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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浪淘沙留真金

“又是一年春来到,皇家的花园里藏着小皇子利奥,大清早的不好好用功他把课翘,急得王公大臣上下找,真是不害臊呀不害臊~~~”

“喂!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要你脑袋!”小利奥气得直跺脚,指着树上的青年男子又不敢叫大声叫,“你是哪儿来的吟游诗人,这么没礼貌,知道我是皇子还敢乱讲话,你给我下来!”

“哦哟,那使不得使不得。”青年赶忙跳下树枝,落在利奥面前,掸掸身上的灰尘,半跪行礼,“参见皇子殿下,方才多有冒犯,还请殿下大人有大量,给予草民以宽恕。”

“哼,免礼,你只要别告诉其他人我在这里,我就饶你一命。”

“明白!”青年毕恭毕敬答道。

“嘘!小声点啊你。”利奥脚不自觉地上前了一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恨不得要把眼前这个人给吃下去一样。

“哦哦,好的。”

利奥赶紧环顾四周,所幸他们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平日里并无人在附近走动。见没人注意到这,利奥松了一口气,接着大步流星走到青年的面前。

“继续刚才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种地方?感觉很可疑啊。”

“呃……我如果说我其实是刺客您信么。”

“锵!”

话音还没落下,一把明晃晃短剑就抵在了青年的眼前,剑身泛着一层宝石蓝的光泽,似乎不是什么凡品的样子。

“别看我小就觉得我好欺负!”

“耶……复复复仇者短剑?!呃……额呵呵,殿下饶命刚刚是我在胡说八道的您千万别当真啊。”青年见了家伙式腿都软了,慌忙举起双手,诚恳道,“鄙人威姆,未有家姓,并不服务于皇室。今日是受邀前来觐见皇帝,不过貌似陛下貌似挺忙的,我就恳请他放我去花园小憩一番,所以才在这里。那什么,其实您刚刚说我是吟游诗人没错的,我挺喜欢讲故事的。”

“讲故事?”利奥的好奇心上来了。

“嗯,我尤其喜欢很久以前的人的故事,哎呀,果然传奇还是得由人亲手创造的才最令人印象至深。”威姆摆出了一副慷慨悲壮咏怀古今的样子,“那么,皇子殿下您呢,我听世人皆说皇宫的精英教育课程内容丰富且优秀,为何如此大好的时光躲在这里玩捉迷藏啊。”

“哼,你懂什么。”利奥撇了撇嘴,“确实有些东西教得好玩,但是有些东西,尤其是那些帝国历史什么的,听那群老爷爷念啊念的就好烦,就是不停地念哪个人哪个人哪一年哪一年做了什么什么事。切,照着书念有啥意思,我也会啊。”

“哦,这样子啊,嗯……呀,那不是正好么。”

“正好什么?”

威姆两手一叉腰,得意洋洋道:“正好殿下您今天碰上我了呀,刚刚可说了,我喜欢讲故事,尤其是给小孩子讲我喜欢的故事,那真是双倍的喜欢啊。殿下您要不乐意听老师讲历史,不如听我给您无偿说历史故事?就当我为刚刚的无礼之举赔罪啦,保证同样的内容,别样的滋味!”

“嚯?行啊,来,你讲讲看。”利奥听着便来了兴致,收起短剑,作势要坐下。

威姆赶紧上前扶住利奥:“哎呀,殿下莫急,现在恐怕不行,我一会儿还有事呢。要不这样,等中午吃了午饭大家休息的时候,还是在这棵大树下,如何?”

“嗯……”利奥昂着头望着眼前这位高高瘦瘦的奇怪人物,皱着小眉头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吧,那这么说定了哦,是大人就不准反悔。”

“殿下果然开明,那么草民先告退了。”

利奥默默目送威姆离开,待人走远后,这位小皇子的神情立刻凝重了起来。

等着见父皇的时候能一个人随便在花园里乱转没人拦,还敢随便爬树,而且偏偏爬的是这一棵。说是普通的吟游诗人?哼,我才不信呢。

很快,太阳爬到了头顶,二人如期来到大树下,一人手里拿着小板凳和小布袋,一人怀里揣着一本书。

威姆看见利奥的书,伸长了脖子去瞧:“哟?殿下您这是……跟大人们推说您来花园看看书?”

