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暴露后,江莱的爸爸因为作风问题受到了单位的严厉处分,自知在公司没有脸面待下去,选择了引咎辞职。
那天江莱回家后,疯了一样把爸爸所有用品衣物扔到楼下,语调温暖却面色坚毅地转向妈妈:妈妈,我支持你离婚。我以后好好孝顺你、保护你,谁再敢让你伤心难过,我就像水冰月一样代表月亮消灭他们。
江莱没有跟妈妈讲,是她举报了爸爸和丽娜阿姨。
妈妈虽破涕为笑,看得出江莱一定知道了什么。紧紧搂住江莱,江莱被抱得感觉生疼,才发现妈妈最近瘦弱憔悴了太多。江莱知道,未来很长时间,就剩下他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她同样紧紧拥抱住妈妈。
爸爸那天从楼下捡走被扔下的衣物,一声不响地回了奶奶留下的老屋。他蜷缩在老屋生硬的木床上,几天不吃不喝,谁来叫门也不开。深深陷入对江莱母女的愧疚之中,一家人往日的欢声笑语不断地浮现在脑海里。
转眼间,已经到了江莱去重点高中报到的时间。妈妈为江莱收拾好衣服和书包,说要陪江莱一起去,被江莱拒绝。
妈,初中报到您都不陪我去,现在我都快成年了反而不放心了?
江莱妈妈接话,那妈妈送你到小区门口。
江莱想了想点头答应,因为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妈妈已经半个月没有出门。她突然主动下楼,江莱赶紧答应,妈,您是出去溜达溜达。我听同学说,最近开张的商场里有好多适合妈妈的新款衣服。
哎,你这孩子就不要操心我了!说陪你上学校,非不让我去。从小就独立,从来没见过你娇滴滴的样子。
江莱挎着妈妈的胳膊走下楼梯,那还不好啊,您女儿雌雄同体,以后不受欺负呀!
妈妈娇嗔地拍了拍江莱的脑袋,呸呸呸,还雌雄同体!姑娘家家的,老是口无遮拦!
江莱上课的地方离家并不远,江莱骑着心爱的山地车,一溜烟冲向多少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地方,进入那里,离理想的大学又近了一步。想到几年之后可以到更宽广的天地中翱翔,江莱甚至有些兴奋,不觉中加快了骑车的速度。
当江莱骑车到了学校门口,却骤然停住。丽娜阿姨的尼桑豪华轿车正好停在门口,一身红裙的她似乎在叮嘱她儿子张佳佳。江莱犹豫了一下想假装没看到,先进学校。却被胡丽娜喊住:呀!这不是小莱嘛?好久不见了啊!听佳佳说你们一个班呀!以后在学习上多照顾他呀!
江莱站住,早已气得面红耳赤,回头瞪了胡丽娜一眼,请不要跟我说话,你让我觉得恶心。
胡丽娜愣了一下,哟,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大人之间的感情你们小孩子不懂,说不定咱以后还是一家人呢!
江莱咬了咬嘴唇,谁跟你一家子,以后你离我和我妈远点儿!你再敢做不要脸的事儿,别怪我不客气!
胡丽娜被江莱呛得有些生气了,江莱,这是你妈妈教你的吗?怎么现在越来越没礼貌了?!
江莱突然把自行车一扔,从包里掏出妈妈给准备的保温杯,你还有脸提我妈妈?我妈妈就是太善良了,才被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钻了空子!说完一杯红糖姜茶已经泼在了胡丽娜的裙子上,胡丽娜瞬间被烫得尖叫起来!
胡丽娜的儿子张佳佳也隐约听到大家对妈妈和江叔叔的事情,被争执不下的江莱和妈妈吓得不敢多话。半响才拉了拉江莱,江莱你别生气了。
江莱甩开张佳佳的时候,才发现校门口已经为了很多同学和家长看热闹,觉得丢脸至极。跨上自行车向学校的相反方向骑去
秋风吹动她的白色阿迪运动连衣裙及灵动马尾,却飘散着悲凉的味道。Walkman中的《yesterday once more》循环播放,江莱的眼泪如暴雨倾盆滑过清秀的脸庞,这些天,她所流的眼泪超过了以往16年的总和。这样阴雨的心情,绝对不能让妈妈看到。只能漫无目的地骑下去。江莱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青春期的疼痛感竟然是从父母婚变开始的。
不觉骑到了城区中心,江莱的情绪稍微平复,左右瞭望时看到一家“圆梦”网吧,她决定停下。她想,也许这个时间,Kevin能陪自己说说话。
进了网吧,有些乌烟瘴气,流里流气的社会小青年们上下打量着江莱,相互递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江莱没有更好的去处,办完上网登记,选了一台崭新的电脑坐下。
老板大哥很义气,厉声呵斥那些社会小青年,好好上自己的网,别打漂亮小姑娘的歪主意。
江莱不再顾及其他,打开电脑,登录MSN,看到Kevin的头像竟然真的在跳动。
是他的留言:
江莱,最近几天没有看到你的消息,有些担心。过两天我有事回国,会途经你的城市,希望能见你一面。看到信息要及时回复哦!
