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成亲
好热！心头仿佛被烈火灼灼的焚烧着，痛得她喘不过气来，只得蓦然睁开杏眸。
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热气，伴着熟悉的药香味，闯进鼻间，有一道光淡淡的从洞口洒了进来，将洞内映照得亮堂堂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以下都浸泡在药汤之中。
这是在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泡在一池药汤之中？
还记得——
那时，她心痛难抑，感觉体内的毒素侵噬着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痛得受不了，却仍伸手想拿到那抹属于夜未央的淡紫布料，兴许，那时候残留在她脑中的就只有一个念头，拿到它，冰冷刺痛的心或许便能感受到些许温暖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拿不到那抹淡紫，而黑暗却悄然来袭。
她昏迷了过去，醒来却发现自己正泡着药汤？是夜未央赶到救了她吗？呵呵，也只有他了。
就在这个时候，洞外传来了些许动静，她尴尬地缩回药汤里，闭上眼睛装睡。
夜未央手里拿着一碗十全大补鸽子汤，香气逼人。
最近他已经学会了用各种药草来烹调出绝世美味又补血养气的鸽子汤，他自信就算是宫廷御医喝了都会竖起大拇指称赞的。
他端着鸽子汤走到凤落雪身边，将汤碗放置在一旁，心无杂念的拿起凤落雪的手替她把了把脉，依稀感觉她的手缩了缩，他瞥了她一眼，双目仍是紧闭着，应是梦到了什么才会瑟缩吧。
她的脉象已经趋于平稳，醒来之后应是不会再被心绞痛折磨，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尽快带她下山好好调养身子，方才煮鸽子汤的时候，他已经大略知道该怎么解落儿身上的奇毒了，只是单缺那一味奇药，虽然有点麻烦，但他会尽量试试找别的药草来代替它的。
把完脉之后，他仍是紧紧握着凤落雪的手，以为她沉睡着，便将心里的话一股脑地和盘托出：“落儿，你知道吗？也许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了。”
凤落雪的手再度瑟缩了一下，夜未央自顾自地说着，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的心砰然一动，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装睡，可若是她突然睁开眼睛，她和他都会很尴尬的吧？于是，她只得继续闭着眼睛，听着他的自言自语。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深深地爱上一个用剑将我的身体刺成马蜂窝的人。”他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之后又继续说道：“但是，你一定不知道，每次看着你毒发，我都恨不得能代你疼，替你承受痛苦。”
她的眼皮微微撑开一条细缝，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快速地没入了药汤之中。
夜未央沉浸在愁绪之中，几乎要无法自拔了，“落儿，你不认得我令我痛不欲生，每当你用那种空洞而又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我的心头都像有万蚁在啃噬，那种痛也许还及不上你毒发时候的疼痛……但我希望你的痛苦我也能够感同身受。”
隐约有一声叹息传进了他的耳中，他眨了眨眼，见她依然闭着眼睛，又继续诉说着情衷。
“等你醒了之后，我们立刻就下山，好吗？”他顿了顿。
她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聆听着，感受着他对她浓得化不开的爱。
