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孝儒心想,按道理讲,国有大臣,家有长子。即使是我不在了,管理家务的事情,应该是长子齐玉山。但齐玉山性格木讷,老实本分,脑子还缺根弦,他自己也畏畏缩缩的,凡事不出头,把这么大的家业丢给他管,显然是不行嘛!
二儿子齐玉河脑子倒是好使,人也机灵,关键是不守心,不学好,为人孟浪的很,一不注意,就溜到外面胡吹烂侃去了,把这么大的家业丢给他管,也是不行的,不要到最后又学成个王大宝了,到那时候,就全完了。
三儿子齐玉湖在外面教书,满肚子的文化,几次让回来都叫不回来,人家把个教书看得比命还重要,看来也是指不上的。
五儿子玉水刚刚成年,正像一匹野马一样,放荡不羁,也不知道人家一天到晚都想着些什么事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啥事都不和自己说,显然是个危险分子,把家业交给他管,更不放心。
剩下的三个儿子都还上学着呢,这个家只有交给四儿子齐玉泊去管。
四儿子齐玉泊,性格沉稳,办事稳妥,考虑问题周全,平日里帮着自己操理家务,凡事做得井井有条,不让他管让谁管呢?
关键是,四儿子是当弟的,上面有三个哥哥哩,毕竟以小管大多有不便,也容易引起家庭矛盾。
想到这些,齐孝儒就头疼了。
家和万事兴,将来我不在了,我的这几个儿子不团结,相互拆台,恐非好事。
齐孝儒也知道这些,但他现在是没有办法了。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个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了得,自己终究是要死的;既然自己终究是要死的,哪里能管得了身后之事?且由他去吧。
如此一想,齐孝儒便对齐玉河说道:“玉河,你也是快奔三十的人了,有些话,我不说,你心里也应该明白。这些年来,我为啥没让你帮着我管理家务?因为你心不在家务上,老实爱到外面热闹,和一些闲汉们胡吹冒聊,你说我咋地能对你放心?我给你说,在当家这个事情上,你就不要和玉泊争了,你就安稳在家里呆着,高兴了就干上些活,不高兴了就在家里安稳呆着,有你吃有你喝就行了。”
齐玉河闻言忙道:“爹,那我一身的本事不就浪费掉了?”
齐孝儒闻言,气的说道:“你说你一身的本事,你一身的啥本事啊?胡吹冒聊、坑蒙拐骗的本事?你的这个本事越大,我越不能让你当家,你若是当了家,将来给家族造成的损失越大。”
听到齐孝儒这样说自己,齐玉河也生气了,说:“你不让我当家,我就不娶幸翠姑。”
“呔!”齐孝儒气得直起身来,骂道:“你这个孽子!爹还没死呢,你想要咋地?这阵子就把你和幸翠姑的事情给办了,你想外面浪就浪去,反正你不能给我惹下祸。”
齐玉河见齐孝儒发火了,就不再说话。
齐孝儒又躺下身,有气无力地对齐玉河说道:“玉河,爹老了,不行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爹有些话也要给你交代。”
齐玉河想到齐孝儒正在重病中,说不定哪天真的就死□掉了,因此就不和齐孝儒争辩,老老实实说道:“爹,你说,我听着。”
齐孝儒道:“世事无常啊!现在,南方正在闹红,老蒋内部派系繁多,相互争权夺利,将来的社会会是怎样,爹也不知道。你说你不在家里呆,我在世上时,尚能约束你,我不在了,自然也就管你不着了,但你无论在家里呆与不呆,一定要遵纪守法,一是不得干违法乱纪之事;二是不得从政。玉河啊,我告诉你,以你的性情,要么做个农人,要么做个商人,除此之外,都是招祸的事。”
齐玉河闻言,想了想后答道:“爹,这个我答应你。”
齐孝儒点头道:“好!你有这个态度就好,但是,我还有话要对你讲。”
齐玉河道;“爹你有话就说,反正我就在跟前呢,你但讲无妨,我洗耳恭听。”
齐孝儒道:“你也莫要说那么文雅,还洗耳恭听呢,那是你三弟说的话。玉河呀,有道是说得好不如做得好,关键在做,不在说。”
齐玉河笑道:“你看你这个爹,我都不知该如何跟你说话了。我说粗鲁些,你说我没文化、没教养;我说文雅点,你又说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你终究是要让我咋样?”
齐孝儒道:“我不让你咋样。你也知道,王大宝是个不朝道的货,败光了家产,气死了爹妈,丢下了孤妻寡女,好生可伶。你若娶了翠姑,要对翠姑好;对待月娘,要想亲生的一般,不得虐待。”
齐玉河道:“这是自然,我咋说也是人啊!”
