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变得紧张起来。托比看着艾迪冷漠的面孔，不禁咽了口口水，喉结先上后下。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A想都没想就回复他。现在的情况她比艾迪更清楚，那绝不是他能插手的，他的生命安全是优先级。
“你必须告诉我。”
托比似乎听到了艾迪的指关节咔咔作响。
“不，我不能，我必须负责。”A依然是选择拒绝，自己心里的承诺不允许她这么做。
“负责？”艾迪的火气降下几分，这话引起了他的兴趣，她在对谁负责？负责自己的安全吗？“听着，我不管你想什么，我要的只是我自己需要的。你可以现在不告诉我，我自己也会调查清楚的，我没指望你们能帮上我什么，你们做什么我也不在意，但求别在关键时刻拖我后腿！”
艾迪板着脸挂断了电话，手机丢进口袋，长吁一口闷气。
“那是谁？”托比的鼻息在巷子里轻轻回响。
“我们都认识的朋友。”艾迪往外面瞅了两眼，他们没跟上来。看来安全了。
托比走到艾迪跟前，踩到一摊积水上面溅湿了两人裤腿。“你知道是谁帮的我们大忙？”
“对，第二次了。”艾迪不耐烦的摆摆手，“她不也帮过你们吗？”
听到“她”这个词，他脑里的回忆被调动了出来，很快联想到一个合适人选：“是她？你怎么知道她电话的？”
“是她先联系我的。”艾迪嘴一撇，“我只不过记下了电话号码而已。说起来，我连她怎么找到我电话号码的都不知道。”
“至少多亏人家，今天没出什么大事。”托比的手揣进了裤兜，“走吧，我们该——”
“等等！”
艾迪本来也打算速速回到基地，怎料口袋里的手机又在呼叫自己，他立马按住托比，掏出开启振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是A的来电。虽然没标注名字，但号码他还记得。
“伊莎·莱蒂娅在这里。”A简单说了一句，后又郑重警告他：“就跟我前面说的那样，这次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希望你能听我一次劝，别去送死。”
“谢谢。”
艾迪挂断了电话，他可不是那种别人三言两语就会动摇的人。但他对伊莎·莱蒂娅这个名字惊讶的说不出话。
A的话是高度可信的，并不是毫无根据臆断而来。他想起了几天前的那玩笑话，没想到一语成谶。巧合？好运？她的出现不排除玄学成分。可伊莎的出现又在预示什么？
难不成昨晚的事情她是主人公？可什么东西值得她孤身犯险？她又为何要杀自己？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又是她的电话？”见艾迪打完电话托比又关切的问道。
“先回基地吧。”手机被艾迪放回原处，“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
十几分钟后，拉面店后某公寓
小林知祝为他们三个租了三件房，条件不说太优越但还过得去，本来是打算让他们直接在基地住下，好让他们有个照应，但最近的局势人人皆知，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了在后面租房子。一是如果基地出事，他们能及时逃离，二是离基地近，过来方便。
艾迪两人来到莎曼这里说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莎曼在感慨他们死里逃生之余，庆幸有A的帮忙，对A又多了些敬重。如果不是她，今天指不定又要多个头版头条。
“你说昨晚那个夜闯棱镜分公司的人是伊莎？”莎曼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茶杯里还冒着腾腾热气。“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艾迪十指交叉抵住下巴，“但既然A这么说，绝不是空口无凭。伊莎毕竟是BLEX宿主，应该跟我一样有着超强能力。如果是她，一个人逃出棱镜包围也不足为奇。”
“可她来这里到底干什么？”托比单手撑着下巴，“总不见得是去棱镜公司里抢钱吧？”
“那还不如去银行呢。”艾迪摩挲着茶杯，细腻的质感让人爱不释手。
“先把伊莎的事情丢到一边。”莎曼呡口茶，接着拿出那封信，抽出信纸，“你们对这串字符有没有什么想法？”
“或许是什么密码。”托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莎曼给了他当头一棒：“不可能，那后面的符号，应该是解开这串数字的关键。再怎么看，也不应该是什么密码。”
“天使的尼古丁······天使······”艾迪口中念念有词，他琢磨起这个词来。莎曼两个人则拿起那张纸细看起来。
“天使······地点······”艾迪眼前一亮，情不自禁一拍桌子。桌面上的东西顿时跟着抖三抖，茶也溅了一片。
“什么？”莎曼被他的举动吓得心脏突跳，“什么地点？什么标志物？”
托比还显得从容淡定，只是起身去拿帕子想把茶水擦干，也不管自己的裤子已经湿透。
