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冥时隔百年突然卷土重来,打得仙界是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彼时丧礼众多,又兼是特殊危机时机,许多丧事也就草草了之了。
前面林瑾瑜和宋文露扶着伤心欲绝的仇淑华先离开了,林家突失家主与女儿女婿,早已乱作一团,此时唯恐仇淑华再出什么事。其他的后辈与仙友们也三三两两的离了场,在这种危机时刻,人人自危,事务繁多,大部分人也不过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林予安站在后面久久不愿离去,人群散去,原本缩在后面的少女就显露出来,但大多数人行色匆匆,也不甚在意,除了一些意料之中的搅屎棍。
“姑姑死了,沧尘神君现如今也是沉睡不醒,这下是没人会护着你了。”林天承走到林予安身边,神情高傲,语带奚落。
栖辰殿内静悄悄的,林冉与顾怀言的牌位并排摆在上面,庄严、肃穆、而又悲凉。
殿门外萧瑟的凉风吹乱殿内散乱的白花,卷起、飘落,几瓣粘在了衣裙上。
林予安微微抬眼,便能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仇敏,她显然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只静静地站在殿门口,既不阻拦,也无催促。她微微提起自己的衣裙,抖落粘在其上的花瓣,又略带嫌弃的用脚拂了拂地上剩余,抬头,与林予安的眼神撞了个正着,眼里溢出嘲笑和自傲。
“这下看你以后找谁帮忙!”林天承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姑姑的牌位也依然在上方,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小四、小四”地叫自己,也再也没有人会帮着自己与母亲解围。
过往地一切时光在脑海里回溯,林予安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如今只剩下满腔的悲伤和深埋在心底的恐惧。
芝麻在一旁看不下去,开始和林天承理论,却突然禁了声。
等林予安反应过来,她已经一巴掌打在了林天承的脸上。
远处,仇敏叫嚣着冲了过来,林天承也没料到林予安会出手,一时愣在了原地。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林予安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对……对不起……”,她躲开冲过来发怒地仇敏,一下子跑出了栖辰殿。
凉风打在脸上也无知觉,林予安心里空落落的,悲伤、恐惧、愤怒,却什么也抓不住。
身后传来芝麻地呼喊声,林予安还是停下了脚步,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跑到了宣明殿前。
宣明殿大门紧闭,沧尘神君为了防止魔族危害人界,耗费巨大仙力铸建屏障,又兼顾抵御仙重天的魔进攻族,身受重伤,陷入沉睡,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走吧,我们回去吧。”芝麻追了过来,看了看紧闭的宣明殿,又担忧的看向身旁的林予安。
凉风萧瑟,栖辰殿里的花不知何时飘到了宣明殿门前,肃静凄冷。若是他还醒着,必定是不悦的,那样一个爱整洁有洁癖的人,只怕会好一顿敲打洒扫的小仙童。
林予安蹲下身,将地上的花瓣慢慢收拢捡起,仿佛心也渐渐得到了安抚。芝麻抿了抿嘴,倒也跟着捡了起来。
“走吧。”林予安做完一切,轻轻的说道,“母亲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后面的日子显得单调而又凄艾,因为顾怀言身死,一时栖辰殿原先的小仙童们都各奔新主去了,芝麻便也跟着林予安回了林家。
两人一直窝在林予安母亲苏月初的映月阁内,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每天不是在院后的花园歇息,便是陪着苏母聊天。
现下外面不太平,各大家族门派人人自危,进入警戒模式,谁也不知道石冥藏到了哪里,当然也就不知道他何时会率领拥护者再次发起进攻。
像林予安这些修为尚且的小辈,如今最好的便是安分守己,不要添乱。
苏月初原本就不热闹的映月阁是显得愈发清静,父亲林远已经许久不曾踏入了。
芝麻一同陪着和苏母说话,聊些天族之前的趣闻。一是为了与苏母拉近关系,二也是想转移林予安的注意力,让她短暂的从悲伤中解脱出来。也不知是不想让母亲担心,还是这趣闻当真引得她开怀,多数时候,林予安都会露出浅浅的笑意,只一点点,就会让芝麻开心放松不已。
聊着聊着,苏母便叹息起来,“外面现在不安全,诸事繁多,也不知你父亲如何了。”
“父亲如今又要忙着帮助大伯父稳定家主之位,又要训练安排防护,自是繁忙,等一切安定下来,定会来陪母亲的。”林予安安慰道。
“也是母亲无用,不能帮你父亲分担什么。”苏氏沦落,族中流传的法术又多是邪门歪道,不得修行。自林予安到仙重天学习百年来,修为也是到了练虚境界,苏母如今也就堪堪与女儿差不多。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林予安说道。
自那日冲动之下打了林天承,霜华阁那儿久久没有动静,除了映月阁的吃穿用度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苏母或许是察觉到了,但却什么也没说,每日念叨的除了父亲林远便是他们之间曾经美好的感情。
林予安刚开始还笑着应和,后来见有芝麻陪着聆听,也就不大喜欢往前凑了。
这些故事,她听多了,从小听到大,那是母亲的精神寄托,也是林予安幼时与林天承别苗头的底气。
可她终究不似母亲一般理想,她比母亲,比姑姑都现实的多。父亲在出了事后,几乎每每都宿在仇敏那里,如今林家可以说是内忧外患,仇敏的身后是仇家,是可以帮助林家的助力!
林予安只觉得阵阵寒冷,她不忍心打破母亲的幻梦,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改变现状,到最后也只能和母亲一样,寄希望于父亲对自己真心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