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花看着自己这一身“乞丐装“,有些忧心忡忡地道:”任大夫,真的不用伪装一二么?借白某一身衣服,白某绝对能伪装得别人看不出来……“
“不必。“任霜薄回答得简洁又冷淡。
白飞花垮下脸,仗着自己现在形象全无,彻底放弃了表情管理。
任霜薄想着好歹也是一起赶过路(而且白飞花还是靠两条腿赶四条腿)的交情,又补充了一句:“若姜海凤真如你说得那般聪敏,那肯定会让蹈海派排查所有商队或个人,你如何装扮都一样。”
而若只是为了掩盖真实面貌,你现在这样也不比易容差在哪儿。
后面这一句话任霜薄没有说出口,但她相信白飞花能够领会她的未尽之意。
到得人流较密集处,任霜薄和任玖便下了马。
三人两马刚走了没几步,便有一个精瘦汉子迎上前来。
“这位客官要往何处去呀?”来人笑容可掬,衣着干净利落,似是个码头掮客。
“往东,去禹江。”任霜薄回答得简洁,脚步不停地往码头处走。
精瘦男子打量一眼,笑道:“那三位要坐什么船?马可要带上?”
“马不必了,你可有门路卖?”任霜薄淡淡道。
“那您可找对人了!”见有生意,精瘦男子笑容更甚,“二子!来迁马!”
“来嘞!”随着这精瘦男子的招呼,又有一少年蹦跳着跑了过来。
精瘦男子从荷包中数出足数的银钱,递给任霜薄,笑道:“客官,我马旺在这安华渡口也是数一数二的公道,绝不少您的。”
任玖接过银钱扫了眼,朝任霜薄点点头。
马旺咧开嘴笑,让二子把两匹马牵走,状似不经意地对衣衫褴褛的白飞花道:“哎,客官您可需要衣裳?小人认识不少贩杂货的商贩,保准给您最公道的价钱。”
“不必不必……”白飞花连声道。
趁着白飞花与马旺打太极的功夫,任霜薄打眼一扫,便发现如马旺这般的掮客当真不少,几乎每一个商队或散客都能被这些掮客照顾到。
如果她所料不错,这些掮客可能都是蹈海派的外围成员,负责初步筛查可疑人员。
而那些被掮客们怀疑的人,就会被渡口上那些看似是卖力气的精壮汉子“悄无声息”地请走。
白飞花不是什么蠢人,但说到底,他这乞丐模样委实太令人怀疑了。
所以纵使他说得天花乱坠,不多时,也有不少精壮汉子来到了任霜薄等人附近。
“这位客官,您这样实在是不太雅观。要不这样,您先跟我这几位兄弟去洗漱一番,换换衣服,然后我们再亲自送您上船,您看如何?”马旺笑得十分友好,但那些默默围过来的汉子,还是让白飞花忍不住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这就不必了吧,你看我这样儿,实在是没钱啊。”白飞花强自笑道。
“不用钱,不用钱。”马旺嘴巴咧着,小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我看客官您一表人才,不是那等会欠债不还的人,先赊着就行。”
你们这是强买强卖啊!
白飞花很想大吼出声,却怕引起更多人注意,只能一边退后,一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任霜薄和任玖。
马旺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像任霜薄两人,道:“三位既是同伴,不若一起来吧?”
“我若说不呢?”任霜薄迎着马旺和他身边那些精壮汉子的目光,冷然道。
马旺咧起的嘴角慢慢放下,显出几分残狡:“我劝您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果然没办法安安静静地离开啊……
任霜薄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低头翻起了自己的小药箱。
正在她准备从药箱里拿出什么的时候,就听一道粗豪男声高声喝道:“且慢!”
任霜薄抬头,就见一高大汉子宛若一只大鸟,直直落在旁边。
“四舵主!”周遭的精壮汉子并那名叫马旺的掮客见了这人,竟齐齐低下头,声音整齐划一,颇有气势。
任霜薄帷帽下的眼神微凝,细细打量起这位“四舵主”来。
只见此人身形魁伟,面容粗犷,胡渣参差不齐,眼神酷烈,叫人一见就忍不住叫一声“好汉子”!
四舵主扫视一圈,淡淡点了点头,道:“你们退下吧。”
“是!”周围汉子齐齐应诺,迅速就混入周遭人群之中。
四舵主转过身,面朝任霜薄一抱拳,道:“蹈海派四舵主钟虎,见过姑娘。”
任霜薄一挑眉,心下奇怪,面上仍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认识我?”
钟虎摇了摇头,又向船上示意道:“只是我家掌门想邀您和您的同伴上船一叙。”
任霜薄将手中事物放回小药箱,转头看向那艘大沙船,果然见那船头隐约立着个人。
白飞花立马紧张起来,从蹈海派之人手下逃生,跟从蹈海派掌门手下逃生,这难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啊。
“好啊。”任霜薄的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冷淡。
“这边请。”钟虎伸手一引,带着任霜薄三人径直往大沙船方向走去。
任玖始终默默跟在任霜薄身后,直到靠近了那船时,他才抬头看了船头那男人一眼。
他的目光晦暗,并没有引起言浪的注意。
准确来说,言浪的视线一直落在任霜薄身上。
随着这白衣女子越走越近,言浪心头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也越来越盛。
只是他一时间还是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究竟来自何方。
片刻后,钟虎已经引着三人上了船。
待几人到得甲板上,言浪看着单单站在那里,就宛如冰山上最剔透的那一抹冰雪的女子,忍不住勾唇笑了。
那张冷硬的面庞上,流露出极其温柔的表情,显出几分别样的风流。
“在下言浪,贸然邀请姑娘,委实唐突,还望姑娘莫要怪罪。”醇和的男声恰如一坛老酒,带着醉人的温柔。
任霜薄不自觉皱了下眉,难道这言浪并非是认出她才邀请她上船么?
不等她开口,就听言浪又道:“言某与姑娘一见如故,冒昧请教姑娘芳名?”
白飞花看到言浪这番作态,浑身鸡婆疙瘩都要起来了。
万万没想到,蹈海派掌门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愧叫言浪。
任玖的眉头不知何时已经皱在了一起,他分出目光盯着言浪,觉得这人说话的样子,很有几分讨厌。
“呵。”宛若两片冰凌相击,任霜薄这一声冷笑,能让人瞬间有种一激灵的凉意。
“言掌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女子声音冰冷,像一桶冰水从言浪脑袋上兜头浇下,令他神智一清!
“你是——”言浪瞬间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