他想起即将和她成亲，嘴角不由得绽开一朵笑颜，“爹和娘都不会再反对我们了，他们虽然有错，但始终是我的父母，你愿意原谅他们对你所做的一切吗？你失踪的这些日子里，他们深切地认识到自己错了。”
她不恨他的父母，真的，将心比心，她甚至觉得他的父母很可敬，至少他们深爱着凌冰心，懂得疼惜别人的人又坏得到哪去呢？
“如果你不愿意原谅他们的话，他们一定会愧疚得不敢见你。”他再度叹息，然后停顿了很久，久得几乎让凤落雪沉不住气了，他才又接着说：“我曾经一度以为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当听说凤仙剑的剑鞘遗落在未央山庄后山悬崖边上的时候，我心想你一定活不成了，昊天说我当时吐了一缸血……咳咳，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是凤爷爷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让我一定要找到你。”
他——为了她咯血，甚至昏迷不醒？
一定是她害得他急火攻心，旧伤未愈，心伤频频，五脏六腑怎么承受得了如此剧烈的起伏呢？
想到他差点就因她而死，她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夜未央感觉落雪的手有些颤抖，以为她泡太久泡到有些冷了，他连忙伸手想把她捞上来，可谁知她的身子却滑溜的像条美人鱼，瞬间便挣脱了他的掌控，沉到了药池底下。
他慌了，以为他溺水了，急忙进入药池，正想潜下去捞人，耳边却传来熟悉而又温暖的说话声：“夜未央，你先出去！”
她叫他什么？夜未央？失志的凤落雪压根就不屑喊他的名字！
那么也就是说——他的落儿回来了？
“落儿——”他激动地差点扑过去将她抱满怀。
她苍白的小脸染上一抹红霞，急忙叫停：“别！不要过来！我、我没穿衣衫。”
夜未央一时口快地说：“有什么关系，你的衣衫就是我帮你脱的……噢，你干吗拿石子砸我？”
“谁让你帮我褪衣衫了？”她尴尬之余不禁有些微恼。
“你昏迷不醒，我不帮你脱衣衫，又有谁能帮你脱？”他无奈地低叹，但眼中却盛满了狂喜。
他的落儿终于又回来了，他守了几天几夜，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他眼角的泪震惊了凤落雪，她咬了咬下唇，虽然有些别扭，可还是主动说：“夜未央，谢谢你。”
“落儿，我的傻落儿，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他深情地凝望着她，依她所言，没有再上前，“谢谢你撑到让我找到你，谢谢你还愿意喊我一声‘夜未央’，谢谢你让我的心死灰复燃，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
“夜未央——”他的深情总是浓的化不开，重的令她难以承受。
“落儿，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他终于想起问她这个问题。
她精致的小脸布满了局促，小小声地应道：“就在……就在你刚刚进山洞的时候。”
“嘎？”他傻掉了，就像是一尊石像。
“夜未央？”
许久许久，他才缓过神来，嘴角隐约噙着一抹淡淡的笑。
不管她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终究是醒过来了，不是吗？不过——她倒是越来越顽皮了，竟然装睡欺骗他纯真的感情，这笔账一定要好好清算，嗯，就等她身上的毒解了再说吧！
他走出药池，背过身去，不忘叮嘱她：“已经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你该从药池里出来了。”
就在刚刚，他听到一阵细碎凌乱的脚步声远远地传来，想必是有人来寻他们了。
凤落雪点了点头，爬出药池，用夜未央一早就放在池边的干净布拭去身上的药汁，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衣衫穿好，“夜未央，你可以转过身来了。”
他闻声转过身来，看着她一袭白衣，飘逸如天上的仙女，不由得有些看入迷了。
她有些局促地唤他：“夜未央，你在看什么？”
“在看我心爱的女人，我即将过门的妻子，我未来孩子的娘。”心，暂时落回了原处，他又心情逗她了。