看到留言,江莱的心头一热,从来没想到和Kevin会这么快见面,但她确实想象过能跟Kevin肩并肩坐在江边,谈天说地数星星。还没有谈过恋爱的江莱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愫,是网络依赖产生的憧憬还是Kevin的风趣温暖让自己心动。
想了想回复,好,可是我们怎么联系,在哪里见面?
刚刚还是灰色的头像竟然快速跳动起来,哈哈,你终于出现了,我现在就在你的城市,告诉我你的位置,我去找你。
江莱没有犹豫,问过老板,将网吧具体位置留言给Kevin。
没有想到的是,Kevin竟然在短短30分钟内就出现了。
皮肤黝黑,高大,笑容阳光,五官立体。他站在江莱面前的时候,江莱愣住了。
你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他们没有相互分享过照片。两个人很享受这种朦胧而神秘的氛围里却愿意相信彼此的感觉。
Kevin狡黠一笑,因为放眼望去,只有你一个人是不应该属于这个环境的,我们出去说吧。
江莱跟在他后面走出来,Kevin竟然站在一辆红色的跑车前,已经打开了车门。
虽然江莱并不认识那辆车是丰田SUPRA,但知道这么炫酷的车子在这个城市都少见。
对于露出一脸疑惑的江莱,Kevin招招手,先上车再解答你的疑问。
江莱不再多想,坐上副驾。
这个城市呢,有我爸爸的一个合作伙伴,我提出需要借台车子用一下的时候,没想到他认为这台最符合我的气质吧。看着Kevin一脸自恋,江莱竟忍不住笑出声。
小丫头终于雨过天晴了?!Kevin在开车时不忘歪头瞅江莱一眼。
江莱也惊觉,见到Kevin,情绪里的悲伤好像骤然减少。但他怎么发现自己哭过?
今天你给我当向导怎么样?带我去一些你认为有趣的地方转转。
江莱想起,她考入重点初中那一年,爸爸借了朋友的车子,带她去兜风。那种在公路上放肆飞驰,扑过来的风猛烈而有力量,江莱觉得会让颓靡的人瞬间清醒,而积极的人会因此更有斗志。尽管那天和爸爸回家,被妈妈狠狠训斥,但还是觉得开心。
不过那样的欢乐时光恐怕以后再也不能有了。
Kevin,我们去江边兜风吧!
好啊!现在出发!
这座南方小城,在九月初,终于褪去的潮热与粘腻,有了一丝凉意。Kevin将车子提速,但在自己能够把控的安全范围之内。
江莱,你想象此时沐浴着加州的阳光,吹着美国西岸的海风,听着太平洋拍打沿岸的声音,是不是像梦境一般美妙?
江莱真的闭上眼,按Kevin的描述来想象这一切,甚至有美剧女主的错觉。Kevin出现的这个下午,江莱似乎忘记了上午以及这段时间所有的烦恼。甚至发出惬意的尖叫。
Kevin在江边的停车场停下,下去走走吧。
两个人走在江边。Kevin倒着走在江莱前面,丫头,这么安静惬意的环境太适合敞开心扉了。
江莱撇了撇嘴,你一个从美国回来的人,怎么称呼这么老土?还丫头?
Kevin苦笑,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小丫头呀!我们北京习惯喊人小妞......但不严肃,轻佻。
江莱听了更皱起眉头,这个称呼更难听,还是叫名字吧。
不过我觉得跟你,就像久违了的朋友,很熟悉,很自在。
谁让我长得无敌帅气偏偏又平易近人呢?像不像突然变黑的古天乐?Kevin突然再次自恋起来。
江莱再次被逗乐了,仔细看一眼,还真有几分相似。
其实我今天生平第一次逃学了。江莱终于把在校门口与胡丽娜交恶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Kevin。
不是吧,大小姐,那你就这么一甩手跑了,一个优等生大白天不见了,学校和你家里一定急疯了。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吧!Kevin突然也一脸正色。
我不想回去,我自己的情绪不稳定,不想让妈妈看到伤心。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吃当地最好吃的串串锅!
好,听你的!
饭后,Kevin送江莱回去。
递给她一个礼盒,我也不知道适不适合你,反正是加州像你这么大的女孩都喜欢。明天我就飞回家了,希望以后有机会再见。
江莱推脱不掉,只得接着。Kevin,谢谢你的陪伴。虽然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小丫头,相信我,不会很久的。试着重新快乐起来。
江莱说好。有些依依不舍,又不知怎么表达。只得狠心转身走向楼道。
终于鼓起勇气回望了一眼,发现Kevin也在望着自己,眼神清澈闪亮,像夜空中的星,他还用力挥了挥手。
江莱推开家门,看到妈妈红肿着双眼站在客厅,还有以前见过的据说可能是自己班主任的高老师。
她正要开口问候,妈妈一巴掌狠狠甩了过来,你还知道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