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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人情

“臭小子,把你的爪子从雪儿身上拿开!”

气急败坏的吼叫声惊天动地,顿时破坏了祈月轩里浓浓的暧昧氛围。

夜未央与凤落雪不约而同地看向迎面飞奔而来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凤远山,他恶狠狠地用眼神凌迟着未央,同时一把将落雪拉离未央的怀抱,而另一个则是凤仲翔,他本就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此刻脸色更是阴寒得吓人。

凤仲翔一把将“病弱”的夜未央推倒在床,居高临下,语气阴森地低吼:“小子!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竟然连我凤仲翔的宝贝女儿也想染指!不给你点颜色瞧瞧我怎么有脸回去见雪儿她娘!”

他所谓的“给点颜色瞧瞧”竟然是趁推倒未央的同时在他身上拍下了致命的巨毒——七情绝命散。

七情绝命散顾名思义只要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情一动,便会毒发身亡,若是不懂医术的人中了此毒只怕早已七情动了五情,不甘不愿地踏上了黄泉路,然而夜未央自视医术独步天下,又怎会因小小的七情绝命散而丧命呢?

他收敛心绪,强行将情绪压下,不疾不徐地从怀里取出一个出自扬州谢馥春的锦囊,紫色的锦囊上绣上了未央山庄的徽记——翱翔的雄鹰徐徐如生,右下角以隶书绣着“未央”两个字。

夜未央从锦囊里倒出一颗金色的小药丸,将它含进嘴里。

落雪见状,顿时明了刚刚爹爹对夜未央痛下了毒手。

他昏睡了七天,刚刚才清醒过来,身子骨还那般虚弱,怎么经得起爹爹的毒害呢?

她担心不已,试图挣脱爷爷的束缚,焦急地对凤仲翔喊起来:“爹爹!住手!不要伤害夜未央!他已经被雪儿害得很惨了,你怎么能再对他下毒呢?”

“雪儿啊,爹爹是为你出气啊。”凤仲翔当小女儿年幼不懂事,连忙解释起来:“这小子把你从我们身边掳走,害得你娘伤心得都快把眼睛哭瞎了,凤歌山庄上下乱成一团……”

“爹爹,凤歌山庄有二姐在,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落雪才不相信爹爹说的话。

她瞪了爹爹一眼,目光又落回瘫倒在病榻之上的夜未央的身上,不知道爹爹在他身上下了什么毒,他刚才吃的那颗金色的药丸能完全解开爹爹下的毒吗?

“夜未央——”落雪自责的眼泪在眼眶里滚啊滚,眼看就要落下来了。

夜未央急忙安抚:“落儿,我没事,我已经服下解毒丹药,不会死的,你千万别哭啊!”

凤家父子俩见状也慌了手脚:“乖雪儿,你爹只是下了些微不足道的小毒,这小子是死不了的!”

微不足道的小毒!凤远山竟然这么形容足以瞬间侵噬人命的巨毒!!

夜未央也不特意拆穿,他缓缓坐起身来,柔声安抚:“是啊落雪,伯父只是送了我一些小毒当见面礼,你忘了我的医术独步天下,这点小毒只需随便吞颗药就解了,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

凤家父子被他含沙射影的指称下毒的功夫不行,顿时气到吹胡子瞪眼。

凤落雪见他似乎当真没有被毒倒,不禁松了口气。

凤远山从见到夜未央从锦囊里倒出那颗金色的药丸之后,神色就变得有些奇怪,他松开孙女的手,走近床榻,严肃地问:“臭小子,刚才那颗药丸是打哪来的?”

如果他还没老眼昏花看错的话,刚才这个臭小子服下的应该是能解百毒的——黄金丸。

在这个世界上,会制黄金丸的就只有那个人,然而那个人早已销声匿迹多年,这臭小子身上既然带着黄金丸,说明他与那个人关系匪浅。

凤落雪以为爷爷要对夜未央不利,连忙挡在他们俩中间,大声喊道:“爷爷,不要伤害夜未央!”

