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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未名湖”畔

学校图书馆的后门口,有一滩小湖水。

上学的日子,当我在朝阳升起的时候走过湖边,我会发现,它是静谧沉睡一夜的校园中的一面明镜,清晨的靓丽,梳洗打扮着湖边的垂柳亭台与绕湖而行的莘莘学子。而在夜晚,当我伴着安详的灯光从它的身边经过,它荡漾着缓缓的微波,轻轻卷起层层涟漪,水波轻荡的尽头,原来是一对情侣甜蜜的笑声……此时的柳树侧着身子,静悄无语,几排灯光含羞的照在湖面上。

每个周末,我会为别的事情忙碌。从公寓一路向北,走出学校北门之后湮没在都市车来人往的宣嚣浪潮中。脑海里总会在不经意间闪出那一湾湖水的念想,它像一位冰清玉洁的处子,睡在书香四溢的楼丛中静静侧耳聆听良人经过的脚步,然而熟悉的声音久久不闻,舒展的娥眉渐渐轻锁,挤疼了湖中的鱼儿跃出水面,平静的水面开始活跃起来。周末的天空总是很晴,清澈极了。此时的湖面应该升起一层淡淡的薄雾,缓缓的扩散,弥漫,带着书卷气息笼罩了我的图书馆、教室、餐厅、公寓……仿佛我一直都在有它的世界里迂回,在他澄澈明净的眼眸中行走于浮华聒噪的尘世之间。

我惊异于暮秋季节的一个黄昏。一场秋雨过后,气温微降,树叶在风中打着转儿飘落,一片一片地落在湖面上,像一叶叶小舟泛游于大江之上。此时的湖水明显多了,湖面高了许多,四周有台阶的地方,底下两级就被淹没在雨水中。我无意间清晰的感受到它那整洁而无边,宁静而辽远的状态,脑子中一闪念,仿佛萌生了禅的意境。

刚来大学,是在我熟悉环境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直静卧于象牙塔内偏安一隅的这滩湖水。当它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正值日薄西山,夕阳金色的余晖落下来,古亭的影子倒映在湖面上,一座小巧玲珑的拱形桥横卧在湖面最窄的地方,湖水四周绿树环绕,只有几道石阶通向外界,眼前的一切宁静而恬淡,美好的景色仿佛只能在梦中出现。在那一刻,好像置身于江南水乡,我陶醉着,满足着,遗忘着。事实上,也许它远远不能和水乡媲美,但仅此也足以慰藉我那时无助和失落的心情。或许四年大学生活中的喜与忧、苦与乐都会像秋阳一样洒满湖面。

三个多月的日子,一百个朝朝夕夕,我已完全融入这座古城,融入这所大学,我的心灵也追溯到了栖息的港湾。我是背井离乡的学子,肩负着几代人的愿望长途跋涉。我的象牙塔不是最漂亮的,尽管它也有一片未名的湖水,但不管怎样,我心安了。我把心灵寄存在校园里,寄存在这一湾湖水旁,让大学的馥郁气息去熏陶它成长、丰富、饱满。在四年的漫长岁月里,我可以日日穿行于湖水周围,去它旁边馆藏万卷图书的圣殿喂养自己,或许我是一只鹰,此刻的我已拥有双翼,却未曾长出长长的羽毛,我无力让大气中的气流把我托上万里云霄。我每日在它周围沐浴晨阳,聆听晚风,不寂寞、不孤单,生活也会过得充实、自在,心灵亦不会为世俗尘物所羁绊。一湾湖水就是我的眼睛,我用你看这世界,世界就一如既往的清澈、平静,没有风浪。

在我的家乡很少有这种景致。也许它也为万千世人所不屑,然而每当我行走在石子碓砌的湖水边沿时,总有一种难言的心情,总会俯下身子观察那些石子上留下了多少人的脚印,留下了多少岁月如烟的痕迹,留下了多少青春华年无言的慨叹。这些石子记录了成千上万人的成长,记录了他们的迷惘、探索与追求。我能想到或许每一颗铺排于水底的石子,都是一段青春浪漫爱情的唯美见证。每一对恋人的欢笑、亲吻,都曾引起湖面一层涟漪的动荡,久久不愿停止。总是这些青春的少男少女,打破了湖面的沉静,让它欢悦起来。它远离大海,远离河流,被囚禁于此供世人欣赏、玩乐,它是一潭死水,这是它的悲哀,也是我的悲哀,更是这个校园和这个世界的悲哀。

我没有去过大海,亦未曾触及水乡的温柔宁静。在我的面前,这片未名的湖水,就是一块胜地,供我在学习、读书、写作之余休闲散步,每一次相遇,都会让我的心情渐渐沉静,友谊、爱情,学校、社会,我都会把它们暂时放在湖水以外的世界,信步在湖水周围,或坐在石阶上回忆那些往昔的美好。嬉闹在那个下雪的冬天,相拥在某个盛夏的黄昏,还有弯腰搓衣的母亲,辛劳归来的父亲……盈满眼眶的泪水轻轻滑落,或者不舍,或者感动,或者心酸,或者疼痛……这一切都化作滴落的泪珠融入这片湖水,那是我的过去。我的未来也终将会落进这片湖水……

物换星移,时代变迁,时光荏苒中各种各样的社会风气都已如空气般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大学校园。我为能找到这样一方可供心灵休憩的地方而欢愉,尽管它没有甲天下的迷人景色,没有潺潺如歌的涓涓溪水,没有喧哗如虹的不夜闹市……

那片我绕你而行的湖水啊,让我用我年少的梦想给你做一个圣洁的比喻,这篇关于你的文章,就叫做“未名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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