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如遭雷击。
狠心？
就因为，她误伤了辛子怡？
莫如意跟栖霞也闻讯赶来，见到这种状况赶紧下马，莫如意听到东方枫的责怪，便是一脸的不悦，当即反击，“调皮鬼，你不要乱讲话，婳婳什么时候狠心了？”
东方枫当年跟着东方赫南征北战，对辛子怡的做派也是敬佩不已，如今看到人被射中心脏，如何不着急。
事实上，他刚喊出来，就已经后悔了。
莫如意给了他一个白眼，随后站在了苏婳的身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苏婳的眼睛一直落在东方赫的身上。
辛子怡不知道为什么要伪装成山羊，刚才身上还挂着羊皮，被东方赫一把拽下，随后，捞起了她的胳膊，在她的位置，只能看到男人的侧颜，他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脸色阴沉。
他起身的时候，背对着她，已经看不清楚他的神态。
只是，那背影僵硬冷淡，似乎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阿耀……”
东方赫的脚步一顿，却依旧没有回头。
猎场之上，凉风阵阵。
风里卷着血腥味，充斥着众人的鼻息。
显得这里，更加的凉薄惨淡。
苏婳快步上前，低低出声，“我刚才，并没有注意到这是她伪装的。”
辛子怡很瘦小，刚才疾风骏马，烟尘四处，她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个方面。
东方赫点点头，“我知道。”
“那……”苏婳想要说，她是大夫，现在她能救辛子怡。
然而她的话还没出口，东方赫已经将辛子怡放在马上，并且翻身上马，调转了马头，但终究，还是看了苏婳一眼，“等我。”
话音落下，马蹄声落，万千尘埃里，东方赫的身形最终也凝成了她瞳孔里的最后一粒，随后又彻底散开，终至消失不见。
“他走了。”
莫如意轻叹一声，忍不住上前，开口提醒。
天知道，苏婳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
苏婳的唇动了动。
“你说，初九那天，会有人迎亲吗？”
东方拓令钦天监选了成亲的日子，五月初九，寓意长长久久，也是为了沐王好。
莫如意当即回应，“会，当然会！”
苏婳点点头，刚才的悸痛与眼泪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了往日冷漠。
“也许，不是他呢？”
莫如意愣了一下，迎亲的不是沐王，会是谁？
她还没有想着如何安慰，苏婳便转头，朝着东方枫的方向看去，瞳孔不知何时已变成浓墨般的黑。
叫人感觉异常危险。
东方枫心虚，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小狐狸……刚才……我，我随便乱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他硬着头皮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小狐狸身上的气压该死的厉害。
喉结上下滚动，一瞬间相顾无言。
“对不起，”他第一次跟女人道歉。
他干哑的声音传进苏婳的耳中。
小心翼翼的。
“我其实，不怪你……”
苏婳的声音，弱的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耳边消失，风沙滚动，不知道是迷了谁的眼。
可随后，那声音坚硬的像是冰锥，“也许，就像是你说的，我是故意的，就是狠心呢。”
她的声音夹杂着自嘲，却冷到了极致。
几乎冻僵了他的神经。
东方枫唇在不断地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沉默下去。
这里的人都在统一战线上，谁也不用担心今天的事情被泄露出去，所以，心底的悲伤在这凉风里无限放大。
最终，东方枫还是上前一步。
“小狐狸，你心里面，是不是在埋怨三哥？”
怨吗？
苏婳仰起头，天空灰灰，光泽黯淡。
不怨吧。
“其实，都过去了，”苏婳指了指远处，“他走了很久了，也许，你应该跟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能冷静下来，分析现在的形势。
“即便，我没有给辛子怡诊断，但我刚才靠近她，就知道，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五皇子，”她福福身，“或者，你再去找个女大夫吧。”
东方枫愣在原地，小狐狸有多久，没有给他行礼了？
再过两天，就是他的三嫂，他都要给她行礼了。
可现在……
东方枫心头一颤，她是，她是，不想做他的三嫂了？！
“小狐狸……”
“公主，”苏婳看向一边的莫如意，一脸疲态，“只怕是，要麻烦您，送我回去。”
“恩。”莫如意给了东方枫一个白眼，扶着苏婳上了马。
一路无言。
到了苏府门前，莫如意有些忍不住，“如果，你现在去找他的话……”
“如意，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莫如意愣了一下，为什么听到这个问题，脑海里全是东方枫那个调皮鬼？
“如果你没有喜欢过，那你，可能不明白……”
