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虚陨
那只鸡道行不浅，经过数百年的修炼，它的身上到处都是宝贝。在这个世界能吃上这么一顿大餐，实在是奢侈。巨蟒边吃边嚎叫着，凭此它就可增加百年以上的功力，那种心情实在是，不要太好！
巨蟒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根本不像一只蟒蛇。但即使它有一口不错的好牙口，仍然有许多骨头、鳞甲等不易消化的物什被堆在一旁。由于吃得太饱，一时动弹不得，它的嚎叫变成了哼哼，趴在那里消食。
周易见它终于吃饱了，便在地上挑了颗如刀斧般的鱼鳞走上前去，在尸骨堆中扯过几块鸡皮。那鸡皮好似葛布，却比葛布要结实的多，周易用那“鱼鳞斧头”划出了几块“方布”。由于鸡皮的韧性实在太好，他又划出了几丝长绳。用骨针为引，穿插几下就做了个小包。他将一应事物都放进了小包里，挂在肋下。
由于以前穿着衣物习惯了，又划出了两块长方形的鸡皮，在腰间用皮绳和软筋扣住，做了个无袖的长衫。
周易试了试，长衫正好盖住肋下的小包，不过有些大，他脱下略作修改，一边做活一边问道：“你们水族之间都是如何称呼的？”
巨蟒吐了吐舌头，道：“是我疏忽了，大王可以叫我蟒王，是这一片数千里沼泽的大王。”
周易抬头看了看它，“所以，你们也很爽快的称我为大王，在你们心里其实我和你们差不多？”
蟒王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这么厉害，难道被称为大王不高兴吗？”
周易摇了摇头，这只巨蟒怎么会理解自己的心里状态。自己乃是天界巨子，如今与一只下届的妖王平起平坐，还真是（就是）……堕落了。“我以后叫你莽子吧，叫你大王是不可能的。”
莽子笑了笑并不以为意，专心致志的消食。
“你们水族那个最大的王，叫什么？”
提起最大的王，本不想再说话的莽子立刻来了精神。“我们水族，种类繁多，百万不止，但只有一个最大的王，它叫做蛟龙王——傲海！”
周易停下手中的“针线”，笑道“海洋中的骄傲吗？傲海？”说着摇了摇头，轻笑起来。笑罢又继续手中的针线。
莽子满脸通红道：“大王，你不能因为他也是大王就轻视他，我也是大王，可和你比就差太多了，若是你和老龙王比……哼哼！”莽子将头抬得很高，没有说下去。
“我知道啦，它很了不起。”周易又一次抬起头看了它一眼，道，“如今我的修行算是毁的一点不剩，不然也不会被你们这些小妖欺负成这样。”
莽子瞪圆了眼睛，欲言又止。什么叫被我们欺负，现在到底谁欺负谁呢？
手里的“长衫”终于做好，周易将它批挂在身上，站在水塘前左右看了看。“样子还真是丑！如今也只能凑合了。”衣服披上后，肋下的小包也挡住了，这点倒是很不错。
莽子身为异类，审美观也是奇异。它对周易的美丑不敢做过多的评价，只是撇着嘴在旁静静地看，看来它也不是很满意，好在没穿在它的身上。
周易望了望天色，那红亮色已然变成了红褐色。
“这天会不会变黑？”周易问道。
“会的，天黑后，会有魔子现身，那时候我们最好在我的洞府躲躲。”
“此地还有魔子？”周易思索了下，“它们长什么样儿？”
“很难说，奇奇怪怪的，什么样子都有，反正它们是不讲道理的，遇到争强好胜的说动手就动手，遇到贪婪的皮肉都要被索去，避免麻烦，咱们还是避避为好。”
“竟然还有比你们不讲道的？”周易笑了起来，“这倒也难得。”
莽子也不辩解，它不再说话，将头尾巴相衔全力运功消化从公鸡那里得来的灵性之物。
厚重的黄色光芒在巨蟒身上流转，那道光大致转了百十圈，一道更加强烈的黄光将莽子全身笼罩了起来。黄光炽烈刺目，在这大泽里显得极不搭调。不少妖怪因此汇聚而来，站在远处冷眼旁观。周围的小妖越聚越多，还有不少直接爬进了那尸骨堆里挑东西吃。
