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凌枫现在就像那个太监,一个劲地替老道担心,想将他劝离祠堂。
老道却像个皇帝稳如狗,对他的话浑然不在意,也不知道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小友,你指的‘危险’可是那些穿得黑不溜秋的人?”老道捋了捋胡子,嘿嘿笑道:“很不巧,贫道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一个。”
“你说真的?”
凌枫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身,然后捻着下巴,侧头打量起他,“老头你可别骗我!这事儿可开不得玩笑。”
“修道人不打妄语。”老道做了个道家辑,解释说:“贫道来的路上真真有见到一个黑衣人,他还中了箭,现在应该在去往柳庄尾的路上。”
黑衣人?中了箭?
那应该没错了,定是那些隐卫无疑。
看来自己赌对了,对方确实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宋芊芊身上,来追自己的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受了伤的人。
只是,哪怕是一个受了伤的隐卫,也不是自己能应付的,这事儿还得谨慎应对。
再有就是,那个隐卫为何会突然直奔庄尾而去?
如果老头没说谎,那此事属实蹊跷,其中定有猫腻。
凌枫又开始打量起老道,眼中充满了疑惑:“老头,你跟那人说什么了?他当真去了庄尾?不会又折返吧?”
“山人自有妙计!”老道一脸得意地说:“他是不是真去了庄尾贫道不确定,但想折返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没机会?难不成老头做了什么?
那可是训练有素的隐卫,难道老头真的是得道高人?
可能吗?……
凌枫想起老道那贪财的嘴脸和忽悠人的手段,很快就自嘲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这样一来,他更疑狐了,不由得正了正身形,清了清嗓音,追问道:“你莫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不然他怎会直接去了庄尾?他没机会折返又是什么意思?”
“小友,关心则乱,此非重点也。”
老道用手掸了掸拂尘上沾的香灰,笑眯眯地说:“贫道可是晓得,程施主如今正被四个功夫不弱的人追魂夺命呢,可谓是危在旦夕哟,小友切莫关心错重点呀!”
末了,他又一脸贱笑道:“不过,程施主乃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所谓时也!命也!”
凌枫没空听他开玩笑,直接忽略了他最后那句,开始斟酌起他前面的话。
听老头的意思,程墨那边有四个隐卫,自己这边有一个隐卫,还有一个在砚台湖边被射中了眉心,估计是活不成了,也就是说,程墨之前判断有误,对方至少来了六个隐卫。
这还只是保守估计,如果还有更多人隐于暗处呢,那程墨跟宋芊芊的处境岂不是……
凌枫想想便打了个寒颤,开始觉得自己做了个愚蠢的决定,竟有种抛弃同伴独自逃生的错觉。
程墨说过,他对付那个头目就已经相形见拙,现在又多出三个甚至更多的隐卫,真打起来还有胜算吗?况且他带的是宋芊芊,一个不会武功的大家闺秀。
“道长,面瘫程他……就是昨晚跟我一起找您算命的程护卫,请问他可是去了庄尾?”凌枫头一次对老道毕恭毕敬,还行了个道家礼。
事关程墨和宋芊芊的性命,容不得他感情用事,所以,哪怕他对老道有再多的成见,这一刻也都只能化作虚无。
“庄尾?”
老道挥了挥拂尘,摇摇头:“程施主和那女娃儿不曾回柳庄,而是和你们背道而驰,直接沿着砚台湖去了相反的方向。”
没回柳庄?凌枫略微思忖便明白,他们定然是打算以身犯险,调虎离山呢。
没想到冷面男竟然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关键时刻竟然能为了自己挺身而出,凌枫心里暖暖的,有一种患难见真情的感觉。
至于宋芊芊的舍己为人则是被凌枫直接忽视掉。
这也不怪他,隐卫就是冲了她来的,这锅她不背谁背,她这顶多叫不连累他人。
凌枫正在感动呢,一直静默不语的朱友贵却是开了口。
“那里俺熟,逃命可万万去不得。”
他显然是对那里很熟悉,听闻程墨和宋芊芊去了那里,有些担忧地解释:“俺……俺记得,沿着砚台湖往里走,会经过砚台泉,再往上走就是条绝路。”
青禾见状,待不住了,在祠堂里踱来踱去,嘴里还呢喃个不停。
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听,还有些语无伦次,鹅蛋小脸涨得通红,明显是慌了神不知所措。
现在凌枫可没心情,也没心思去安慰她,索性不去理她,直接冲朱友贵问:
“你此话是何意?如果他们去了那边会怎样?”
听朱友贵的意思,明显是话里有话,虽然不知道他说的“绝路”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程墨和宋芊芊怕是凶多吉少。
“那里俺去过几次,漫山遍野的荆棘丛,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朱友贵侧目看了下凌枫和青禾的脸色,见都在焦急地等着答案,他才又悻悻地说:“砚台泉就在黑风山上,而那条路的尽头就是黑风山,黑风山的尽头是黑风崖,那是个断崖,崖壁光滑长满青苔,没有绳索借力,任他们轻功再高,也别想攀爬到涯底,况且……况且……”
“你想说,况且面瘫程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宋芊芊,更不可能攀到崖底,是不是?”凌枫眉头紧蹙,接过他的话。
见朱友贵点点头,他面色又阴沉了几分。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他们走的明显是一条绝路。
可以说是十死无生啊……为今之计,怕是只能找里正抽调些民壮前去支援。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平头老百姓在隐卫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去了与炮灰无异。
可如果现在去县衙搬救兵,一来一回天都黑了,到时程墨跟宋芊芊恐怕要在黄泉路上勉为其难地做一对苦命鸳鸯。
远水救不了近火,找衙役只能是备选方案,眼下必须争分夺秒。
面对这样的窘境,凌枫准备再赌一把,赌隐卫并不想暴露身份,赌他们忌惮悠悠之口。
据观察分析,隐卫在县城就可以对宋芊芊下手,可他们却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等她到了柳庄才出手,应该是他们有所顾忌。
再者,程墨说过,很多高门贵府的隐卫都是私自豢养,并无官家凭证,换言之,他们有可能都是‘不存在’的人,属于‘见光死’。
当然,对方也有可能是禁军,但如果是禁军就更好办了,虽说假公济私在古代不算什么大罪,但若挪用的是皇家禁军就另当别论了,到时,凭借着民壮来一出‘人多势众’的戏码,应该可以震慑住那些隐卫或者禁军。
想到此,凌枫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准备让朱友贵驾车护送青禾回衙门求救。
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来是凌枫要亲自带领民壮尽快赶往黑风崖,离不开;二来是他相信朱友贵,且朱友贵会驾车,完全可以充当车夫;三来是隋符安认得青禾,她的话隋符安才会信。
但在他们回衙门之前,还得先陪凌枫去一趟里正家。
没办法,凌枫不认路,只能让朱友贵晚走片刻,况且,里正家就在柳庄中,刚好顺路,也不算太耽误事。
再有就是,县衙的救兵不可能那么快到,前期还得依靠凌枫带领民壮前去支援。
所以,相对而言,尽快召集民壮才是当务之急。
本来凌枫还想让朱友贵将老道捎回县城,没想到被老道拒绝了,还美其名曰:这是命,他得去应劫。
老道没有阐述清楚他的话具体是何意,凌枫也不求甚解,显然是习惯了他故弄玄虚,索性懒得理他。
正所谓,装睡的人叫不醒,寻死的人拦不住,老道就属于后者,还是上杆子那种,迟早有一天他得把自己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