利奥气定神闲点点头,算是承认了,然后指指威姆的板凳:“看不出来,你很细心啊。”

“嘿嘿,那是,哪能让尊贵的客人坐地上听故事啊。”威姆谄笑着请利奥上座,然后自己席地而坐在对面“那废话不多说,咱……这就开讲呗?”

“可以,请吧。”

“好嘞。”威姆应和一声,麻利地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一顶宽边帽戴上,帽子上还有一根彩色的大羽毛,随着威姆摇头晃脑跟着一起摇曳。

“那么,接下来请欣赏由在下威姆为您献上的自编作品,《威姆史诗——伊鲁斯?特拉塔战记篇》。”

“伊鲁斯?特拉塔?我记得我记得,就讲这个,这个我喜欢。”

“承蒙厚爱,那么,殿下打算从哪段听起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从最开始,最开始。”

“哎呀,最开始啊,那就是更久以前的事情喽,首先要从这位人物的出身说起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块美丽富饶的奥维亚大陆上有一个达兰克斯帝国,帝国幅员辽阔,北至炽热的群岛沙滩,南达寒冷的冰海苔原。位于大陆中央,传说众神的发源地,这块大陆的名称由来,美丽的奥维亚大草原几乎全部在其辖内。

曾经,这是一个辉煌灿烂的帝国,这是一个富强繁荣的帝国,这是一个,傲视群雄,八方诸国前来朝贡的帝国。

但时间会消去一切繁华。

此刻,这是一个大厦将倾的帝国;这是一个腐朽不堪的帝国;这是一个,暗流涌动,底层民众揭竿起义的帝国。

咳咳,不好意思,串戏了,我们讲回来,要讲伊鲁斯·特拉塔这个人,先得从他的父亲讲起。

亚芬提?特拉塔,人称“老好人亚特”,他是一位仁慈到古今无双级别的侯爵。他的直辖领地从未向金库贡献过多少税收,也从未向粮仓贡献过多少存粮,更别提奇珍异宝或是旷世奇才什么的了,但有一点,放眼整个帝国其他的贵族谁也比不上,那就是民忠。据说,这位侯爵大人出门在自己领地里巡视的时候经常不带侍卫,由此可见他深受领民爱戴。

不过,老百姓们爱戴这位贵族,不代表他们就会爱戴那位贵族了,譬如说,贵族的顶点,达兰克斯皇室,他们在当时名满天下的暴君的带领下,那名声,已经臭到了要是出门在外不带一群皇家卫队保护着估计没一个能有全尸回家的地步,哦,不对,有例外,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说吧。简而言之,那时候除了特拉塔侯爵领外各地都在爆发起义,虽然诱因是一场旱灾搞得很多人为了生存不得不铤而走险,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在皇室过于放任腐败问题,让有钱的人太有钱了,穷人又太穷,日子一难受,贵族照样喝酒吃肉,平民被逼的只能去抢去偷。呀,历朝历代都有的事情呢。

那么,既然有人起义,肯定就会有军队去镇压,这一起一压之间产生了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有一些流亡到国外去了,有一些则逃往了特拉塔侯爵领这块还未出现过战乱的地方。面对大量涌入的难民,特拉塔侯爵也不愧于老好人的称号,居然直接开仓赈灾,甚至连自己的府邸都腾出来接济难民,让当时的人们惊讶万分。

不过可能也正是他这种行为,为他的独子,也就是我们的主角,伊鲁斯?特拉塔埋下了希望的种子。

伊鲁斯?特拉塔虽然是独生子,倍受家族厚爱,但或许是受了父亲那种奇葩性格的影响,他并没有太多纨绔子弟的气质,相当喜欢与人为友。在他12岁的生日宴会上,曾说出过“我没有兄弟姐妹,但我有朋友,朋友就是我的兄弟姐妹”这样的话,因而被长辈戏称为“小好人”。

在伊鲁斯的朋友中,有两人交情最深,一位是布拉维,一位是瑟瑞雅,这两人都是被收留在府邸的难民孤儿,伊鲁斯从没介意过他们的身份,大大方方邀他们一起学习玩耍,就这样“三小无猜”地度过童年,后来瑟瑞雅被教会领养,带去了首都,而布拉维则在伊鲁斯的强烈要求下,于成人礼时被特拉塔侯爵收为了养子。

