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时候,特别希望遇到一棵大树,可以躲在树下乘凉。
惜年和君岚在谷底走了很久,脚底全是厚厚的落叶泥,双脚越走越重,到后来,几乎是举步维艰。她们从一处谷底走到另一处谷底,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地方。惜年一直在想,如果谷底真是禁地,必然会有警示的牌子,提醒误闯的弟子,但是她们走了那么久,什么都没看到。君岚刚开始还挺害怕的,后来瞧着没什么大事,胆子就大了,又从储物镯中拿出一盏微光递给惜年,说两个人分开走,让她留意是否有山洞。
因谷中雾气太浓,两人并不知自己的行径路线,她们一点也不知道,她们正在往云雾山最大最深的谷底走去,这个深谷有个特别的名字,寂静谷。此时,惜年和君岚正挨着山壁仔细搜寻山洞,她们找的很认真,生怕错过。
突然有怪异的声音响起,听着像是走路的声音,声音很清晰,和她们沾满腐叶发出的声音不一样,走来的东西,不知是人还是野兽?
“阿岚?”惜年叫了一声,她们分开以后,一开始离的不远,后来君岚见没事发生,就放心大胆,越走越远,浓雾之间,惜年已经看不清君岚,幸好有微光为指引,才不至失去君岚的踪迹。
“阿岚?”惜年又叫了一声,大概因为她的声音太小了,君岚没听见,她只能又叫了一次。
“是有发现吗,年姐姐?”
“不是有发现,是听见了奇怪的声音。你别动了,我过去找你。”
“声音?什么声音?我没听见啊?”
“你仔细听。”
君岚听从惜年的话,仔细听,她听见了深谷里的风声,听起来很像大寒天里的冷风。除此,她还听见脚步声。
“年姐姐,是你在走吗?”君岚这么问的时候,惜年已经走到她的身边,她停下了脚步,可寂静谷里的脚步声,却还在继续。
“年姐姐?!”君岚惊恐了。
惜年和君岚紧紧的靠在一处,背贴着背,呈戒备状态。她们不知道朝她们靠近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个东西从哪个方向来,只能背靠着背,等待来者的靠近。
来的东西移动的很快,随着它的靠近,脚步声越明显,惜年判断,来的东西体积不小,因为着地的声音不小。到底来的是什么呢?
答案很快揭晓,浓雾中走出的是一头长相奇怪的野兽,身子是马,背上有翅膀,脑袋上长了一张人脸。野兽看到惜年和君岚,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住惜年,惜年吓的失声尖叫,怔愣片刻后开始剧烈的挣扎。
“别动,年姐姐,孰湖不吃人。”君岚说道。
“什么?”
“孰湖是山里的一种野兽,不吃人的,它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举高高。但是如果你继续挣扎下去,它会生气,然后将你重重摔在地上。”
“举高高?你说的不会就是现在的情况吧?”孰湖将惜年举过头顶,嘴里发出听不懂的声音,虽然听不懂,惜年却从这种声音里听出了喜悦。
惜年很相信君岚,既然君岚说孰湖不吃人,那就说明只要她不挣扎,孰湖就不会给她带来生命危险。惜年很快安静下来。被孰湖举过头顶的惜年,离孰湖很近,尤其是它的脸。孰湖长了一张极近人脸的脸,有脸就有表情,从它的表情中惜年判断出,孰湖确实不像要吃她的模样。尽管如此,她还是想下来啊。
“那个……什么,能放我下来吗?”
孰湖长有人的脸,但是不代表它能懂人语,它歪着脑袋看着被自己高高举起的惜年,一脸茫然。
“呃……”惜年不懂怎么和不通人语的野**流,所以她只能问君岚,“阿岚,它要抱到什么时候?”
“很久。”回答她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君岚迅速进入警备状态,惜年清楚的看见,君岚的手中握了一把兵刃,是一柄细长的剑。黑暗中剑身散发出碧绿色的光芒。
“好剑!”男人说道。
男人的声音听来极为低沉,语气中暗含着独属于老年人才有的岁月沧桑,这样的语气,惜年最熟悉不过。说来也奇怪,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惜年竟然有空去欣赏来人的声音。年轻时的惜年是个颜控,也是个声控,长得英俊的男人她喜欢的很,声音好听的男人她也喜欢的很,可惜两者兼得的人她没见过。
雾气实在是浓郁,天黑之后尤为如此。男人的声音到了,可人还隐在雾中不可见。
“谁在那里?”君岚问。
“谷底的主人!”
“我从来不知道谷底还有主人,云雾山的主人都住在山上。何厮竟敢在云雾山地界张狂?真以为云雾山没人了吗?”君岚好一通说话,听的惜年咋舌,她不知道,原来平日里嘻嘻哈哈懒懒散散的小姑娘,还有这等风华。
“吾,张狂?”男人笑了起来,听起来很开心。
忽然一阵威压袭来,吓的孰湖把惜年丢在地上,整个身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君岚亦感受到了这股威压,她试图去抵抗,然修为差距太大,她已握不住剑,只能跪在地上苦苦挣扎。
孰湖长得很高大,惜年又被举的很高,一瞬间跌到地上,只觉头晕目眩。意识还没回笼,威压袭来,尽管她尚且不知道威压是何,但觉腹间剧痛,像是被重物碾压,不仅如此,除了腹间,她觉得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力量的压制着。
男人终于走出浓雾,他走的很慢,信步踏来,不疾不徐,他走入微光所及之地,惜年看见了男人的真容。
是个好看的男人。
难受的当下,惜年实在想不出什么高级的词汇去形容。
男人向惜年走来,看了看她,惜年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他很快又朝君岚走去,看了看君岚。
“小儿,不知云雾山禁地,擅闯者死吗?”男人说。
“我们是云雾山子弟。”君岚大叫。
“哦?”男人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又说,“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你是谁啊?凭什么定我们的罪!”君岚再叫。
“云沧海。”三字蓬勃有力,直穿云霄。同这三个字呼应的是,响亮而齐整的:“拜见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