周易有些担心，以他现在的状况实在处理不了这么多的妖怪。只得将紫竹鞭祭在头顶以做威慑，小妖们虽不识货，但那紫竹鞭的神威却假不了，这下子可好，众妖怪来的快，逃也更快。
待那黄色光芒逝去，一片绿雾蒸腾已把蟒子全部笼罩其中，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绿色云雾散去。苏醒过来的巨蟒东看看西瞧瞧一下子从云雾中蹦了出来。
“大王，大王！快看看，我真的长出了后腿。”莽子好似撒欢的小马驹，在地上蹦来蹦去。
莽子确实长出两条后腿来，粗大的后腿长着如钢钩一样的脚趾。这下子莽子更加神气，可在周易看来却更加的不伦不类，粗看起来它更像只身子过长的大蜥蜴。不过对莽子来说，一切都好，最大的不满是爪趾都还是四只，不是像龙那样的五爪。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
“很不错，你在黄基境的基础打的很好，如今步入绿耘境，日后终于可以大展神威了，以这个世界的修炼环境来说，算是不易了。”
啥，啥，啥境？莽子停下因高兴而扭动的身躯，诧异的看着周易。这种境界之分在妖界根本没有流传过，莽子也不懂，但它曾经听蛟龙王提起过，好像仙界中有这个说法。莽子心中一动，顺眉耷眼的缓缓来到周易座前，将头驯服的放在周易身前的空地上，显得极为恭顺。
“恳请大王指点一二！”莽子心中已有计较，这只骷髅怪灵气这么盛，还有那么厉害的仙家宝贝，十有八九是从天界陨落下来！反正也打不过他，服个软，且看看他的来路。
周易想了想说道，“在这个境地，你若仍靠本能修行，怕是难有寸进，绿耘境神通初显，你的蟒身修炼神通非是最佳，若得人身，修炼起来才会事半功倍，且不会遭劫。”
“大王是让我投胎人世？”莽子犹豫了起来，它猛然直起了身子，瞪着眼睛道，“这事我是不敢的，人世间不仅排队难，去了也多是一塌糊涂，说不定还会迷失人间彻底玩完，那我还不如在此界当个妖龙来的逍遥。”说着，他偷偷看了看自己新长出了后爪，不经意间竟还能生出了云雾了，不由得笑出了声。哼，想阴我去人间，当我傻子？！
周易没想到自己的点播反而惹出了一堆抱怨，思忖片刻问道：“在这里可直接投胎人世间吗？”
“人世间属于天外天，与这里隔着不少世界哩，不过若是修为高了，自然可以去。”
“那你们投身人世间，地府不管吗？”
“地府是管理人世间轮回的，我们这里有专门的冥府管，但是修为高了，哪里去不得？”
周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敏锐的莽子似乎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它悄悄瞄了周易一眼，又把头乖乖的放到周易的座前。
周易拧起眉头，骂道“你能不能把你这颗蠢大头挪到一边去？莫非不想要了，想送与我不成？”
莽子一愣，却不知自己这种在世间常见的恭顺姿态，哪里得罪了这个人。
周易见它没明白，补充道，“你没发现你的鼻孔现在都快和我一般高了吗？”
莽子立刻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这下子它才发现自己确实更高大了。心中既得意又高兴，我说怎么觉得这只小骷髅变得更小了呢！
它刚刚急着献殷勤表忠心，没有发现自己的这一变化。此时莽子格外高兴，忍不住仰天嘶吼，啊啊啊——！那声音如滚滚云雷，声势骇怪。
听听！连声音都像了几分龙吟。蟒子心中得意，它在沼泽中连蹦带跳，忽地爪下生云，竟腾云而起，这下子莽子乐得更是吼声连连，在半空中翻来覆去，不亦乐乎，只把沼泽中的无数小妖们吓的东躲西藏，上蹿下跳。
