暗笑。他明知道完全不必如此,两个月前自己就已经能慢慢行走,而现在还坐轮椅也只是因为医生说他每天的活动量必须有时间限制,还不能用力过度。其实要他说,哪儿那么矫情,若不是随昭盯得紧,他早就跑了,谁还在这慢吞吞的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