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林海庄是个特别的地方。迷雾山林的最西,是四海之一的西海,西海的海岸边,不到迷雾山林的地方,有一处平地,有人在那里建了一个庄园,就是林海庄。林海庄是谁建的已不可考,但世人都知道林海庄。
传言,林海庄是个世外桃源,庄主最是好客,且因靠近海洋和山林,物产丰富,草药繁盛。
想要抵达林海庄,需要先穿过迷雾山林,但迷雾山林的深处,有一些修为高深的灵兽。不过好在,穿过迷雾山林,不是非要经过深处,从外围绕行,多花一点时间,也是可以的。
林海庄的现任庄主来自中原国,因为不可知的原因背井离乡,后被林海庄收留,又因为资质尚佳被前任庄主收为弟子,前任庄主去世后,成为新的庄主。许多人包括修行者前往林海庄多半是为了求药,人们求的药只要林海庄内有,林海庄多是不会拒绝的,且庄子收取的费用合适,所以世人对林海庄的评价极好。
“棠舟,不知林海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惜年问。
“这个问题还是让萧飒来回答更好。”
“棠舟说的没错,萧家和林海庄关系匪浅,家里的许多药皆来自林海庄。”
惜年点头,萧飒接着说道:“林海庄盛产许多药物,推测原因可能与位置有关,迷雾山林的沼气,西海刮来的海风,使得林海庄能出产许多特别的药材。”
“所以我们是去求药?”
“非也,药我有,我们主要是求林海庄的位置。世人都只知道去求药,但其实许多修行者去林海庄不是为了药,而是为了借住。”
“借住?”
“嗯。”君莫违接过话头,继续言道,“林海庄的位置很好。一般地方,只有单一的元素浓郁,不如近山的地方,只有土力最浓郁,近水的地方,水力最浓郁。但林海庄不同,靠海,近迷雾山林,又占了一点云雾山的土力,是集水土木三力的好地方。”
“婆娑大陆有许多的修行胜地,可知的地方,比如失落一族,云雾山,张家,都是集两种元素力的地方,但多数是封闭状态,只供族人或者弟子使用。而林海庄则不然,林海庄的好客以及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使得许多散修前来借宿。”
“各异的修行者齐聚,怕是容易引起问题吧?”惜年问。
君莫违,楚风醉,以及萧飒皆笑了。
“惜年果然敏锐。然万事万物,皆有正反两面。林海庄的宿客,有许多因为占了庄子的便宜,成了名义上的客卿,客卿的强大和众多,反倒使得林海庄很太平。”
惜年点头表示赞同,借力本就是一把双刃刀,端看借的人如何用。
“放心吧。”萧飒说,“萧家是林海庄的药材大户,我们去借住,安全绝对不是问题。”
五天以后他们穿过了迷雾山林,抵达林海庄。惜年以为林海庄是个庄子,其实不然,林海庄更像是个小小的城堡,庄子的大门是个巨大的二层木楼,用厚重的藤草绑起来的,楼上有几处岗哨,楼上的放哨的人见到惜年一行人,便听见警笛声起,楼下门房里有人探出头来问:
“来者何人?”
萧飒往前去,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他,那人一看,打了声招呼还于萧飒。他亦鸣笛一声,与楼上的人声响不同,楼上人回了一声,不多时,林海庄的门被打开。
惜年猜测,鸣笛声多半是庄人的暗语。
果然,门后的林海庄,几乎是一座小城池。路的两边是连绵的街道,街道上开着许多商铺,除了酒肆、客栈、武器铺、灵宠铺,最多的是药铺。
“你们找处客栈入住,我去寻人。”萧飒说完就先行离开。
君莫违和惜年解释:“林海庄是个讲秩序的庄子,要做的事情都需要得到允许,这里萧飒最熟,所以他先去安排。”
惜年颔首。
他们定了两间房,但人其实只待在一间里。穿过迷雾山林时的头两日,君岚醒过几回,第四日起君岚一直是昏睡状态。不多因为萧飒的肯定,以及君莫违的淡定,楚风醉终于清醒了几分,不再处处烦躁。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君岚,惜年的眉头紧锁,虽说萧飒保证君岚不会有事,但她一日未真正康复,她一日不能心安。
“惜年姑娘。”楚风醉郑重的行礼,“前几日我因为岚妹妹的身体多次和姑娘红脸,实在丢脸的很,今日特向姑娘赔罪。”
“不用,不用的。君岚受伤,本来是因为我的原因。”
“岚妹妹总说惜年姑娘性子好,果然如此。”楚风醉再行礼。
惜年回礼。
就此,楚风醉和惜年的不渝,算是揭过。
傍晚时分,萧飒回来。
“如何?”楚风醉问。
“让我先喝口茶。”萧飒灌了一壶水,“累死了。”
“你赶紧说话啊!”楚风醉都快急死了。
“咳咳咳。”萧飒的水还没完全咽下去,楚风醉因为着急拉着萧飒猛烈摇晃,呛的萧飒直咳嗽。萧飒咳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差点呛死。行了,搞定了。你带上岚公主,咱们走。”
去哪里?惜年没有问出口,但萧飒似乎察觉到她的疑问,说道:“林海庄有许多洞府,我刚才去求了一处,对君岚养伤极好。”
一行人急速行走,没多久就到了萧飒求到的养伤洞府。说是洞府,就是一个小院子,只不过这个院子很隐秘,若非萧飒手中的令牌,院门都不能被显现。环顾四周空荡荡一片荒芜的地方,其实都是看不见的洞府吧?惜年想到,之前君莫违说过,有许多散修的修行者,前来林海庄借宿,所以,是不是住的都是这样一处隐形的洞府呢?