“你爹娘真的愿意接受我了吗？”虽然刚才听他说了那么多，可是她的心里依然有些不安。
“等你跟我回未央山庄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好吧。”她虽然有些忐忑，可是却不愿意就此放开夜未央温暖的大手啊。
“娘子，咱们出去吧，昊天应该来了。”他的内力恢复了些，听来者的脚步声便能听得出对方功力有多深厚，凌昊天踏雪无声，而与他同行的只怕是没什么武学根基的下人。
被夜未央喊作娘子，凤落雪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此时不偷香窃玉更待何时？他俯下身子，轻轻啄了啄她粉嫩的脸颊，笑得像偷腥得逞的猫儿似的满足。
“你——”她气急败坏地捶了他两下。
“噢——我的伤——要复发了！”她特意避开了他的伤处，手劲也轻得打不死半只蟑螂，这些他感动在心，可却仍是忍不住要逗逗她，只因贪看她气红得像苹果似的小脸蛋儿。
外头的人等了一小会儿，似有些不耐烦，清朗的嗓音破空而来：“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想死的就乖乖出来束手就擒，否则就别怪我们无礼冲进去给你们颜色看看了！”
凌昊天的嗓音透着几分悠闲与捉弄，来时的路上瞥见了那块巨大的黑岩被人用内力劈塌了碗口大小便知未央已经无大碍了。
夜未央将红着小脸的凤落雪拥在怀里，慢吞吞踱到了洞外。
他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群手拿开路工具的下人们，他们身着统一的青色布衫，右胸绣着一只苍龙，一看就知道是麟兮山庄的仆人，想必那日雪崩之后，昊天便就近回麟兮山庄去搬救兵，雪越下越大，等不到它化的那一天，昊天只得命人劈开一条上山的路。
“真有你的！”不愧是天下第一富的麟兮山庄，巨耗人力物力财力的办法亏昊天想得出来。
“好说好说。”金丝书生扇扇出一丝清风。
看到表弟不但活得好好的，还美人在抱，他高悬的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不过凤落雪看起来一副挺正常的样，那么关于杀人如麻的女魔头的传闻究竟是真还是假的呢？
管它的呢，虽然他的武功排名天下第一，可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江湖中人，他出身商贾世家，从来不过问江湖中事，只不过偶尔闲着没事干，多管闲事罢了，江湖上有亦或没有杀人如麻的女魔女与他又有何干呢？
“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挺适应山上的生活，若不是姨娘与姨丈频频来信催我把你们带回去，我还真不想枉做小人，呵呵。”凌昊天习惯性的调侃表弟两句。
夜未央牵着凤落雪的手，仅是瞥了昊天一眼，便顺着他们来时的路走去。
凌昊天摇摇头，故意叹气叹得很大声：“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咱们花了十天时间才挖通上山的路，可人家却连句谢谢都没有呢。”
夜未央顿了顿脚步，回过头来，咬牙说了句：“谢谢！”
“好说好说，咱们是亲表兄弟何必这么客气，真是的。”
“……”
夜未央抿着下唇，眼中凝聚着怒火，昊天这个死小子天生整人为乐，若不是念在他辛苦了十天，特意来迎接他与落儿的份上，他绝对会偷偷在他的茶水里下点让他“下流不止”的药！
未央山庄再度大红灯笼高高挂起，这回连山庄里里外外所有的大门上都贴上了大红喜字。
昊天来信说央儿和那孩子今日就能抵达未央山庄了，夜氏夫妇亲自到门口迎接儿子与未来儿媳妇，可他们都从大中午等到了红霞满天，央儿与那孩子连人影都不见，这可把他们急坏了。
同样在门口焦急等待的还有凤远山，夜氏夫妇盛情邀他留下参加未央与落雪的婚礼，而他为孙女所中的奇毒奔波了半生，当然也希望能亲眼看着她披上大红嫁衣，开开心心的嫁作人妻。
若雪儿的爹娘也能看着那孩子嫁给一枚情痴，不知该有多高兴。
未央对雪儿的厚爱，只要是有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未央山庄的大红灯笼早在未央出发去云泣山寻找雪儿的那一天便高高挂起，夜氏夫妇说过，即便未央独自归来，他们也会让未央迎娶雪儿的牌位，那是未央的心愿。
