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孟婆先是一声惊异，些许迟疑后，又盛给了眼前少年一碗汤。
接过孟婆汤，少年仰头又是一饮。
汤水再次入腹，但……脑海中的记忆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清晰起来。
一幕幕画面快速闪过少年脑海，顿时让少年面容扭曲起来……
清风拂柳，暖阳碧波，洞庭湖上，有才子佳人渡舟赏景。
“萧然哥哥，我喜欢你……”湖畔，观景亭内，一名青衣少女依偎少年怀中，脸颊绯红。
“倾城，我会陪伴你一辈子！”
看着眼前，眼眸低垂，人如其名，一笑倾城的少女，这一刻的少年，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他拥有她，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
萧家大宅内，一道人脚踏祥云而来，看着下方少年，慈祥道：
“萧家小辈，你天资极好，福缘深厚，可愿随本道山中修行，数十年后必能修为大成，得道长生。”
望着凡人梦寐以求想要遇见的仙人，萧然却躬身行礼，推辞道：“多谢仙师好意，若不能陪伴在心爱之人的身边，修得长生大道又有何用？”
………
新婚之夜，她倒在他怀中，鲜血顺着他捂住的伤口，流淌一地。
“萧然哥哥，一定要好好活着，今生能与你在一起，是……是倾城最幸福的事……”
染红的手指，吃力的抚摸着眼前男人的脸颊，她多么想陪伴他共度一生。
下一息，一滴晶莹泪珠从少女眼角流出。
然后……她便永远闭上了双眼。
那一刻的他心如死灰，冷眼扫视周围一干黑衣人，声音沙哑道：
“我三岁便得仙剑认主，却并无修道之心，仙剑于我，便只是多年相伴的朋友。”
怜惜抚摸着怀中沉睡少女的发丝，他接着道：
“可如今，倾城也离我而去……把剑给你们，又何妨！但希望你们，放过我父母和所有无辜的人。”
言语后，萧然单手一挥，便有一柄紫光闪烁的长剑破空而来。
“噌！噌！”长剑悲鸣，仿佛能感受到主人这一刻的求死之意。
“紫吟剑！”
为首黑衣人眼中贪婪之光大盛，飞身一跃，便将挣扎的紫吟剑握在手中，旋即大笑道：
“嘿嘿………这个世上，我只相信死人，所以不好意思了。”
一声令下，四周黑衣迅捷而过，血腥之手残忍伸向了四周无辜之人。
萧家大宅内，顿时响起了一片惨叫之声。
“无耻！”萧然咆哮，额头青筋异常凸起。
下一瞬，为首黑衣人手中，紫吟剑雷霆而动，挣脱之后，化为一道冲天紫芒。
四周数名黑衣人顿时被紫芒洞穿身体，变为一滩肉泥。
………
黄泉路上，萧然披头散发，状若疯魔。
因为他寻了好久，好久，也不见她的身影！
…………
“啊………”
一幕幕画面快速在萧然脑海闪过。
少年俯身，抱头痛苦嘶吼。
这一刻，萧然身上一道道怨气化为风刃，在他身旁汇聚，形成飓风。
蓦然间，惊动了四周鬼兵，惊了身旁的孟婆。
“生前的福缘到底有多大？才能在死后化为如此浓郁的怨气。”
孟婆摆手，阻止了赶来的鬼兵，旋即向前踏出一步，顿时出现在萧然身前。
只见孟婆抬起惨白枯槁的右手，轻轻敲在萧然肩上。
下一息，萧然身旁形成的怨气飓风，就如风吹浮萍，悄然散去。
看着神志逐渐清醒的萧然，孟婆声音沙哑道：
“年轻人，既然放不下往事，那就跟随着我来吧，或许……鬼界需要你这样的人。”
模糊间，萧然只感觉有一只手掌拍在自己肩上，旋即将他整个人从痛苦回忆中唤醒回来。
望着蹒跚走向奈何桥另一头的孟婆，犹豫些许，萧然毅然跟了上去。
于是，在无数鬼魂与鬼兵的注视下，萧然跟着孟婆，朝着奈何桥尽头走去。
数息之后，两人身影便被桥上迷雾所遮掩。
奇异的是，在孟婆离去后，原本亡魂饮汤之处，另一个孟婆依旧站在原地，催促着一名名鬼魂饮尽碗中汤汁。
约莫在桥上前行了数分钟后，萧然透过模糊的雾气，依稀能看见奈何桥头，有一数人高的巨石，立于忘川彼岸。
这一望，便是竖立许久，脑海中浮现许多画面闪过，却也是支离破碎，不曾有半点印象。
有剑仙踏剑飞纵入云，有将军皮甲血战沙场，亦有牧童鸣笛放牛，但他们的容貌皆是模糊不清。
有道是……三生石上望三生，流水年年江月横；曾是天家仙人客，只随江流无痕迹。
“莫再观望三生石，那样对你只有害处。”
前方孟婆沙哑声音传来，萧然顿时收回心神，随即跟了上去。
待两人走到桥头后，萧然这才向身前孟婆说道：“老人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带你去枉死城。”孟婆低声答道，脚步没有停顿，继续向前走着。
“嗷呜……”
却在此时，整个黄泉之地，一声龙吟响彻四野，旋即有一道白光从远方天际，忘川的上游瞬息而来。
“白龙潜渊！”
孟婆神色一震，顿时向身后萧然说道：“少年郎，在这里等等老婆子。”
叮嘱一句后，孟婆整个人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孟婆离去后，萧然按照吩咐，站立在原地等待，望着涛涛忘川之水与脚下青石奈何桥，一时心中竟生出一股忧伤。
“倾城，你到底在哪里？”
“爹娘是否已经转世投胎了？”
“我到底在这黄泉路上迷失了多久？”
萧然心中有太多疑问。
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被怨气缠绕，透明且虚无的躯体，萧然目光猛然变得凌厉起来。
“若还能重生，我定会潜心修行，不为长生，只为杀人！”
如果自己生前随那道人修得一身仙法，或许父母就不会惨死，爱人也不会离自己而去。
心中有恨，这恨意滔天！
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至亲与爱人！
想到此处，萧然面容开始狰狞，一双眼睛也变得通红。
他恨自己！他渴望能重新回到过去，改变一切。
可世间真的有后悔药吗？
答案只有两个字。
没有！
“凄凄黄泉，幽幽千年，思君不见，唯剩离殇………”
就在萧然陷入痛苦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女子的歌声。
歌声中充满了悲凉、哀伤之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