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蒙进被子里的那一刻,原本古井无波的内心反而不那么平静了。可能是人类的天性,当他们处在黑暗中时总会寻找出路,无论是现实意义上的还是概念意义上的。可经过一番的胡思乱想,本就不那么旺盛的好奇心终于被疲惫的身体打倒出局,闭上眼睛浑浑噩噩的睡去了。
梦中我又回到了熟悉的生活环境,一会儿是工地上轰鸣的混凝土泵车;一会儿是出租屋里隔壁小夫妻不时传来奇怪声音;有一会儿回到了单位的酒桌上,我猛地灌下一杯白酒,四座的同事都在拍手叫好,而我心头却一阵阵发堵。就这么堵着堵着,我意识到了这哪里是心堵,分明是肚子饿了。昨晚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根本就没来得及吃东西,乱七八糟灌进肚子里的各种酒也被吐得干干净净,睡到现在肚子里可谓是空空如也。就这样想着我睁开了眼睛,手里四下摸索,想要找到手机订个外卖接着睡,东找西找了半天才突然想起来现在是出了意外,这该死的意外!
双手一支从床上爬了起来,晃了晃昏沉的脑袋,我决定还是先四处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奇怪的地方,推开小屋子的门,外面打眼一看是一条小土路,路的一边尽头是一个小村子,另一边弯弯折折竟然奔着山上去了;和路并行在另一侧的是一条小河,小河不宽也不深,河水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蜿蜒着从山上流下来;抬头看天一片湛蓝,经过大风的洗礼后天空上只有几缕云彩漫不经心的飘着;头顶的大太阳没有云彩的遮挡肆无忌惮的散发着光和热,晒得四周的一切活物死物都蔫蔫的没什么活力,也不知道刚刚我在床上被冻得得手脚冰凉的时候她跑哪里去了;离小屋子最近的一座建筑是一个小破庙,当然用专业的词汇描述它应该是一座构造物,小庙还不及我的膝盖高,以前在农村见过这种小庙,供奉的应该是土地爷,怪不得影视作品里的土地公公都矮矮小小的,住的屋子这么矮个头又能高到哪去;绕着小房子走了走发现后院有一片小菜地,里面种了些什么五谷不分的我也认不出来,判断它是菜地单纯是因为植物们整整齐齐的长在垄沟里,可四周的杂草看起来比作物还要茂盛,看来打理菜地的主人也不是什么行家里手;周围的环境这么大自然,空气中弥漫的味道也不例外,完全没有城市人想像的那样清新舒适,入鼻更多的是动物粪便、杂草、小庙里的香灰等等杂糅在一起的奇怪味道,好闻是一定不好闻的,但闻多了也就习惯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的景象我不由的发出了灵魂三问:“我在哪?谁给我扔到这个奇怪的小山村里的?是绑架还是恶作剧?”再说哪有这样给人绑来却不管不问不管吃喝的,被绑者也有人权的啊;如果是恶作剧,我想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主事人:你摊上事了,不告诉警察叔叔送你个15天拘留哪能解我心头恨?
心里胡思乱想着我又转回了屋子,想看看能不能找些东西果腹。再次推开房门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屋子,发现自己真的不需要细细打量,屋子里有一张床上一双黑糊糊的被子,床边一张小桌子上有几本书,门后有一个小灶台,灶台上散乱的摆着着大大小小几个瓦罐,其中一个稍大的瓦罐已经破了口,不知道用的什么给箍了起来防止它裂开,罐子里模模糊糊的不知道煮过什么东西,里面还装着一只碗和一双筷子,看样子还没有洗,其他的几个瓶瓶罐罐,装的应该装的是米面调料之类的东西,除此之外,屋子里再无他物,可真真切切的还原了家徒四壁这个成语的原本面目。
走近灶台拣起瓦罐一看,里面装的竟不是大米白面,而是孤零零的几粒黄豆,其他几个罐子里装的都是清水,唯独其中一个小个头的里面装的是几粒盐。没错,是粒盐,而且盐里面斑驳着一块块小黑点,气的我直想要把罐子摔碎,这年头除了喂牲口和腌咸菜谁还用这种盐啊。
无奈肚子咕咕的叫着把我拉回了现实,毕竟万事万物总逃不过真香定律,真饿极了别说是盐水煮豆子,就是糟糠野菜也是好东西。幸亏我从小在草原长大,加上我工科毕业生的身份,这陌生的环境还真没怎么难到我。四下翻找了一下,在柴火堆下面找到了两块火石,起初试探性的碰撞了几下,石头并没有什么反应,奉行着大力出奇迹的原则使劲来了两下,还真让我敲出来了火星。把木柴搭进炉子,用干草引火苗,经历了几次试探之后炉子里终于是引了起来。接下来把脏兮兮的盐放进水里掉,撇去浮在盐水上的草沫土块,又将罐子里为数不多的豆子洗了洗都扔进锅里,淘米洗盐一气呵成。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巴氏消毒好,又一边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的水逐渐沸腾、豆子逐渐变软。就这样折折腾腾了大半天,终究还是把这锅盐水豆子煮熟了。
忙活了大半天,真正坐下来准备开动时我又没了胃口:草原的孩子吃饭哪能没有肉!可肚子不断传来的呜咽还是让我屈服于现实,拿起勺子闭着眼睛一点点把豆子往嘴里送,幻想着自己正坐在家里吃刚刚煮好的手把肉,心头默念:这不是煮豆子,这是羊小腿;这不是煮豆子,这是羊胸口,就这样吃着吃着竟还吃出了一番别样的风味,搞得我心里哭笑不得。
连做带吃约莫花掉我两个小时的时间,肚皮吃个滚圆之后望着眼前这极具幻灭感的一幕幕,我竟打心底泛出一丝丝事后的乏味感。也不管现在究竟在哪,也不管下一顿该吃点什么,锅碗瓢盆原地一扔,裹了裹黝黑发亮的衣服,大被蒙头补觉去也!
正所谓修炼无岁月,梦里无春秋。吃饱喝足往床上这么一躺,在这陌生的环境也睡的个七荤八素。这眼睛一闭再一睁开,从门缝向外看去应是到了黄昏时候,起床出门找了个墙角盘腿一做,盘算着现在应该怎么办。
眼望向天边昏黄的太阳正一步步向下落去,心里慢慢思索着:“屋里的陶罐可没有下一顿的豆子了,要是三五天不来人,还能就这么被饿死不成。管他是什么意外,四处找找线索脱困才是正经事。”心里想着身上就有了动作,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就要往上午看到的村子里去。
路还没走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大声的喊着:“小赵!等会我,你要干啥去?”转过身来一时间竟没看见人,再往远处看去才发现从山上有一彪形大汉正向我跑来。看到有人在喊我,我索性也就在原地等他,看看能不能问点线索出来。只见这汉子右边肩上也不知道扛着什么东西,只是从形状上看来分量不轻,左手还在不断向我挥舞,隔着一里多外都能感受到大地被他砸的咚咚直响。三两分钟的功夫他终于是跑近前来,这时才看清他肩上抗着个什么猎物。将那肩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扔,他大笑着走上前来,问道“小赵秀才,不在屋子里学你那圣人书,跑出来干什么?”
听闻他这奇怪的口音和说辞,什么秀才、圣人书,再想到这一天的所见所闻:茅草屋、豆饭、身上的也不知是麻布还是葛布的衣服,一丝丝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浮起:“妈的老子不是猝死穿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