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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楠溪嫂是好老媛

和别的酒肆饭馆不一样,这白瓯城内的西城大街上,花大利瓯菜馆是坐东朝西的。因为跟西城洋派的大教堂挨得近,当年花大利建这瓯菜馆的时候,并没有请城里有名的传统木匠来做瓯菜馆的门楣,而是请了给西城大教堂做西洋式石雕门楣的新师傅。因此,随着时代的变迁,这西城大街上别的百年老店的门楣老字号已经湮灭在岁月的长河里,但是,花大利瓯菜馆的门楣因为是大理石雕的,至今还保存完好。

俗话说“亮了东边暗西边”,这人世间也如此。花家餐馆生意这么红火,可是花家几代人丁却不怎么兴旺。花大利家族三代单传,到了花大萌的师父这一代,干脆就不出子嗣了。

花家后来的这些掌柜们,取名都依了一个“大”字,花大萌的师傅,有个很好玩的名字叫做“花大方”。这位花大方虽然名叫大方,但是为人却不太大方。

花大方厨艺很精湛,但是因为婚后久久膝下无子,心情很是郁闷。无处发泄,只好拿手中的菜撒气,将菜的分量做得越来越少,食客们渐渐不满。因此,那一段时间,瓯菜馆的生意一落千丈。后来,有人说:楠溪莲瑞村中有一户盲人夫妻,穷得叮当响,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健康的儿子,怕养不起,打算送人。花大方一听,立马就雇人将这孩子接到了城里。对方那孩子的父母不要钱,只是提了一个要求,说孩子还是他们的孩子,是送过去养大了学厨师手艺的,只是个徒弟,不能当儿子。花大方见到那孩子聪明可爱,满口答应下来,但是一回城里,立马给孩子改名姓花,叫大萌。但还是遵循了花大萌可怜的盲人父母的意愿,并没有强收花大萌为儿子,因此,花大萌从小叫花大方为“师傅”。

没想到这花大方的老婆不喜欢这孩子,三天两头不是打就是骂,再加上店中生意不好,花大方一气之下,带着花大萌来到了楠溪莲瑞村大萌的老家。刚好没多久,花大萌的盲人父母相继过世,留下了村头风水墙边上的那幢平时无人问津的荒凉旧宅,花大方帮徒弟办了爹娘的后事,凭借着白瓯城里人敏锐的商业头脑,将那村头的旧宅改建成瓯菜馆。花大方的眼光没有错,华大萌家的老宅在莲瑞村外楠溪江边的渡口旁,这里可是来莲瑞村请各路工匠、订货、取货的来往客商的必经之地,那上了年纪的老艄公的渡船又特别慢,在渡头除了那座能遮风避雨挡日头的望兄亭外,却没有个吃饭接力的酒馆食肆。这瓯菜馆一开,往来客人一般都到他们店里歇歇脚吃点饭,再一听说这瓯菜馆的大厨居然是白瓯城内“花大利”的大掌柜,因此没多久,和城里的花大利瓯菜馆比,这山底楠溪的花大利瓯菜馆的生意简直红火得不得了。这花大萌是个聪明人,跟师傅提出要因地制宜,利用楠溪的特殊食材,做一些楠溪人喜欢的美食。于是,那用柚子叶垫底的清明饼、用松花粉滚过的糯米麻糍变成了远近闻名的楠溪“花大利瓯菜馆”招牌菜。

于是这花大方乐不思蜀,就在莲瑞村扎下了根。华大萌在师傅悉心的教育下,几乎是秉承了师傅所有做瓯菜的精华,技艺见长。

因为长时间不回白瓯城内,华大方的老婆一个人支撑着冷清的店面,心中越来越着急,花大方又不愿意回去,她又不愿意来楠溪,就这样僵持着,没多久,这老婆也得病去世了。

本来对老婆没有多少感情的华大方干脆就在莲瑞村里找了个姑娘重新结了婚。想不到这个姑娘不仅给花大方带来了那么好的财运,还居然给他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

这下,花大方把这楠溪新媳妇宠上了天。这楠溪新媳妇特别向往城里的生活,再加上女儿渐渐长大,为了让女儿在城里上学,花大方就把莲瑞村的瓯菜馆交给了花大萌,自己带着新媳妇和宝贝女儿回到了白瓯城内,重新开张了花大利瓯菜馆。

说来也怪,花大方带回楠溪新媳妇和女儿后,新开的瓯菜馆因为听了新丈人一句话,生意真的重新蒸蒸日上。

这楠溪新媳妇的爹是个风水先生,那天带着罗盘到西城大街上的瓯菜馆一看,跟女婿花大方说:“若想你这老店重焕生机,必须挪动方位。因为斗换星移,如今这一百年内,你这老店的财神位冲东煞西,东西朝向一定难发大财!”吓得花大方赶紧说:“那咋办?”

风水丈人先生说:“有破的办法的。很简单,只要老店新开的时候,杀猪宰羊祭了财神后,将店堂内所有食桌的方位挪成南北方位置放即可。”

这花大方听了新丈人的话,将店中所有食桌都由东西朝向的摆放挪成了南北朝向。果然,新店重新一开张,生意红火。花大方以为真的是老丈人这风水罗盘端得准,其实这老店新开生意红火的奥秘归功于自己的楠溪新媳妇。

跟花大方的抠门比起来,这为被城里人成为“楠溪嫂”的楠溪新媳妇虽然出生乡野,却是个真大方的主儿,每次食客上门,她不仅将盘中的菜堆得山尖儿似地端出去,还给每桌客人送上楠溪娘家种的时令小瓜果。花生熟了送一碟煮花生、西瓜甜了切一盘西瓜,桑葚紫了就上一盆桑葚、板栗香了就来一盘板栗,这一切,都免费!上门的客人个个乘兴而来、满意而归。时间一久,食客口口相传,这生意能不红火吗?

日子一久,花大方觉得这老婆简直是个宝,老婆的话句句是真理,老婆说东,他不敢朝西。白瓯人将未出嫁的姑娘叫“媛主儿”,老大嫁不出去的叫“老媛主”,而在“老媛主”三个字后面省略一个字,这“老媛”便是男人们叫自家老婆的日常称谓。

白瓯城里很多男人娶了老婆之后,那些夫妻关系一般,甚至不和睦的,一吵架像冤家似的,因此就将“老媛”叫成“老冤”。但花大方却从来不把老婆叫成“老冤”,他把老婆疼得像宝一样,说老媛老媛是缘分呢,怎么可以叫“老冤”呢,人前人后一口一个“老媛”,白瓯城内男人们笑他怕老婆,女人们则说他是百里挑一的好老公。

再过几日就是这花大方的“老媛”过生日的日子。花大方打算好好地拍拍自己老媛的马屁,就把花大萌从楠溪江的莲瑞村叫了回来,让他帮着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样琢磨出几个新菜,让楠溪嫂开心。华大萌领了师傅的令马不停蹄地从莲瑞村赶到了白瓯城内。

他前脚刚一到西城大街大教堂旁边的花大利瓯菜馆,后脚汪楠源、芦叶儿、邺终成和南屿心就迈进了“花大利”。几个年轻人还没来得及解释此刻怎么会偶遇在这里,和厅堂中其他食客一样,他们的目光也被厅堂正中央那张面南坐北的大餐桌吸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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