为人父母的辛劳一生不就是为了自己的子女能够幸福么？
他们都醒悟得太晚，原以为大错铸成，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们焦心的等待了整整七日，终于，前日昊天飞鸽传书说不但找到了未央，还找着了雪儿，这令他们纠结的眉峰稍稍舒展了些。
凤远山曾说过，雪儿就算能活着回来，只怕也是失志之人，认不得大家了。
火红的日头即将沉入地平线的那一刻，夜未央终于牵着凤落雪的手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夜氏夫妇与凤远山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凌秀月更是懊悔地亲自给凤落雪下跪，请求她的原谅，“雪儿，你还认得我吗？当日我不该对你那般无情，害你毒发，我真是罪该万死，我无颜乞求你的原谅，但请你不要因此而怨怪央儿，央儿深爱着你，他是非你不娶啊！”
“夜夫人，请起，落雪受不起夫人如此大的礼。”她忙上前一步，亲手将凌秀月扶了起来。
“你……还愿意嫁给央儿，当我未央山庄的少庄主夫人吗？”
“我——愿意。”她瞅了一眼正用温暖的眼神凝视着她的他，轻轻点了点头化开了凌秀月心头的死结。
“那就好、那就好！”
“娘，我和落儿赶了两天路已经很累了，可否容我们先回凌霄园去歇歇？”未央搀扶着身子还有些虚弱的落雪，向爹娘告退。
夜威宇与凌秀月连忙异口同声地说：“快去歇着吧！”
未央携着落雪走到凤远山面前，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爷爷，我带着落儿回来了。”
“好！好！回来就好！”凤远山已泣不成声。
“爷爷，落雪不孝，让你担心了。”落雪的眼中闪烁着泪意。
凤远山摇摇头，握住乖孙女的手，心痛难抑，“雪儿，你受苦了，一切灾厄都过去了，再过三天就是你和臭小子大婚的日子，我们大家都会为你祈福的。”
落雪感动地点点头，随着未央进了山庄，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似的，一切都显得这般亲切。
虽然她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究竟是怎样活过来的，但只要能再看到夜未央，还有关心她的亲人们，一切代价便都值得了。
“落儿，我们回家了。”未央轻柔的话语在她耳畔响起。
“嗯，回家了！”她眼角的泪轻盈地滑落，这次不再是哀伤，而是喜悦，是迎接幸福的泪水。
自从夜未央带着凤落雪回到未央山庄之后便将落雪交由凤远山亲自照顾，而他自己则整日埋首在药芦，他必须尽快研究出药性堪与曼殊沙华相当的至毒的药草。
毒圣留给他的医书早已经被他翻烂了。
整个药芦里堆满了自盘古开天至今各朝各代集医者心血的医书或是药草集，他不眠不休的翻阅书籍，也尝试过将几种毒拼在一起，那样做确实能制造出至阴或至阳之毒，可是若再与其它草药相混合之后，毒性就会被综合，反倒没那么显著的效果了。
眼看太阳又要落山，一日的时光又要过去了，他有些疲累地揉揉眼睛，不意却瞧见了那抹雪白的身影。
他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轻问：“你怎么来了？”
“夜未央，够了！不要再为了我折磨你自己了！我知道我所中之毒根本就无药可解，若有，爷爷和爹爹就不会束手无策了。”落雪眼角挂着一抹心疼的泪水。
他已经将自己关在药芦里整整三天了，她听下人说近日他都没怎么吃东西，送食物给他的时候总是看到他在忙碌着，不是忙着翻医书，就是忙着制毒、试毒，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啊！
她知道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可是宿命又怎是人的意志可以抗拒的？
她还有一个月时间，她宁愿和他一起安安静静度过这最后三十天，也不愿看他为了她而焦心劳神，她欠他的恩与情已是这辈子还不清的了。