要是故事说到这里就结束的话,只不过是个结局还过得去,过程太简短普通的故事而已。

巨变,就发生在特拉塔侯爵收留的这些难民身上。

大概是达兰克斯皇室气数未尽,起义爆发后没多久就被平息了,皇室嘉奖那些平叛功臣的同时,也对特拉塔侯爵这种不仅不给人添麻烦还帮人处理麻烦的行为大加赞赏,于是决定由大皇子带领一些皇室成员,装上大量的赏赐亲自访问特拉塔侯爵领,在当地混混脸熟,跟特拉塔侯爵搞搞关系啥的。

本来是件大好事,但却酿出了个大悲剧。

皇室访问团刚刚进入特拉塔侯爵领没多久便中了陷阱——被煽动的难民们和伪装成难民的刺客们合伙密谋埋伏了访问团。

当然了,访问团里是有精锐部队守卫的,特拉塔侯爵也派了自己军队去接应。

但是,这根本敌不过潮水般的难民瞬间变成无畏的暴民,从四面八方扑过来,最致命的,是这些暴民中还藏了许多高明的杀手。

显然,这是别有用心的人策划的一场刺杀,借着大量平民打掩护完美地隐藏了真面目。

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啊,场面很快便陷入混乱,卫队的防线没顶多久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在一片乌烟瘴气之中,可怜的贵族们生命已悄然走向终结,啊,生命是如此地脆弱。

咳咳,这些人的命完了就完了,但这事情可完不了了。皇帝听了这事儿后勃然大怒,怎奈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杀手的线索,不过他轻而易举地就逮到了亚芬提?特拉塔,这奇葩侯爵,真的是憨得不行,居然自己只身一人跑皇宫里找皇帝求情去了。虽说是迁怒,但这怒可丝毫未减,皇帝给特拉塔侯爵当场安了叛国和谋杀的罪名,夺了他的爵位和全部的财产,并将特拉塔家所有人,包括仆人一起绑得严严实实扔到一艘船上,开到了南方冰海深处,然后让魔法师点燃了这艘船。

从那以后,帝国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特拉塔的名字

如果故事说到这里就结束的话,大概只不过是个很常见的悲剧而已。

转折,发生在几年后。

可能是之前气伤了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总之,可喜可贺,暴君驾崩了。皇帝没了,总得找人继承皇位,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死在当年的刺杀事件里,五皇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就剩下二皇子和三皇子健在,二皇子是个奇葩,竟然不想当皇帝,主动放弃了帝位,于是便顺位给了三皇子。这三皇子一样也是个奇葩,他继承帝位后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无语的事情,那就是推翻了上一代皇帝对特拉塔家的判决,等于是为特拉塔侯爵一家平反。

这,怎么说他好呢。且不说你父皇尸骨未寒就对全天下人说先皇犯错误了这种无礼举动,人特拉塔全家早就死干净了,你现在才平反,这不是徒增悲伤么,要不再往海里沉一箱财宝当安慰?那就更悲伤了。

然而戏剧的是,特拉塔全家居然并没有干净。伊鲁斯?特拉塔和他的义弟布拉维?特拉塔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这咋回事呢?原来是这布拉维?特拉塔先天体格健硕,力大无穷,船在沉没的时候求生本能让他拼了命地挣扎,没成想居然还真就硬生生地把绑在身上的绳索给挣断了。当时吧,大家已沉入水中有一些深度了,情急之下布拉维只将离自己最近的伊鲁斯拉了上来。所以也就他俩活下来了,其他人确实沉海底喂海怪去了。这倆人上岸后吧,琢磨了琢磨,知道自己只是侥幸捡条命,要是让人发现了估计真要死透,于是就这样在遥远又寒冷的帝国西南角隐姓埋名生活了好几年,直到新皇帝登基。

这要换我我还真不一定咽得下这口气,好家伙这哪止杀父之仇那么简单,这可以说是灭族之仇啊,连这样都能忍,还能说服自己的义弟一起忍。从当时这个细节就能看出这号人物绝对不简单了。

然后,更奇葩的事情来了,这位新皇帝听说了这事儿以后,竟然连召见都没有,直接传命当地的大领主阿瓦鲁斯侯爵将伊鲁斯?特拉塔提为男爵,赏一些金银珠宝并赐他一块领地作领主。

