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认识他。”
尽管内心深处波澜起伏，但苏琳能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么一句话。
“我知道。”唐如意颔首，“这个人自打从边关回来后，也没有提过你外公一句。如果不是宋郎查到了他曾经和你外公同一时间在西北路军中任职，他都想不到这一位太医世家子弟会和你外公有所关联。”
苏琳的双手越捏越紧。
“所以，你们觉得他有问题？”
“他是现在咱们天朝伤口缝合第一人。如今各路边军里头专治截肢、刀枪伤害的军医全都出自他的门下。”唐如意只道。
啪！
苏琳手里这本泛黄的册子被她给捏碎了。
唐如意仿佛没有看到，她继续说道：“而且，这个花名册上前三页的人，除了耿墩外，其他的全都死了。”
“这么说的话，这里头的猫腻就大了。”苏琳轻飘飘的道。
唐如意又叹口气。“这也是我一直拦着你的原因所在。这个耿墩祖上是跟随太祖征战天下的大夫，开国后入主太医院，从此以后皇宫内院的太医院就由他们耿家把持在手上。”
“你也知道一个好大夫的作用有多大，上百年来耿氏一族也的确出了不少奇才，因此现在耿家在天朝、尤其是京城里的地位无比稳固。京城上下所有达官显贵就没有不和他们交好的！”
“耿家在京城创立的耿氏百草厅，除了年年给皇宫供应药材外，京城里头几乎所有大户人家但凡有点毛病，也都是请他们上门医治的。”
“可以说，不管这些大户人家之间有任何龃龉，但他们对耿家人都是无比的敬重。无论耿家人治不治他们的人，他们也都不会将私人恩怨牵连到耿家人头上去。”
“因此，这些年耿家肩上还担上了一个额外的任务，那就是——为两个互相有仇怨的人家居中说合。”
她说了这么多，其实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告诉苏琳：耿氏一族在京城根深叶茂，上到皇家下到达官显贵，所有人都得给他们几分面子！
这样的人家绝对不是他们区区在乡下地方厮混的人所能招惹得起的！
“所以，你为了防止我冲动之下跑过去和他们硬碰硬，就干脆眛下了这个消息不告诉我？”苏琳轻声问。
“是啊！”唐如意点点头，“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你脾气倔，但凡吃点亏就得当场报复回去。可是现在这里是京城，你这么闹的话，随便一个有脸面的人家都能弄死你。你这么好，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沦落到这个地步。”
苏琳就笑了。
“姐姐你这是瞧不起我么？我的确是吃不下任何亏，而且现在得知这个消息，我也十分气愤。可是我心里明白，外公的事情我是不能和之前那些小事一般等闲视之的。”
“不然，能教出这样的我的外公，他为什么后半辈子一直在乡下忍气吞声这么多年？那肯定是因为那个人他惹不起啊！”
“之前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人才会让他一直守口如瓶到现在。那么现在，我知道了。”
唐如意立马握紧了她的手。“不过你也别太伤心，至少现在你们已经混得不错了。你外公泉下有知，他也会瞑目了。”
“你真是这么觉得的吗？”苏琳挑眉。
唐如意就垮下肩膀。“好吧，其实我心里也很不痛快！可是除了不痛快，我又能怎么样？这耿墩是太医院的最高领导，虽然他官职不算太高，可因为手里握着的权柄以及人脉网太过复杂，我和宋郎曾经尝试过挑衅他们，却没有成功，反倒还害得宋郎被王爷打了一顿。”
“再加上他的亲家是兵部尚书，那更是一个位高权重的职位，就连宁王爷都要敬他三分。这样的人，我们都动不了一根手指头，那又更何况你们俩？”
苏琳顺势惊讶得很。“原来你们已经私底下试过动他们了么？”
“是啊！”唐如意点头，“我既然答应了要帮你打听消息，那我当然会竭尽全力。只可惜……我竭尽全力的后果是一败涂地。”
苏琳顿时感动得不行。
“姐姐，谢谢你。因为我，你和姐夫肯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尤其是宋衍，他举人还因为她的缘故被宁王爷打了！她心里越发的觉得愧疚。
然而唐如意立马摆手。“没事，反正这些年我们在别的方面吃的苦头也不少。宋郎从小就喜欢瞎胡闹，王爷动不动就打他一顿。当初他死活要娶我，甚至跑去大闹王爷的书房，那次王爷才真叫勃然大怒，把他的屁股都打烂了！”
“和那次比，这次他挨的打已经轻多了！”
噗！
苏琳忍俊不禁。
这个宋衍到底是有多能闹腾，才让唐如意都对他的被打习以为常了？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还真就不觉得有多愧疚了！”
“你本来也不用觉得愧疚啊！这些年我们从你手上拿到了多少好处，可到头来却只找到这个没多少用处的消息，本来就是我们欠你的！”唐如意道。
苏琳摇头。“这话你就说错了。你们已经做到了你们该做的，然而事实如此，也不是你们能把控的。不过，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好歹心里有底了。接下来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就不信了，我还找不到一点他们的弱点！”
听她的意思……
“琳姐儿，你果然还是没打算放弃。”
“我当然不会放弃！这一辈子，我的身世可以不管，可外公的名声我是一定要给他挽回的！”苏琳定定道。
唐如意又目光微闪。“是这样吗？”
“没错！”苏琳定定点头。
“外公是我最敬重的长辈，他老人家一辈子造福于民，他不该被钉在这个耻辱柱上被后世一直误解辱骂。我也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唐如意又摇摇头。“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罢了，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会和宋郎继续帮助你们的。”
苏琳顿时也咧开嘴笑了。“我知道，我也不会和你客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