“我也是刚刚想到。”艾迪走来走去，似是因自己的突然灵感激动不已。“或许前面一句话是接头地点，后面就是接头暗号。”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莎曼点头肯定。这个解释有必然的合理性。
托比又回到了桌前，手里的帕子吸起了水渍。莎曼起身给他让开位置。
“所以现在我们得证实一下了。”艾迪锤着手心，“托比，得麻烦你跑个腿了。”
“嗯？”托比抬起脑袋，手里却不放松。“去哪？”
“我需要你去调查一下东京所有跟天使有关的地方。雕像，标志，图画······总之是出现同天使有关的标志物的所有地方。拿一份地图，把他们记下来。”
“好，没问题。”托比·昂斯挺直了腰杆走出客厅，“等我先去换条裤子，洒哪里不好偏偏洒那里，这要是传出去我名声都不保。艾迪，你小子要不帮我把裤子洗干净你今天死定了！”
“好好好······”艾迪的脑袋三根黑线拉下。
“我跟小林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调集点帮手。东京可不是什么弹丸之地，想在短时间调查清楚，光靠托比一个人可不行。”莎曼拿起口袋里的手机，还没拨打起小林知祝的电话，突然扭过头看向艾迪。
“话说，你真的认为狐狸还在东京？而不是在全世界的任何地方？”
艾迪露出自信的笑脸：“如果我是狐狸，我处在被棱镜追捕的危急时刻，我明白自己一定逃不出东京。”
“哦？”莎曼来了兴致，挺胸抬头看向他，“为什么？”
艾迪开始头头是道的分析：“很简单。我是棱镜的话，知道有人窃取了自己的情报，自然是要秘密封锁离开东京的路线，限制他的活动范围，缩小包围圈抓住他轻而易举。而狐狸肯定很清楚这一点，他也料定自己很难找到缝隙钻出去。再者，他的手里有着重要的情报，肯定得想办法及时传递给东京的基地。情报毕竟具有时效性，如果错过了那段时期，再有价值的情报最后也只能是垃圾。必须尽快找到他。”
莎曼对艾迪的分析表示肯定：“你说的对。或许现在，狐狸他自己也在想办法联系基地的人。”
“开始工作吧，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艾迪甩甩胳膊，随后出门去找托比了。
······
夕阳西下，这座城市又将是黑夜接管。
棱镜分公司办公大楼外，警戒线围绕，数十辆警车停在路边，几百位警察手持警用冲锋枪，配合警用机器人，对周遭的过往市民进行例行检查。而在空中，十多辆警用运输船浮停，脚踩飞行器的警察拉起了电子警戒线，对空中航道实行管控。原本还算热闹的繁华地带，在昨晚的恐慌和现在的管制中，显得冷清许多。
地面上，一辆警车行驶到最外围封锁线，一个警察示意其靠边停车，另外一个穿着防弹衣的警察端好手里的枪往驾驶室位置走去。
没等这警察亲自上去盘问，司机主动下车。那是一个年轻小伙，泛白的脸上浮着一层红晕，他穿着警察制服，外面套着防弹衣，腰间各挂有两把手枪。警帽上的徽章浮着一层淡黄。
年轻警察掏出了警官证，一口流利的日文中带着点刚正之气：“我是反恐督察组的海井川，刚刚上任的警部。这次奉警视总监的命令，带走里面几个新世纪恐怖袭击的目击者接受审问。麻烦各位配合一下。”
看着自言新上任的警部海井川，那个警察接过了他的警官证，仔细打量起来。看了半天，他没看出任何仿制的痕迹，但在警界混了几年，还从未听过这号人物，最近也没任何新人上任的消息啊！
他腾出一只手，拿出身份识别器，扫在海井川的照片上。这个识别器，能登入所有登记在案的在职警官信息数据库，通过全面扫描照片特征及旁边的特殊水印，搜索目标人物。
当今世界，科技的飞速发展，这种假冒警察为自己谋求利益的事情时有发生，并且很难看出破绽。为此，很多国家开始采用建立实时更新的全新数据库，建立起对自家警察的监管体系，同时还能鉴别出那些假警察。
几乎眨眼间，识别器屏幕上的结果显示确有此人。他长舒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枪，同时把证件送回原主手中。
“没问题。”海井川前面的警察回头招呼一声，那条横在路前的电子警戒线消失。“请进吧，海井川先生。”
海井川拉了下帽子，接着坐回车里，发动引擎，驶入了棱镜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那条警戒线，在后轮滚进的瞬间又重新出现。办公大楼的玻璃幕墙上，角落的落日黯淡下去，还有镀在上面的一层橘黄。
停好车，走进电梯，按下63层的按钮。海井川平静的脸上现出惊艳的笑。
“我说过，会找到方法的。伊莎。”
海井川······不，是穿着伪装过的伊莎·莱蒂娅壳子的珞，此刻用意念跟一旁歇着的伊莎本尊唠起嗑来。伪造以及易容术一类的技能她已熟练掌握，通过检查也是意料之中，仅用这些精致的仿造品便把这些白痴警察唬住，她实在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至于男人的声音······微型变声器罢了。正贴在喉咙外面，与皮肤的颜色融为一体。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伊莎不解的问道，一旦被发现了，这样做无疑是羊入虎口。