这又要怎么说他好呢,说平反就平反,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自己亲爹跟别人可是血仇啊,真不怕遭报应。而且平反就平反吧,结果懒到走个形式走个过程啥的基本不做,不说道歉吧,连个态度都不表一下,也不把原来的领地原来的爵位原来的财产之类的归还,只是随便扔了个男爵,然后随便赏块领地,弄得好像是在打发哪里的乞丐一样。

啊不是,我无意冒犯先人,不自觉……呃……啊,那什么,咳咳,继续讲啊。最后呢,伊鲁斯没去见皇帝,只是和布拉维一起在阿瓦鲁斯侯爵领的领主府里接受了赐封,带着不算多的赏赐,去往了自己的新领地,一场新的历程,就此开始。伊鲁斯?特拉塔战记序章到此结束,感谢您的倾听。

说完,威姆向观众,也就是利奥鞠了一躬。

“……”利奥托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威姆,像是在回味之前听到的内容,又像是在想晚上吃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出声,“一般,至少没你之前吹的那样好听。”

威姆的脸上出现了失落的神情。

“最少比照书念好听,你回去吧,两天后还是一样的时间地点,过来讲第一章。希望下次我希望能听到更加生动一点的那种,就好像在我面前发生的故事一样的那种。”

“诶?”威姆愣住了。

“回答嘞?”

“呃,是……遵命,殿下。”威姆一行礼,收拾好东西灰溜溜告退了。

威姆的背影消失后,利奥嘿嘿笑了两声,抱着书匆匆跑向了皇宫法师塔。

高耸的法师塔内,许多魔法师正忙前忙后,似乎有什么大事的样子,看到利奥来了也只是草草行礼。利奥自己也顾不上这些,理都没理他们一溜小跑直接奔向最高层首席法师的研究室。

“安雅婆婆!”利奥一把推开大门。

正拿着一个小型放大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一块乳白色石头的老妇人缓缓抬起头:“哦,我当是哪家没礼貌的小孩子,原来是小狮子,怎么了,门都不知道敲一下。”

“这个人。”利奥把书摊在安雅桌上,赫然可见之前威姆讲述历史故事时的身影,“这个人,婆婆认识么?”

“!”安雅只一眼瞟过就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他……”

“嗯?婆婆还真认识?”

“……”安雅欲言又止,稍微整理了一下语言后静静道,“这个人跟你说过他是谁吗?”

“说自己叫威姆,是个吟游诗人,又说自己是刺客又说想见父皇又说想给我讲故事,奇怪的人。”

“这样啊……”安雅微微地点头,表情转为严肃,“既然他是这么说的,就当是如此吧。”

“诶~~~~”利奥当场叫了出来,脸上写满了失望,“我都发现了他肯定没说实话,婆婆你怎么能这样。”

“对不起啊,总之尽管放心,他是好人,多和他接触一定对你有好处的,这点我保证。”

“唔……真的不能告诉我么?”

“抱歉,真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放心,你长大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又是长大以后。难道我不长大就什么都不能知道么?!”利奥就像被触了逆鳞一样突然火冒三丈,对着安雅大吼了两声后夺门而出。

哼,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查,反正至少我知道了他肯定有秘密。

利奥如此想着,头也不回地冲向图书馆。

当晚,回到家中的威姆一屁股倒在软椅上,叫起苦来:“啊,这年头的小孩子真不好伺候,给他免费服务居然还嫌这嫌那的。”

旁边一位妙龄女性正在伏案写着什么,头也没抬一下:“什么小孩子?你不是去觐见陛下了么?”

“是啊,大皇子利奥嘛。”

“啊?!马上就要到选储君的时候了,你还真敢乱来。唉,算了,他嫌你什么了?”

“嫌不够生动,拜托,身高还没我一半高的小屁孩诶,还挺会品头论足的。感觉现在小孩子真是一代比一代难糊弄了,看来下次我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行。”

“要是跟上次那样别人没几天就失去耐性不听你讲了,到时候别跑回来抱着我哭顺便揩油哦。”

“呃……嗯,看情况,到时候再说,嗯。”

威姆被一句话梗得非常尴尬,不再多说,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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