“雪儿丫头,你让开,等爷爷问完话再帮你好好把把脉。”

“不——”

“凤爷爷,您说的黄金丸是在下亲手所制。”夜未央虽然不明白凤远山为什么对黄金丸如此感兴趣,但为了解除凤家祖孙的对峙,他只好如实告诉之。

凤远山摇头,眉宇之间写满了不信,“黄金丸是毒圣——萨孤清寒独门秘制,你是从何处得到黄金丸的配方?”

“十七年前师父把他毕生钻研的医书都留给了我,之后就云游去了。”

话虽这么说,萨孤清寒是云游四海去了,还是云游地府去了,他真的不知道!

凤远山闻言一惊,就连看夜未央的神色都与之前有大大的不同,他忽然又问:“臭小子,你想拿我们家宝贝雪儿怎样?”

未央看了落雪一眼,沉静地答道:“在下只想留她在身边。”

“那咱们就来个约定。”凤远山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没有理会正用眼神暗示他别旁生枝节的的儿子,径自说道:“三个月之内,带着媒婆来凤歌山庄下聘!”

“啊——爹!你这是——”凤仲翔错愕地惊呼。

夜未央与落雪也是一头雾水,凤远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片刻的错愕之后,夜未央急忙兴奋的点头应诺,甚至连对凤远山的称谓都改了:“爷爷,在下定会尽快让媒婆到凤歌山庄下聘的,在那之前,可否让落儿暂且留在在下身边?虽然她的脉象诡谲,一时半会儿之间,在下可能也解不开她身上的毒,但在下定当倾尽全力医好落儿。”

她活,他便活。

她若活不成,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早在她刺他第一剑的时候,他便把心给丢在了她的身上,若她不在了,他岂不成了无心之人?行尸走肉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凤远山很满意他眉宇之间的笃定,看夜未央这个未来孙女婿越来越顺眼。

他大力拍了拍尚未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的儿子,将他往门外推,临走之前,他不忘叮嘱:“雪儿就交给你了,若她受了什么委屈,我凤歌山庄定当不饶你!”

“遵命!爷爷,在下绝不会让落儿受委屈的!”她比他的命还重要,他怎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凤远山饶有深意地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乖孙女,希望上天对她还有半点怜悯之心,即便夜未央这小子医不好她,至少让她仅剩不多的日子里过得快快乐乐的。

他和仲翔已经倾尽了毕生所学也无力救她,只祈求——

老天慈悲为怀。

风风火火冲进祈月轩的凤家父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走了,更莫名其妙的是凤老爷子竟然将凤落雪许给了夜未央。

虽然夜未央高兴都还来不及,但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凤落雪一副呆呆的神情,凤远山的话在她平静的心湖投下了一枚巨石,荡起千层浪花,她还在努力消化爷爷刚才说的那番话。

雪儿就交给你了。

爷爷如是说。

在下绝不会让落儿受委屈的!

夜未央如是应。

难道说——爷爷把她许配给夜未央了?

她终于缓过神来,倾国倾城的俊俏脸蛋顿时因明白了爷爷的意思而涨得通红,爷爷真是的!他竟然自作主张的把她塞给夜未央。

他只说喜欢她,可没说要娶她啊!

她猛得抬起头,与他灼灼的视线对上,感觉脸蛋烧得更厉害了,她别开脸,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夜未央,你不用理会爷爷的话。”

“为什么?”他问,嘴边的笑不断地放大。

“你没想娶我,是爷爷硬逼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有些绞痛,有些害怕知道夜未央的反应。

他看得出她又在钻牛角尖了,她总是喜欢用她那小脑袋瓜子想一堆有的没有的事。

或许他应该告诉她——

“我爱你,落儿!”他的语气深情而又低沉,嗓音好听的就像天籁,凝望着她,“今生我——夜未央非你——凤落雪不娶!”