这林海庄的能力,比起云雾山,只怕不差。
院中巨树遮天,草木繁盛。萧飒一阵张罗,楚风醉和君莫违帮忙,倒是惜年因为不懂使不上力,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时神思恍惚。
“惜年,他们大约要忙上一阵,你若是无聊,我可陪你去街上转转。”君莫违说。
“你不用帮忙吗?”
君莫违无奈一笑:“被嫌弃了。”
“那……”出去会不会不好?惜年没好意思问出口。
“没事的,咱们留着说不定还被他们嫌弃。”
君莫违拉着惜年出了小院子。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做哥哥很冷淡?”君莫违问惜年。
“没有。”
“不用骗我,你脸上明明写着有。”
惜年眼神一躲:“哪有?!”
君莫违随意一笑:“我啊,更多时候只是阿岚名义上的亲哥哥。阿岚的小时候,都是风醉和阿飒陪着的。”
惜年想起涒滩上的重逢,那会儿陪着君岚大闹的正是他们二人。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是需要时间去维系的。我没有很多时间陪阿岚,以为有他们陪着就够了,后来我想陪的时候,阿岚已经不太习惯有我在。”
惜年听的懂君莫违口中的寂寥,只是,她没法告诉他,便是你一直陪伴着一个人成长,终有一天那个人也将展翅高飞。
“放心吧,阿飒说阿岚没事,定然没事。倒是你,没事吗?”
惜年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事?”
“你很着急。”
“我……”她是很着急,说起来很奇怪,明明张氏之于她只是个陌生人,情感上她不该着急,可她,自从在饶村得了张氏的消息,心里就一直很着急。张氏被人接回了张家,正常来说,是好事。可张氏在饶村这些年,过的基本不是一个人的日子,按理,中原国的皇室客卿张家,饶存哪里刚让张氏过这种日子?可张氏就这样,悲悲戚戚的过了好多年。惜年不得不去想,张家对张氏,恐怕不是什么好归处,所以她一定要去看看。
“待阿岚稳定下来,我陪你先去张家。”君莫违说道。
君莫违的话令惜年的脚步骤停。
“棠舟,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也回答过,可我还是想再问一次,为什么坚持要陪我回张家?”
“我想帮你。”
“我的家乡有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惜年的话逗的君莫违哈哈一笑。
“很有意思的话。”
惜年皱了皱眉,她不喜欢君莫违的顾左右而言他。
“惜年,我对你说过,帮你就等于帮自己。你要走的路很凶险,而我恰恰需要这样的凶险。安逸,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东西。”
大约是君莫违眼中的诚挚打动了惜年的心吧,她明明坚决的想要和他们分道扬镳的,不知怎么的却点头:“好,那陪我去找件武器吧。”
“武器?哦,对,之前在饶村,你用了一根枯枝。”
惜年瞪了一眼君莫违:“我是穷人,当然比不上你们富人,随便一出手就是赤霄。”
“诶,诶,诶,那是阿岚的私藏,我可没有。”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街上去。
林海庄里住着许多的修行者,街上的店铺里自然有许多修行者喜欢的东西,譬如武器。不过,惜年没有走进武器铺,她领着君莫违进了一家文房四宝铺。
“你不是要找武器吗?”
“对啊。”
“这里是书铺。”
“我知道。”
“这里只卖书墨。”
“嗯,我知道。”
……
“掌柜,有笔吗?”
“有,有,有,客人要什么样的笔?软毫、兼毫或者硬毫?”
“我要特别耐用的。”
“……”别说掌柜无语,君莫违听的也很无语。
惜年没法解释,毕竟她要笔来不是用作写字,而是用作武器的。
“这样吧,各种类型都来十支。”
“好累。”不多会儿,大约百来只笔被放在桌上。
“那个,掌柜,不是只有三种?”
“客人说笑了,笔因为材质不同自然种类不同,哪里只有三种?”
“呃……好吧,多少钱?”
“客人买的多,算你一颗灵石吧。”
倒是一次遇到买东西算灵石价的,想想也是,修行者聚集的地方,灵石才是最好用的通用货币。惜年正准备掏钱,君莫违已经结完账,一挥手,一桌子的软笔已被收纳好。
出了店门,惜年要还灵石给君莫违。
“哪能让姑娘家掏钱?”
“不是,咱们非亲非故,我哪里能用你的钱。”
“咱们哪里分亲非故了?我是阿岚的哥哥,你是阿岚的姐姐,咱们明明是一家人的。”
“……”有这样算亲属关系的吗?惜年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时又想不到有力的反驳,等她想明白,君莫违的这句有亲有故,完全是在沾她便宜时,他们遇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