齐孝儒道:“好,有了你这番表态,我就放心了,至于以后的路该如何走,全在于你自己。”
随后,齐孝儒张罗着让齐玉河娶了辛翠姑。
自此,辛翠姑成为齐孝儒家族的一员。
过了没多久,齐孝儒便去世了。
齐玉河娶了辛翠姑后,先后又生了大儿子齐国龙、二儿子齐国虎、三儿子齐国彪。
以后的日子,家里大小诸事,皆有四儿子齐玉泊掌管,齐玉河也不怎的在家里呆,动辄外出,常常是数日不回家,有时候,竟然数月都不回家,像是失踪了的一般。
齐玉河上哪儿去了?原来,那齐玉河呆在家里,每日里看到的都是四弟齐玉泊在指手画脚、吆五喝六,指挥着家人和长工们干活,好不威风,心里头就来气,觉得自己呆在家太窝囊,还要受四弟的指派,就不愿意在家里呆,故此便便跑到外面云游四方去了,游来游去,便游到了县城边上的宋家镇上。
一日,云游了一整天的齐玉河,因为口渴,看到一个卖烧饼的门店,便走了进去,嘴里喊道:“老板!”
随着齐玉河的喊声,从套屋里出来一位中年妇女,问齐玉河道:“喊俺作甚?你要买烧饼?”
齐玉河抬眼望去,见是一个长得高个,显得干脆利索的女人。
齐玉河便问道:“你就是老板?”
中年妇女反问道:“咋地?不像?”
齐玉河以为老板是个男人,没想到出来的是位中年妇女,倒显得不好意思了。
中年妇女问:“你要怎的?是买烧饼的吗?”
齐玉河答道:“我不买烧饼。”
中年妇女闻言,脸一沉,不高兴地说:“你不买烧饼,喊俺作甚?俺这里是烧饼店。”
齐玉河道:“大姐啊,你不要不高兴,是俺唐突了,俺进店来,是因为走得口渴,俺向你讨口水喝。大姐,俺已经一天没喝水了。”
中年妇女见齐玉河长得人高马大,相貌堂堂,像是位富家相公,话也说得彬彬有礼,称呼自己是大姐,便态度好了许多,说道:“你坐着,俺给你端水去。”
说毕,中年妇女又转身进了门店套间。
一会儿,中年妇女出来,手里端着杯热腾腾的茶水。
齐玉河原想着能讨杯凉水喝就不错了,没想到那位中年妇女格外抬举,给他泡了一杯浓浓的热茶,齐玉河对中年妇女有了好感,更进一步地搭讪起来。
齐玉河一边喝着茶,一边问道:“大姐,怎不见俺家姐夫?”
中年妇女答道:“你没姐夫,在这里,俺就是当家的。”
齐玉河转着脑子想着,这女人说的话是啥意思?是从未成家?还是成家后丈夫死了?
齐玉河的心里生出坏点子,想要引诱这位中年妇女。
齐玉河便说道:“大姐啊,俺跟你说正经事,你却当成玩笑,直说胡话。现今社会,到处都乱哄哄的,你没有当家的,怎当得起这份家业?若是碰上胡搅蛮缠的货,你如何对付?”
中年妇女笑道:“俺就是买个炊饼,小本生意的,能碰到什么二货?俺那当家的早些年已经死了,俺自己不当家,还能咋地?”
齐玉河闻言才知道,这个中年妇女乃是个寡妇。
齐玉河心里便泛起酸来,暗道,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也生在有钱人家,愣是当不了个家,人家一个寡妇,倒在镇上开了店,做了老板,看来也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哩。
齐玉河想着,便叹了一声。
中年妇女问:“这位兄弟,你叹什么气?好像说是有心事。”
既然中年妇女如此问了,齐玉河就借着话题,喧起自己的家事。
经过齐玉河添油加醋的一番闲扯,中年妇女也知道齐玉河的情况了。
这位中年妇女名叫宋翠莲,有一个哥哥在县上当官,经过她哥哥介绍,嫁给了县上的一个小职员,谁想那小职员在一次公务活动中,被几个土匪给打死了,由此便守了寡。好在那小公务员有点积蓄,这宋翠莲便用那些积蓄开了家店,靠卖烧饼维持生计。加上宋翠莲的哥哥在县上当官,在县城里也算是有势力的人,故此鲜有小混混们来闹事。
宋翠莲也将自己的情况说给了齐玉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