夜未央非凤落雪不娶!他竟用情如此之深,就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凤落雪的心因他的许诺而深深地震憾,眼角的泪因喜悦而急速滑落脸颊。

他倍感心疼的伸手接住她的眼泪,视如珍宝般将它包在了手心。

他不得不相信古人说的话——女人都是水做的,所以凤落雪才这么爱哭。

他情不自禁地调侃她:“你再这么爱哭的话,映月水榭迟早有一天会被你的泪水淹没的。”

“夜未央,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报答你的深情……”她有些哽咽。

“傻瓜,爱是无私的付出,我爱你,不需要你任何报答。”他顿了顿,有些心疼情窦初开的她,轻轻将她拥在怀里,嘴角微微向上扬,“若你真想报答我,就试着爱上我,如何?”

她羞涩地一笑,笑颜如花,倾国倾城。

他看呆了,情不自禁地低头,想吻住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可就在这紧要关头,碍事的人出现了——

“啧啧,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你们俩尽管当我不存在,千万别因为我而败兴,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太大了,阿弥陀佛!”凌昊天调侃到最后,竟然还学和尚双手合十在胸前,竟也有模有样的。

凤落雪红着脸,躲在夜未央的怀里。

而夜未央则用杀人般的眼神凌迟着亲表哥凌昊天,他敢肯定这小子绝对是故意挑这种时候出来捣乱!

凌昊天眼中闪过一丝狭促的笑意,可话却说得正儿八经的:“亲爱的表弟,表哥我是特地来知会你一声,安管家正在前厅候着你。”

夜未央蹙了蹙眉,而后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儿,很快便有了一个决定。

凤歌山庄。

早前被管事喊回来的凤君舞依然像平日一样埋首在一堆账册之中,直到贴身小婢芊儿来报:“二小姐,老太爷和老爷回来了。”

凤君舞闻言将头从账册中抬了起来,秀眉微蹙,向芊儿确认:“回来的只有他们俩?”

她记得早前匆匆离开映月水榭的时候叮嘱爷爷和爹爹一定要把雪儿带回凤歌山庄,为何只有他俩回来了?雪儿没有一同回来吗?

芊儿摇摇头,很确定自己只看到老太爷和老爷两个人回来,他俩在山庄门口推搪半天,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她想不通为何他俩回自己家要跟作贼一样?

凤君舞的表情依然沉静,令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思。

她放下手中的账册,对芊儿说:“你去请爷爷和爹爹进来吧。”

芊儿领命去请已在凤歌山庄门外磨蹭了老半天的老太爷和老爷,不肖多时,一脸心虚的凤远山与黑着一张脸的凤仲翔来到大厅。

凤君舞抬了抬秀眉,仅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便吓得凤家父子两代人倒抽了一口气。

他们最怕看到的就是君舞丫头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唉!凤远山开始反省把雪儿许给夜未央的举动是否太过草率,而凤仲翔则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拦住爹,结果把自己推入了火坑。

倒不是说凤君舞的脾气有多坏,相反的,凤君舞向来是很温和的,就连发脾气的时候也是异常温和。

她让芊儿给爷爷和爹爹奉了杯茶,看着他们颤着手接过茶,用碗盖拨了半天茶叶,也没敢啜饮一小口。她微微凝眉,嗓音清冷与往常无异:“爷爷,爹爹,雪儿呢?”

她一句“雪儿呢”把凤远山和凤仲翔羞愧得恨不得地下有条地缝可供他们钻进去避难。

凤远山将茶碗放在小几上,推了推儿子的手,顺便将他推入火坑:“呃,雪儿她……她为什么没回来呢?这个问题问你爹最清楚不过了。”

“爹——”凤仲翔顿时慌了手脚,平日看上去不怒而威的老脸此刻只剩下不安。

“你们把雪儿留在了映月水榭?”凤君舞的嗓音依旧是不温不火,却让人心里发毛。

凤仲翔认命地低声说道:“你爷爷把雪儿许配给了夜未央。”

凤远山见儿子竟然出卖自己,连忙干笑两声掩饰尴尬:“君舞丫头,这事儿爷爷我可以好好解释,你千万别生气!”