“我还没弄清楚我想要的，怎能临时退缩？更何况，他们也想不到，我会二进宫吧？愚蠢的人啊，真以为自己掌控全局，却万万没想到，夹缝求生的我们还会逆流而行。”
“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很简单，把碍事的都除掉。”
谈话间，珞已经来到了63层。出了电梯门，珞置身于一条横向过道，早已摸清数据处理中心位置的她很快想起了去的路。走到处理中心远端的拐角处，那头传来一阵细细的议论声。伊莎的身体是如此好用，她轻易便能听清：那是两个人在那里唠家常。
有了警察的身份做掩护，她自然是大摇大摆走向处理中心。
处理中心的大门外，两个警察放下枪说着闲话。显然这里是警方的调查对象。
“等等，你是什么人？”一个警察看到珞往这里走来，立马伸手拦住她。穿着标致的警服和防弹衣，但却是陌生的面孔，属实令人怀疑。
珞自然用现在的身份做掩护：“我是反恐督察组新上任的海井川，刚刚被任命为警部。这是我的证件。”
看门的警察看起了警官证里的内容，珞又接着补充一句：“这次我是奉命调取一些资料，有助于更快抓到流沙的恐怖分子。”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珞收起了警官证，“我想我可以进去了。”
“好，没问题。”她左边的警察很快点头，挡在门锁前面的警察见状转身输入棱镜交接给自己的密码。
门应声而开。珞也不管那警察的微表情在表示厌烦之情——他们刚刚在讨论今晚上的彩票开奖——径直走了进去。
在她把双脚踩到数据处理中心的地板上时，门立即合上，她难掩心中的狂喜，走到自己熟悉的顶尖计算机跟前。纵使现在情况复杂，它们依然没受到波及，还在正常工作。没人会把这次东京骚乱与计算机联系起来。
“你知道流沙是什么吗？”伊莎忽然问道。
珞不以为然的轻笑两声：“没听说过。或许，以后我们会和他们打交道也说不准。”
在珞的眼里，无数数据流流萤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亦或去往全球各地，亦或回到这片计算机的海洋——但那些提不起她的兴趣。她继续起昨晚未尽的工作，可并没有任何线索。
自EBK-23秘密来到日本的土地上，音信全无，没有任何资料记载，仿佛人间蒸发。她并没放弃，脸上的坚定丝毫没有动摇。拥有理性光环的她，自然不愿相信突然失踪这一说法。这种结果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棱镜的保密工作做的到位。
但不能说没有任何漏洞可寻，身为人工智能的珞很清楚这一点。再完美的事物，也总有看不到的瑕疵。最重要的，是要有一对善于从细节发现蹊跷的眼睛。
她想起了肖恩。她登入了棱镜的数据库，同时破译起肖恩的用户密码。那些东西，估计也只能用肖恩这类在棱镜地位显赫之人的账户才能阅览。现在她有足够的时间得到自己想要的。
这种事情很快就处理好了。但似乎肖恩早有准备，机密文档里空无一物。她很快明白，谨慎的肖恩一定提前转移或者删掉了所有重要文件，以防秘密外泄。
一阵捣鼓后，她发现了一条未彻底清除的删除后痕迹，凭着日渐熟练的技术，她还原了那份文件，却并不完整。
那是一份文本，实验记录什么的：
——
据我们现阶段对EBK-23的研究表明，它自始至终都在发射一种微弱的辐射射线，波长极其特殊，似乎不属于任何我们已知的射线，是一种全新的射线，进行的动物实验显示，该射线不会对任何生物产生隐性影响，但射线的半衰期却十分长，跟核辐射一样久久难以散去。
但这只是一块的结果，我们还需要另外几块，做综合性实验。
······
单个EBK-23晶体所蕴含的能量，通过粗略计算显示，可以让全世界在未来的几十亿年里都不用担心能源枯竭。真不敢相信这会是宇宙孕育出来的结晶，不该是什么外星文明为自己准备的无尽能源吗？
······
该死，虽然这种射线对生物无害，但一般的防辐射材料根本无法隔绝这种射线，如果不是那些家伙碍事，我们应该可以早点发现这一点！真是失策！
······
我们还剩下最后一块，绝不能让新世纪的家伙抢走。但我得想办法把在日本的那最后一块给运回来，必须自己亲自照看我才——
——
后面那一长串的乱码看的她眼花。
珞放弃了完整复原。时间的久远，以及原主人不时的清理垃圾等一系列综合因素，让文件的复原困难重重。但并非无法复原，只是要浪费很多时间，而且就从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中，她也得到了几个重要信息：
首先，EBK-23还在日本境内，记录日期是几天前便足以说明问题。其次，她虽然听说过EBK-23，但出乎自己意料是，不是一块而是有几块。最后，EBK-23一直都在发射某种波长的射线，且因半衰期长，自然状态下很难快速消除。
她想到了个好点子。
退出登录，清除掉自己的访问记录，又再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解开连接向门外走去。
“我们去哪？”伊莎问道。看的出来，那个正操控着自己身体的人，已然胸有成竹。
“去棱镜的生产基地，我想我需要去那边拿点必须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