“若有下辈子，你可愿意再爱我一次？”她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哀戚，语气柔柔地，却有些绝望。
“这辈子我们都还没过完呢，怎贪心地问下辈子的事呢？”他故意装出一付很为难的样子。
“是呵，我的确太贪心了。”她笑，笑得有些惨淡。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们都要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无论轮回转生多少回，我都会在茫茫人海中对你一见钟情。”他的深情又岂是一句话足以诉尽的呢？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清泪，他心疼地轻问：“小傻瓜，怎么哭了？若说贪心，我才是最贪心的那个呢。”
“夜未央——”她埋首进他的胸膛，喃喃着他的名。
“落儿，咱俩都快成亲了，你还‘夜未央’、‘夜未央’的喊你的夫君我，真是令我伤心啊！”他作势捧着心，一副心碎无声地痛苦模样，可眉目之间却透着一丝笑意，在那笑意的深处又隐含着一丝痛苦。
幸福与绝望好比那双生花，即便幸福凋谢了，绝望亦生生不息。
有人说天妒英才，也有人说天妒红颜，他与落儿的爱，上苍应是容不下的吧？
那就让他们相拥着到地府，求那高高在上的阎王爷恩准他们生生世世相爱，哪怕来世作牛作马，也要相依相偎，生不求同衾，死但求同穴。
“那我该叫你什么才好呢？夫君？相公？”她红了红脸，也觉得自己对他的称谓有些不妥。
“不如就叫亲亲相公，你意下如何？”他笑得有些贼。
“这我哪叫得出口。”她羞涩如月中仙。
“那……就叫相公或夫君吧，只要是从你嘴里叫出来的，我都喜欢。”他退而求其次，开心地像孩子般。
“相公——”她依言改了口。
他深深地拥她入怀，她的一句“相公”令他陷入了狂喜，他不断地呢喃着：“娘子，我的亲亲娘子。”
“相公——”
“娘子——”
药芦里情正浓，而贴在药芦门上偷听了半天的人却频频摇头，抖落一声鸡皮疙瘩。
姨娘请他来劝劝未央，明个就是他与落雪的大婚之日了，这都傍晚了，他该去试试新郎袍了，可却迟迟不见人影，兴许——
这会儿不该去打扰他们小两口吧。
凌昊天如来时那时悄无声息的踏风而去，反正裁制喜袍的江南最有名气的锦绣坊的第一把手，她虽年纪轻轻却只肖一眼便能算准对方的身材尺寸，就算不试也不会出错的。
五月初一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也是近两个月最好的黄道吉日。
五月初一是未央山庄少庄主夜未央与凤歌山庄三小姐凤落雪的大喜之日，这一日未央山庄里里外外被前来祝贺的江湖中人挤得水泄不通，贺礼从稀世珍宝到武学秘笈应有尽有。
婚礼简单却又不失隆重，情痴儿子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夜氏夫妇心里替欣慰又有些心酸。
欣慰的是央儿与雪儿历经了种种磨难之后终于成亲了，心酸的是雪儿只剩下不到三个月寿命，凤老前辈说成亲对雪儿而言兴许是件好事，若能尽早怀上孩子，兴许雪儿的命也能因此得以延续。
当年言芷兰就是因为怀上了雪儿才得以续命，只是若雪儿当真怀上了孩子，岂不意味着这形同诅咒般的奇毒又将残害央儿与雪儿相爱的结晶了么？
这真是一个令从无法抉择的残忍的选择啊。
谁都不曾想，未央与落雪已经决定好了不要孩子，落雪背负了十八年的悲剧又怎能让无辜的孩子继承？
洞房花烛夜，大雪纷飞时。
五月天了，这场大雪仍未停歇，听说北方有不少人在这场百年罕见的雪害中冻死，冰心远嫁北方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听说番邦又起兵攻打亓阳国，不知道那威名震惊朝野的龙威将军是否抛下新婚的娇妻上战场厮杀去了？
大雪埋葬了太多太多“不知道”，夜未央只知道此刻的他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他怀里拥着落儿，幸福的傻笑一直挂在俊脸上，直到红烛燃了过半，他才缓缓放下了锦绣纱帐。
窗外明月高挂，窗内浓情无边。
雪纷飞，红烛燃；情灼灼，爱深深；管它明日谁主江山，只缘今朝柔情深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