“为什么?”她平静的表情令人看不出她到底生没生气。

“事情是这样的——”凤远山哀叹自己生了个没用的儿子,连老子都要出卖,真是气死他了。

面对凤君舞的“质问”,他只好将真相和盘托出——

原来凤远山曾欠了毒圣萨孤清寒一个天大的人情,至于是为了什么事,凤远山打死也不肯说,他把雪儿许给毒圣唯一的高徒,也算是偿还了一点人情。

凤君舞听罢,沉静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冷洌,然而语气却依然平缓的让人听不出她的喜怒:“所以……爷爷把雪儿用来偿还你欠毒圣的恩情,是吗?”

凤远山不敢点头,虽然凤君舞说的是事实!

凤仲翔隐约看到女儿周身覆着一层寒冰,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连忙帮起腔来:“舞儿,我和爹两个人穷我们毕生所学也医不好雪儿,雪儿她……只剩下三个月不到的寿命,既然她喜欢夜未央那小子,那小子也承诺会尽力救她,咱们不如就……就成全他们俩吧。”

是啊!雪儿她只剩下不到三个月时间了,她何苦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徒留悲伤呢?

凤君舞想通了,心也透彻了,****之事,又怎是她一个外人左右得了。

她只求上苍怜悯雪儿,别再让她承受更多痛苦了。

映月水榭从来都不是为了待客而建的,因此映月水榭的前厅、后厅、花厅全都只摆了几张太师椅,简洁得令人怀疑这儿当真是天下最有钱的麟兮山庄名下的别庄。

年近古稀的安管家忠心耿耿地服侍了夜家三代人。

他是看着夜未央长大的,而夜未央也敬重他如同自己的亲族。

老爹特地让安管家前来“迎接”他,可谓费尽了心机,他若不领情岂不是很不孝?

所以——

夜未央在安管家开口之前便主动说要回未央山庄。

安管家欣慰之余,不禁又有些困惑,“少庄主,你已经躲了整整半年了,怎么今日如此爽快的说要随老奴回山庄?难道……少庄主已经做好迎娶表小姐的心理准备了吗?”

“安管家,你是看着我和冰心长大的,你认为我和冰心当真能成得了夫妇?”

“呃——”安管家不想说违心的话,可庄主的命令他又不能违抗,他只能劝慰少庄主:“请少庄主恕老奴多嘴,表小姐先天顽疾,缺了那一味一百年开花,再百年方才结果的仙离草做药引子,能多拖一天便是一天了,少庄主若不娶表小姐,那她岂不是……”

一直站在夜未央身后默不作声的凤落雪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秀眉不由得蹙了起来。

似乎——夜未央的父母已替他安排好了一门亲事。

他既已有婚约在身,为何又要许她白头的承诺?难道——他打算娶了安管家口中那位患有先天顽疾的表小姐之后再来纳她为妾?

不知道为何,凤落雪很排斥这个想法。

凤家儿女敢爱敢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她和别的女子同侍一夫?不!她绝对不要!

她咬了咬下唇,挣脱一直握着她的那双手,转身往厅外跑去。

夜未央见状,急忙跟着跑了出去。安管家这才发现少庄主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姑娘,虽然只匆匆一瞥,但那姑娘长得可真俊俏,比起患有心疾,已药石无效的表小姐来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少爷紧张地追出去的模样,该不会那姑娘是少爷钟情的女子吧?

厅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安管家独自思索着方才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

映月水榭分前后两进,前面是祈月轩,后面是落日阁,在这轩与阁之间以精巧的竹制幽曲桥梁连接,在桥梁的中央有一座翠竹搭建的亭子。

此亭名为湖心亭。凤落雪一路从前厅跑到湖心亭才稍稍放缓了脚步,因为她发现夜未央尾随她追了出来,他的伤势还未全愈,若再不小心把伤口扯开,定会落下后遗症的。

夜未央微喘着气,边跑边冲落雪喊着:“雪儿,你先停下来听我说啊!”

她是停下来了,不是为了听他说,而是不想看到他再因她而伤。

他恨不得插翅飞到她的身边,可他才刚从阎王殿前溜达一圈归来,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步履蹒跚地扶着栏杆,好不容易才撑到她的身边。

她终究还是朝他伸出手,扶住了他有些站不稳的身体,明明不想怨怼的,可却又忍不住泛酸:“凤家的人是不会和别人共享一个夫君的。”

她这是在吃醋?

