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种季节过去,炎热的夏季来临了,老本和玉壶已经是非常要好的忘年交。老本就琢磨着要送玉壶回家,他说小娃娃离家这么久,爹娘肯定很急。他还对玉壶说道:“你家就你一个男孩,你必须要回去尽孝,只有这样才不算违了礼数。”
玉壶道:“这白龙山太危险了,上次我是九死一生才出来的,我都和你说过,路上差点死了好几次。别看你壮的很,我们要是就这样回去,碰到山里的老虎饿狼,你也顶不住。”
老本奸笑道:“那没事,无利不起早,你这个娃在家是独子,我把你送回去,说不定你爹娘一高兴,送点钱货或者宝物给我,那我可还是赚了。”
玉壶嗤的一声道:“我家家徒四壁,仅能糊口,哪有什么钱货宝物。”
老本笑了:“你啊,和我都不说实话,一看你这个小子的谈吐,就知道你家定是个书香之家,若真没有什么钱货,给我一点名人字画,我也发达了。”
玉壶笑道:“那可让你失望了,山中野民,出趟山都难,若要真说有什么宝物,我家中那张吃饭的桌子,算是有些年头了。”
老本听了,哈哈笑道:“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走,去挖点野菜,晚上把那抓到的野兔子给炖了。”
晚上,两个人就在院子里,架起一口锅,炖起兔子。香气四溢。挖来的野菜也非常的可口,两人就着村口打来的大罐土酒,硬是把一整只大胖兔子给吃的点滴不剩,汤都喝了一大半。
吃饱喝醉,天也快黑了,两人各自休息。现在玉壶在厨房里自己搭了一个小床,厨房虽然有点漏雨,但若是天气好,玉壶就可以在这边睡。
半夜,玉壶正是浑浑噩噩的时候,感觉边上来了一人,玉壶想要睁开眼睛,发现整个身体都动不了。他神智还有点清醒,心想,莫不是以前老人说的“鬼压床”?
这时,一只手摸到玉壶的脖子上,玉壶惊恐了,想大声叫喊,却总是叫不出来。那只手在玉壶脖子上摸索了一会,将玉壶的玉牌给拿了起来。玉壶使劲的想控制自己睁开眼睛坐起来,终于,他大叫一声,两条腿使劲一蹬,翻了起来。
天色已黑,月光却还是柔和的紧,玉壶很清楚的看到老本拿着玉牌,仔细摩挲着。玉牌在月光下,发射出淡蓝色的光芒,非常美丽。老本看着玉牌上面的字,低声念着。
玉壶发怒了,“老本,干嘛偷我的玉牌?快还给我!”
老本抓着玉牌,朝着玉壶皮笑肉不笑:“好啊,玉壶,你瞒的我好苦啊。想不到我猜的还是挺准的,你果真是前朝遗孤!”
玉壶有点发懵。“什么前朝遗孤,你快把玉牌还我,我就这么一样家里的东西了。”
老本盯着玉壶,念道:“受命于天,福寿永康。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有的东西。你不要认为我是村下野夫,不懂这些,就可以随便乱说。我师父原本是个大官,当年也是加封上柱国,左丞相和侯爵的,只因奸人陷害,才会沦落到说书的境地,他可告诉了我不少秘闻。玉壶,你这趟出来,恐怕不是随便离家出走,你跟我说,你是不是要去兴地。”
玉壶听了,更加怒了:“我去什么地方不关你的事情,你快把玉牌还给我。”
老本笑道:“你告诉我,你出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就把玉牌还给你。”
玉壶伸手就去抢玉牌,老本立刻躲开,他操起厨房里锅铲,吓唬玉壶道:“我什么都知道,师父曾告诉我,前朝王庭在破国之际,后代混进了一众军属,躲进一个恶山之中,隐姓埋名。但是有点肯定不会改,就是他们的祖训。他们名字定然不是姓氏相传,而是以辈分命其名,隔代不同。”
“据说目前兴地有很多罗兰遗民,你这趟是不是要去那里?”
玉壶听了,彻底的惊呆了。他早就觉得自己可能不是普通人,可没有想到身份如此吓人。老本一看玉壶的表情,以为自己猜对了,更加得意。
“玉壶,你跟了我这么久,我也跟你说句淘心窝子的话。这事情过去几百年了,我不说出去,谁也不会知道你的身份。但是你要把玉牌留给我,告诉我一切之后,马上进山回家。”
“不行,玉牌你必须给我,大叔,玉牌对你来说又没什么用,你把玉牌给我,我以后赚钱给你,玉牌值多少钱我给你多少。”
老本冷笑:“钱?这玉牌说不定能值一个江山,你能给得了?”
老本将玉牌戴到脖子上,用锅铲使劲的砍了几下,接着摁住玉壶。玉壶才十四岁,哪里敌得过正当壮年的老本,老本又找了几个绳子,将玉壶团团捆住。
玉壶喘着气,问道:“你是不是和我刚见面时,就猜到了这些?”
“那可没有,我还不会算命。不过我听说你家名字不是姓氏相传时,我就起了疑心,我老本活了这么多年,跟着师傅也学到了一些东西。这普天下名字传的这么古怪的也只有前朝一些大家族了。”
玉壶面色凄苦:“那你后来对我那么好也是想套我的话咯!”