过了许久，周易望着天色，担忧道：“似乎要天黑了。”
正在天上玩耍的莽子似乎听到了，一个翻身就从云上落到地面，这次它更加乖巧的匍匐在周易身前一丈之外，不住点头道，“恳求大王教我修身之法，我愿更强！”
周易看了看他道：“你不是担心我让你投胎人世间吗？”
“大王不知人世间之事，定然有妙法传我！恳请大王，不……恳请仙人传我仙法！”
周易笑道，“你这孽畜倒是机警，我这里确有一修仙之法，可令你同时修筑人身，也保留本体，待将来大圆满后二者归一。不过这等仙法，我还要看看你是否有那造化。”
“我懂我懂！仙人放心，我从不为恶，待您考验过后，我甘愿拜入您的门下，从此大泽数千里都是您的地盘。”
周易笑了笑，未与可否。他放下盘腿，走到巨蟒头上，复又坐下。那巨蟒身下升起乌云，载着周易向着它的洞府而去。
行云不到半刻钟，莽子道：“恩师，我们要在此入水了，请您留心。”
“无妨，且去。”
周易“且去”说的这般轻松，那巨蟒便有了试探之意。它一个怪蟒翻身便直直从云端翻下入水，“轰”的一声巨响，掀起滔天巨浪，声势之大，数里可闻。周易仍旧稳稳坐在它的头上，好似被吸住了一般。那巨蟒心下佩服。不敢再做试探，在水中划得既快又稳。
在这个世界，水下水上的亮度是一样的，只是水下多了很多浮游生物，看起来雾雾罩罩，这也与水质清澈与否有很大关系。巨蟒回到洞府时，天色已大黑，水下温度随着天色瞬间降到冰点以下，不过好在他们已到家了。
巨蟒的洞府是一座水下溶洞。顺着黑暗狭长的走廊游走不久，湖水褪去，周易的眼前豁然开朗。洞内燃有篝火，还有小妖负责看守。如此看来巨莽的身份确实不简单。也不知何处通来的暖气，令刚刚从冰冷湖水出来的一人一妖，倍感舒适。
这个溶洞十分巨大，巨蟒这样的身形在这座溶洞里也如孩童与宫殿的比例相仿。
溶洞有两间，外间堆起了如山一般的白骨尸骸，数量之巨竟快堆到了溶洞顶端。靠近水潭入口，有半截石碑，那石碑好似被人生生撕裂一般，右半边已去，仅存左侧。残败的石碑上写着“虚陨洞”三个阴文刻字。周易站在那石碑前，心潮澎湃，前前后后端详了半天。
“恩师，这便是我的洞府。”莽子见周易看着那半截石碑发呆半晌，出言试探道。
“这个石碑是何人所刻？”周易指着那石碑向莽子问道。这个字绝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因为那是至虚神界的文字。
“恩师，莫非认识这上面的字？”莽子惊道，又有几分慌张。
“何人所刻？！”
莽子赶紧伏下身子道：“这个石碑有好几千年了，谁留下的真不清楚。不过我父说过，这是天书，有天大的秘密，恩师难道认识它！？”
“几千年了吗？”周易深思道。“那这洞府原本是什么样子？那原洞主可在世间？”
“原本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不过很早以前我们一家就住在这里，之前的事那得问过我父。”
周易迫切的朝内洞望了望，“令尊可在？”
莽子笑道：“这是我的洞府，他是我们水族最大的大王，自然有自己的宫殿。”
“原来如此。”周易恍然，蟒的最终形态不就是蛟嘛，蛟龙王傲海是眼前这只巨蟒的父亲，只是自己一时没有联想到而已。
“恩师，这上面写了什么？”莽子迫不及待的又问道。
周易围着那石碑转了一圈，待确定这残破的石碑没有其他内容后，说道：“上面仅记载了这个石洞的名字，并无其他，只是不知另半边是否写了什么。”周易东张西望的看了看，却没有见到石碑的另半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