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离开了陆母,陆朗抱着陆筱思回到自己的房间。如今夫人故世,原不曾再拿一些怀念之物前去叨扰,但是如今陆府如落西山,以后陆筱思身后之物可谓是捉襟见肘,得想个法子送过去才好。
突然门外吵吵闹闹得,陆朗烦的可见一斑,这时又心上之事未决,无名业火窜起,对着门外就是一顿爆喝。陆筱思在怀中明显能感受到来自父亲激动产生的震动。
原来是李家的管事前来问陆家要前日白事所欠的棺材前,足有白银五十两。
陆朗一时拿不出,说好的年后再还,没想到李家出尔反尔,竟然白事没过去多久就跑来要来,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家中管事的将李管事请到正方耳边的耳房中去,端上了好茶,焚上了上等的香。可李管事分明是冲着闹事来的,一进来就大喊大叫,好茶喝了几口当便宜的货吐了出来。管事的见了有几个不懂事的便与他发生了口角。
陆朗怕惊着陆筱思,唤来几个精致的小丫鬟抱到里屋去了。
此时门外的张管事候在门外,一双鼠目张望着里面,见陆朗走过来,一溜烟出来截住不管青红皂白,拿出一个崭新的账本,道:“老爷晚安。”
陆朗明知他有事,就问:“何事?”
张管事道:“如今秋天已过,天气慢慢变凉,家中冬天的衣服还没备齐,小的特地前来支取冬衣银两。”
陆朗道:“前些日子北平王府前来吊唁的银两可先补上,若是不够,西南王爷不是也有银两派人送来,还不够吗?”
张管事的点头哈腰道:“主人有所不知,这些送来的银两因陆府地位不如以前,所送的银两也大打折扣。比如,前几年北平王府要送五百银两作礼品,如今只有二百两,西南王爷也不必说了,离得远,虽和老爷是世交,如今送来的也是些不值钱的伴当,前些日子进购烧煤用的差不多了。”
陆朗焦头烂额地想了一圈,最后道:“先去将库房的银两支出点,每人削减一两件衣服,挨过冬天再想办法。”
陆朗拿出两张库房的支票交给张管事自去办理了。
陆朗忙完,刚要走进房,不想董家长子又来了,前些年欠些的钱到今天还没还,如今看着陆府落败,估计也是来要钱的。
陆朗将东家长子迎进家门,好茶好酒伺候。
董家长子看见李管事也在,打了个稽首。李管事也站起来恭恭敬敬含额垂礼。
丫鬟们都纷纷重新沏好了茶。董家长子穿着麒麟棉袄,帮着玉碎抹额,精神抖擞,神气飞扬。这董家在城中也算是世家,家势雄厚。
董家长子拿出尘黄的欠条,道:“陆伯伯,也不是小侄不放过陆家,只是这么些年陆家欠的实在是太多了,如今董家在东南沿海的盐城有些生意需要大笔的金银,家父说陆家虽然不如以前,但区区这么些银子不放在眼里。皇城中的土地也空着不是么,若陆伯伯放心,皇城的土地由我们来种,陆家欠在外面欠的外账由董家来还,如何?”
陆朗眼角抽了好几下,这皇城的土地在天子脚下,一块地价格不菲,可以买下现在这个都城的千亩良田,原来董家惦记着是这个,但如今事不如以前,那些老祖宗留下的产业该卖还得卖了。
但有一件事必须得办,陆朗告辞客房,转而走向陆母房间。
陆母还在房间抽泣,老人泪水本来就不多,没哭多少眼睛就红彤彤得。
陆母道:“你又来干什么?”
陆朗道:“陆家传到我的手里我没让它败落也是儿子得能耐,但一个人得能耐再怎么大能大的过天塌下来得窟窿。我寻思着皇城那些地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但近几年荒废的不成样子,能不能种的出来东西我也不知道,我想着拿来贴补些家用,度过这个难关也是好的,倘若日后发达,将那些卖出的地再赎回来也对得起祖宗。”
陆母笑了笑,脸上因为泪水,现在笑的有些瘆人,但还算语气平稳。道:“我记得我刚嫁入陆家的时候,皇城的地不足十亩,如今以后上百亩,祖宗基业不可……也罢,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家产是死的,子孙是活的,以后有了成果,走在路上有个拐杖,走进屋里有口吃的就行,地产就在你手里,你爱卖几亩随你的便吧。”
陆母本来不想让陆朗动皇城那几亩土地,但刚才看到陆朗脸色有明显的变化,知道陆府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了,况且那件事也不是陆朗的错,是她大儿子惹怒天威,降下的祸事,凭什么事事都让老二担着,所以心里软了七寸。
陆朗见陆母同意了,喜出望外,只是皇城和这里路途遥远,来来回回得上把个月,急切换不成钱,解不了燃眉之急。
陆母看着陆朗犹豫不决,道:“你又怎么呢?”
陆朗道:“没什么事,只是皇城那边土地得价格不知道,倘若唐突,卖的少了又不知要流水多少银两。”
陆母道:“多少能是多少,儿媳的娘家不是在皇城吗?你可以借着送筱思去娘家顺便进城打听打听地价,卖个好价格了是你小子的福分,卖不好了也不比气楣,陆家万万千千的浑水都过来了,这次也倒不下去。”
陆朗听了陆母之言,眼睛发亮。寻思着,这到是个好机会。于是急急忙忙下去准备了。
陆筱思在房间中,正自深深郁闷的时候,遇到这种荒唐的事也不由着她不郁闷。但郁闷归郁闷,生活还得必须下去。她脑海中有五千年的华夏历史,清晰着就像脑海中的脉络,还有现在人不懂得方程式,以及物理专业。
她想着凭借自己得聪明,等长大些定然有用武之处。
她的贴身丫鬟进来了,是春祺。春祺道:“董家大少爷长的真好看啊,精致得面庞,在都城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了,咦小姐你怎么又尿床了?”
陆筱思一阵汗然,这是自己不能控制的,何必把声音放那么大。
春祺也不大,只有十四岁。在陆家的时间也不长,但属于长工,干活也精细,所以陆朗爱心把春祺放在陆筱思的身边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