“玉壶,无利不起早,我也和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谁不想出人头地,你出山不也是为了要得这个江山嘛?你被我碰上,也是我的机缘到了。想我老本三代人都是单传,目不识丁。到了我这一辈,还好碰上了师傅,教我读书认字,给我讲国家大事和秘闻。难道我老本就这样穷困下去?”
老本把玉壶绑好,打了个死结,然后将玉壶一把背到背上。玉壶又惊又怒,大声叫嚷,想挣扎但是又使不出劲,只好往老本头上吐着口水。老本抓起一个洗锅布,塞到他嘴里,就往外走。
临近午夜,村子里一片宁静,老本的屋子本就在村边,他三步并作两步,就朝白龙山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自顾自的小声说话:“我老本也是个好人,这么多年,乡里乡亲,我的名望也不小,可为什么小翠还是不能嫁给我?不就是因为没钱没势嘛!那薛二傻子有一个好爹,在县衙里做个文书,就能把小翠给娶回去。小翠出嫁前几天,我就给薛二傻子吃了服药,让他不能人事,我发誓,要出人头地,把小翠给抢回来。如今已经十多年了,小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翠,可我还是原来的我。”说着说着,语气中透出一股哽咽。
老本已经走到了白龙山山脚,他把玉壶放下,看着使劲扭动的玉壶,眼中有一丝不忍。“玉壶,不是大叔狠心,我师父有句话叫做‘窃玉者偷,窃国者侯’,从前石皇帝布衣出身,杀尽前朝王臣无数,才得了天下。你这次出山,也算是时运不济,自古一皇功成万骨枯,他日我若成事,定会祭奠你一次,让你死后封王,也不枉帮我一场。”
玉壶瞪着一双大眼,使劲的看着老本,脸色狰狞,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一样。老本看着竟有点害怕,他挪开眼光,仰望天空,突然长出一口气:“果然是王族血统啊,眼光都能杀人。本来我还想放你进山,任你自生自灭,看来还是不能妇人之仁。”
玉壶听着这话,心中恐惧,看来这老本是要灭口了。老本提起玉壶,走了一段路以后,来到一个坟地。山里人埋葬亲人,一般都是在山边一个统一的地方,形成一个墓群。老本放下玉壶,从边上一个小灌木丛里掏出一把铲子,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挖起来。
玉壶吓得直哆嗦,周围是一个个青黑的突起的坟包,不时有阴风刮过,吹起坟头的茅草左摇右摆。老本挖地有声,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平添八分恐怖。玉壶已经冷的嘴唇发紫,他有点绝望,想起家中的爹娘,懊悔不已,眼泪都要留下来,鼻子也有点抽动。
老本听到,突然有了种病态的快感,大笑道:“想不到我老本也有今天,能看到一个皇族王子哭鼻子。”他手中的铲子更加有力,深一下浅一下的往土里铲去。
突然,边上出现一个黑色的影子,仿佛立在半空中。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哪来穿的这么破烂的皇族王子啊?”
老本猛地停下自己的铲子,左右望去,看到半空中的那个影子,吓得直往后退。那个影子突然往左飘去,来到玉壶身边,看到玉壶眼睛上还挂着点泪珠,泛着月光,不禁笑了。那个声音有如喉咙破碎以后发出的碎音,难听无比。
玉壶盯着这个人,心中也惧怕,以为碰上了传说中的鬼魂。不过近距离看才明白,这个人的两条腿绑在两个黑黢黢的木棍上,整个人的移动就是靠着双手移动木棍带动,所以看起来仿佛是在空中飘动。
老本手中晃着铁铲,大声叫道:“你是人是鬼?”
那个人干笑几声,转向老本:“你说是人我就是人,你说是鬼我就是鬼。”老本听着他的声音,双腿发抖,以为是挖地掘到了某个老怪物的坟墓,被人索命来了。
那人见到老本这般害怕,道:“本来听你说这个人是个王子,看你敢活埋王子,料想该是个英雄,结果却如此不堪。”说完,他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去。
玉壶一见他要走,马上挣扎呜咽,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那人丝毫不理,飘然远去。老本松了一口气,饶是他胆子大,刚才也被吓得不轻。看到玉壶还在挣扎,冷笑道:“你就安心上路吧,你这种罗兰余孽,死不足惜。”
老本将玉壶拖到土坑里,刚要动手掩埋,突然腰眼被重击,随即瘫倒在地。只见那个怪人去而复返,盯着老本道:“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滥杀无辜,这个少年犯了何罪,你说来听听。”那人说话口气仿佛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老本全身无力,挣扎几下都没有站起来。
他见这怪人出手狠辣,根本不是善于之辈,哪敢耍花样,立刻颤抖的说道:“这个人是前朝余孽,罪恶深重,凡是我乌蒙帝国的子民,人人得而诛之。”怪人听了,冷哼道:“空口无凭,你有何证据?”
老本抖抖索索的从衣领里拉出那块玉牌,硬撑着说道:“这个牌子就是从他身上拿到的,这个人肯定是前朝罗兰王族血脉,而且能将这个牌子随身携带的一定是正牌嫡系,巴普若兰教正宗的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