夜未央一时激动差点背过气去,大夫交待他近日不要让情绪大起大落,否则会影响伤口愈合的速度,管它的呢!他也是一名大夫,干吗要听别的大夫的话!?

他的声音因亢奋而有些颤抖,黑眸情涛澎湃,“落儿,你忘记了吗?我曾说过,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是的,她还记得他许下这个承诺的时候也是像此刻这般同,激动得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虽然如此,可他的父母希望他娶的是他的表妹,他们又怎会接受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呢?

夜未央看出她心里的忧虑,连忙说道:“落儿,只要我愿意娶妻,我爹娘就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你长得这么美,他们肯定会像我一样把你当成宝捧在手心里疼的。”

她的心头微微一暖,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我刚才听你们家的老管家说你表妹患有先天顽疾,已经无药可医,你若不娶她,她岂不是很可怜么?要不然……你还是娶她吧。”

夜未央闻言极为震怒,愤然甩开凤落雪搀扶着他的手,怒瞪着她。

这个丫头竟然想将他推给别的女人?她把他对她的爱当成什么了?!

没错!冰心的病缺了一味最关键的药引子,就算是他也医不了她,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确很可怜!但是——落儿她自己也身染奇毒,若他医不好她,她就只剩下两个月余的日子了。

她怎么就不能多想想自己?!

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把他推给别人?她喜欢他,也曾答应要试着爱他的。

他受伤的神情震惊了凤落雪,她伸手想搀扶他,可他却避开了,她的话伤害了他,不是吗?

可是说那些话的时候,她的心何尝不是倍受煎熬?她一点都不想把他拱手让给别人,可是他表妹已经快活不成了,死亡将至的恐怖阴影她最清楚不过了,她又怎能抢了他表妹最后一丝希望呢?

她只能假装大方,假装她一点都不在乎。

可是、可是——

眼睛好痛、好痛,眼泪不由自主地逃离开眼眶,滑落脸颊,冰冰的,凉凉的,带着浓浓的哀伤,还有她的心痛得令她喘不过气来。

夜未央呆呆地看着她脸上的两行清泪,顿时为自己方才甩开她的手的行为懊悔得想撞墙。

他是被她无情的话气昏头了,才会做出那么幼稚的事。他该怎样乞求她的原谅,“落儿——”

她透过朦胧的水幕凝望着他,心口被莫名的揪得好疼。

“落儿,我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不——”

夜未央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落儿不愿意原谅他?

凤落雪猛摇着头,泪水再度滑了下来,“是我不好,我明明一点也不想把你让给你表妹,可是、可是她已经时日不多了,我想我和她兴许是同病相怜,所以才会……”

“落儿,你不怪我吗?”听她这么说,他刚刚沉入谷底的心不由得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我怎么能怪你。”她哽咽不成语,“我应该是很喜欢你的,想到你会和你的表妹成亲,我的心就好痛、好痛,痛得我喘不过气来,比毒发的时候还要难过。”

“落儿,那我们和好,好吗?”

她点点头,心里却放不下他表妹的事,“我不想把你让给别人,可是你表妹该怎么办?”

未央心知不解了落儿的心结,她是绝计不会跟他回未央山庄的,只得无奈地解释:“如果我说,这桩婚事完全是我的父母一头热,我和冰心从未拿对方当成共度一生的伴侣看待过,我和她只有兄妹之情,就算我愿意娶她,她也不一定乐意嫁给我,这样你还要我去娶冰心吗?”

落雪用力地摇头,在假装大方的说出出让他的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懊悔得想死了。

幸好——大错还没有筑成,他还在她的身边。

“夜未央,你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吗?”她柔柔地问,水眸深处有一丝不安。

“傻瓜,不管你要把我让给谁,我都会赖在你身边,对你不离不弃,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准离开我,永远都不准!”他霸道地想圈住她的今生,还有她的来世。

他没有告诉她,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会一直陪着她。

落雪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心里的不安消逝了。

他的承诺给了她去爱的勇气,窝在他的怀里,感觉好温暖、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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