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之后，还能跟霞姨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感觉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从前那般，只是她很清楚，这份感觉再怎么熟悉，总归要回到现实。
“老夫人的身体……还好吧？”
时初抿了抿唇，心底涌起一抹愧疚。
其实不管她跟莫聿寒之间如何，她都不能忘记这些曾对她那么好的人。
霞姨闻言叹了叹气，在这件事情上，就算是隐瞒也瞒不了多久。
“老夫人的身子原先也不大好，在经历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离去，现在也有几分勉强，您日后若是有时间，还是常来看看老夫人吧，老夫人要是能见上您，其实心里头也会高兴的。”霞姨轻声地说着，从语气中便能听出问题来。
“老夫人……她一点都不责怪我么？”
时初在来的路上还一直担心，老夫人会不会责怪她当初不辞而别，会不会也像莫聿寒一样误会她弃子离去，不愿意再见上她一面？
霞姨摇了摇头，缓缓地回答道：“其实老夫人心中一直对您有愧，当初让您嫁到莫家来，也是出于一种自私的想法，所以一直以来都想补偿您，到后来您离开了莫家，她也尊重您的选择。”
这番话，听得时初没来由鼻尖一酸，心头思绪复杂，喉咙泛起了一阵苦涩。
莫老夫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温柔，很慈祥的人，这一次真的是戳到了时初的心窝，忽然感觉不知该对老夫人说些什么好了。
“我耽误您也不少时间了，老夫人现在就在里面，您请进吧。”
霞姨收起了心中的感慨，推开了门，让时初先进去。
“谢谢霞姨。”时初真诚地跟霞姨说了一声感谢，今天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心中也是感慨良多，不由得回想起以前的那些点点滴滴。
刚刚嫁入莫家的时候，她的确是有些埋怨，但是她一直都没有怪过老夫人，相反，她很庆幸认识了老夫人这样好的人，在莫家的那段时间里，她从来都不曾做过让她为难的事情，也不曾强迫她去做过什么。
相反，还给予了那么多的温柔和善良。
莫老夫人的房间透着一股木质的清香味，混合着淡淡的檀香，沁人心脾。
时初一进去之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身子朝着她飞奔而来，一声响亮的“漂亮阿姨”打破了这里的清静，时初低头一看，念念那张小脸扬着明媚灿烂的笑容，就像是旭日暖阳差些将她融化，让人感觉到心头一阵美好。
“念念，你怎么会在这里，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都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时初一见到念念，高兴得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激动得往她粉嫩的脸上亲了几口，念念也被时初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当然有了，我真的真的好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让我瞧瞧，是不是医院处理不好？”
“不是，是没有见到漂亮阿姨，想得脑袋都疼了。”
念念肉呼呼的小手捂着自己的脑袋，见着时初都被逗笑了，立马也露出个笑脸。
“你这油嘴滑舌的样子是从哪里学来的？小机灵鬼。”
“我这叫无师自通，一见到漂亮阿姨我自然就会了。”
时初瞧着念念，当真觉得跟莫聿寒就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莫聿寒这人向来成熟稳重，寡言少语，甚少表露自己的情绪。
但念念小嘴却是抹了蜜一样甜，说起来话来把人都哄得开开心心的。
“你啊，确定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吧，你受伤的时候真把我吓坏了。”
“不逗阿姨了，我现在一点事情都没有了，都好了呢！”
时初目光也紧紧地锁在念念的身上，确定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
“我先去看看老夫人。”
“奶奶在那儿呢，我带你过去。”
念念指着屏风后面的落地窗，示意时初走过去。
刚才被念念一闹，她的确是放松了不少，但是这一会儿要见到老夫人了，她还是屏住了呼吸，慢慢地朝着屏风后面走去。
“小初，你来了，快些坐到我身边来。”
这般熟悉并且亲切的声音，听得时初眼睛有些湿润。
莫老夫人看起来的确是更加苍老了，坐在太师椅上，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好的，老夫人。”时初将念念从怀抱里放了下来，走过去她旁边的椅子上，就着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她枯槁的手掌，喉咙有些发紧。
“奶奶，您看我说得没错吧，漂亮阿姨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念念就坐在她们两人身边，歪着小小的脑袋，声音里面充满了天真活泼。
莫老夫人的唇角微微扬起，很配合地说道：“念念没有骗奶奶。”
“那可不是，奶奶是不是也很喜欢漂亮阿姨，我也很喜欢漂亮阿姨呢，而且漂亮阿姨待我很好，很关心我，要是能跟漂亮阿姨在一起就好了。”
“念念当真是想要她陪着你吗？”莫老夫人脸上多了抹神采，迎着浅浅的笑意。
“那是当然啦。”念念应得干脆，转过头满是期待地看着时初。
“看来念念这孩子很喜欢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莫老夫人顺着念念的话语问向了时初，却也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愿意。
“念念既活泼又可爱，聪明又伶俐，我是打从心里喜欢得紧，自然是非常愿意陪着念念，跟念念在一起了。”时初说罢，自然而然地握紧着念念的小手，感受到她手掌传来的温度，感觉到心中一阵踏实。
“既然你愿意照顾念念，陪着念念，那愿不愿意再次回到莫家？”
老夫人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这般直接地问话，倒是让时初有些措不及防。
还愿不愿意再次回到莫家……
“老夫人，这件事情恐怕并不像说起来那般简单，我自是很喜欢念念，想跟念念待在一起，但……”时初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将话说得太明白，但是她相信老夫人是能懂她的意思的。
“那你应该也明白，不单单是你一人喜欢念念，想陪着念念，如若你不愿意，那又怎么陪在念念身边？这个问题你应该也有想过。”
莫老夫人所言极是，念念不单单是她的孩子，也是莫家的血脉，加上这些年她一直都是由莫家在照顾着，若想带走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
更何况就算是时初可以不考虑莫聿寒的感受，但也要考虑一下老夫人，毕竟老夫人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她又怎么能再做些伤害她的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