苏婳出门时还是神采奕奕，如今却像是行尸走肉。
“你不会明白，爱情里，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她也想要随自己以前的性格，什么都问个清楚明白，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她不会忘记，当她带着所有的深情与希望仰头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望向自己的时候，眼底的不耐与焦虑。
不耐，是对于她。
焦虑是因为辛子怡。
甚至，他在慌乱中，都已经忘了，她会医术。
“也许，是我不够好吧。”
莫如意只觉得，她的心像是被猛地撕扯了一下。
瞪大眼镜看着苏婳，“不，你很好啊。”
伸出手，想要拽住苏婳，给她一些安慰。
出碰到苏婳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刺骨。
“苏婳……”
“我先回去了，”苏婳勉强露出了一抹的微笑，看起来明媚耀眼，“如意，谢谢你。”
“可……”
莫如意话没出唇，便看到眼前的女人缓缓转身，那一身戎装之下的骨头，像是随时都会散开一样。
……
浮盈在苏婳快要进竹园的时候，忽然出现，“小姐，查到了，今天凌晨沐王殿下离开，就是因为得到了路夫人的下落，却又无功而返，去寻你的时候，遇到了进宫的李炫清。”
苏婳的脚步一顿，“他们说了什么？”
浮盈愣了一下，小姐怎么知道，他们说了话。
苏婳抬眸，“若是什么都没说，东方赫，不会那样。”
浮盈调查来的消息，也是对安东威逼利诱的，安东本来以为沐王跟苏婳就要是夫妻，也没有太在意，要了浮盈的独门心法，便告诉了她，“李炫清说，婳婳今早匆匆离开，不像是去射箭那样的开心，恍惚间，我还听到婳婳跟身边的人说，快点走，不要让那个女人跑了，这一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小姐……”浮盈学完了话，便发现苏婳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当即上前将人搀扶住。
本以为，眼前的女子会虚弱的倒下。
可下一刻，一股骇人气场就这样自她的四肢百骸间释放出来，完全没有给人丝毫的准备，便恢复了从前的冷淡，“去找那个人来，等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王二最近住在苏府里面，被当做贵客一样的待遇，但他并不开心，那个婴儿，可的确是他的外甥，如今想起来，都是彻夜难眠。
“会让你报仇的，”苏婳看着他跪在自己的面前，嘴角勾着一抹笑。
王二捏紧了拳头，“我的妹妹跟外甥都死在苏衍手里，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
晚上，苏婳神不知，鬼不觉到了苏衍的房间。
“弟弟，我来看看你。”
“哦，你不用起来，我知道，你讨厌我。”
“瞪着我？”苏婳让浮盈给他点了穴道，不能动，不能说话，当然只能生气瞪着人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没关系，你毕竟是个废人，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你杀了人，就等着你结婚的时候，让你爆发，毁了你。”
“还有三妹，我蛊惑了她，让她杀了你的儿子，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崩溃，啧啧，瞧瞧我多么的成功啊。”
苏婳笑了笑，幸灾乐祸，“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来？哦，是因为，我来杀你啊，你活着，我就觉得恶心呢。”
“知道你儿子最后为什么死吗？”
“因为，你身上被母亲下的药，流到了孩子身上，三妹，也被影响了，真是，报应不爽呢。”
苏衍躺在床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一双眼睛里，满是恨意，浓浓的！
“浮盈！”
穴道被解开，苏衍猛地起身，“苏婳，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然而，他起来的那一刻，眼前的女人瞬间消失，似乎从来没有进来过。
只有一边的窗户还开着，代表着人是从那里逃走的！
“啊！”他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被绷断，猛地从窗户里跳出去。
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他急忙追上。
他要杀人，杀人，杀人！
“苏婳，你别跑！”苏衍低吼。
“不好了，少爷跑出去了！”
“不好了，少爷杀了门口的小厮，跑出了府！”
“夫人，您快点去看看吧，少爷见人就打，打更的人也受了伤。”
苏府内乱成一团。
唯独竹园，静谧淡然，苏婳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王二，“准备好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