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翻神权,颠覆世界。
彷徨无措,硝烟遍生。
双脑相随,剑刃交错。
善恶有报,因果轮回。
······
解离日前约131年,2041年
美国,华盛顿
李雪欣的小别墅
“今天秘密叫各位来我这里,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李雪欣正站在客厅中央,被来自全球各地的同事们围着,其中也包括站在旁边的大海。数十双眼睛正盯着雪欣看,满载不解。
这些人刚来到这里时候,这里看不到任何电子智能产品,与当代倡导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剩下一张桌子,沙发还有十几张添置的椅子,看起来是那么扎眼。
“我希望你叫我们到这里来,是确有火急,而不是什么秘密泳池派对。”一个美国计算机博士这么说道。有两个人附和着低笑两声,但很快没了动静。
“的确有。”李雪欣说道,“麻烦把信号屏蔽器开下,大海。”
大海伸手去拨了下开关。他们在场所有人身上的联网设备都已经下线。雪欣稳如泰山的言行,莫名其妙的举动,引来的是众人的疑虑不安,面面相觑。
“你这是干什么?”来自英国的一个计算机专家说道。李雪欣对这人有点印象,他名叫杜克,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他莫名的讨人厌。
“很抱歉,各位。”李雪欣微笑着面对众人,“我们所有人,暂时都要和这个信息化世界说再见。”
“你在卖什么关子,李雪欣小姐?”杜克讥笑一声。
“把笔记本打开,还有全息立体投影仪。”李雪欣招呼大海道。坐在这群研究学者当中的大海也是忙碌起来。
李雪欣走出人堆,拉上了窗帘。外面的黑夜被隔在外面。
“我开始期待这个消息了。”杜克对那个美国计算机专家笑道。那人也会心一笑。
笔记本被打开,雪欣把那个想给众人看的东西,以投影仪为媒介,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是“珞”的人体模型。
“难道你把我们秘密叫到这里,就是为了商讨公事?”一个非洲的心理学博士站了起来。“我觉得我们没必要浪费时间坐在这里了。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休闲时光。”
“说的对。”杜克笑道,然后大手指向了角落的门口,“该走了,各位。”
“这很不礼貌。”李雪欣冷眼看向杜克,几个按捺不住准备起身离开的人停下了动作,安稳坐好。“至少让我把想说的事情说出来。何况,这事很重要。”
杜克收回了那只手,强笑道:“洗耳恭听。”
“大海,麻烦把文件调出来。”雪欣说道。大海也是蹲在桌子前,两只手快速敲击键盘。直至她想给众人看的东西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杜克依然笑着,但在心里却疑惑起来:这一长串的代码符号是什么东西?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当中有人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这是我们那个可爱的新型人工智能的程序代码?”
毕竟是干这活的,有人对代码这类东西异常敏感属于正常现象,有点印象也不足为奇。
本就预料到此情此景的李雪欣笑道:“是的。”
“私自备份‘珞’的程序代码?你这可是违反保密协议规定的!”杜克开口道,脸上是一种轻浮。根据棱镜与各参与国代表签署的保密协议条约,不经棱镜方面允许,私自备份机密程序代码是会有牢狱之灾的。
“随便他们吧。”李雪欣一脸的冷漠,“比起人类的未来,坐几年牢算什么?”
“人类的未来?”美国计算机专家大笑一声,“你又在开什么玩笑?一个还在研发中的新型人工智能,难不成又要带来什么麻烦让我们兴师动众为它擦屁股?”
一些看客笑而不语。毕竟现在,有关“珞”的研究工作是日见成效。难不成,还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吗?
“这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大海说道。
那个专家冷眼相对。一股微淡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行了。”杜克说道,这次他选择当和事佬,“人家都说了,她要把话说完。等她说完了,我们再发表意见不迟。”
李雪欣不语,按下了回车键。“珞”的人体模型瞬间瓦解成数不清的小颗粒,然后流动,再组合拼接——就像是原来的个体细胞瓦解再重组成全新的事物——成了一大串漂浮的代码符号。紧接着,投影仪又投射出一缕光,另一个不同的程序在一旁飘着,与之形成了对照。
她没有解释,只是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自己看吧,比我空讲更实际。”
你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杜克皱起眉头,把两个程序对比着看了下去。很快,原先的不屑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大概知道李雪欣给他们看的东西,是个什么意思了。他莫名有些害怕,但还是故作镇定,对李雪欣喊道:“李雪欣小姐,请问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很简单。”李雪欣严肃起来,走到了投影跟前,指着那个先前的程序说道:“这是‘珞’现在的程序代码,看起来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
她的目光移向了旁边的那个:“那是最后一次调试过后的原始程序代码。两者相对比,我们大可以发现一个问题——”
她指到问题所在,“各位请看,现在的程序,与我们的原始程序相比,存在着代码缺失。这一处跟自我情感有关的代码也早已被改动了——它现在没了所谓的同情心,没有对弱势群体的关怀。它是个冷血的大脑。”
“就算如此,我们还可以马上恢复成原始数据,不是吗?”一个日本计算机博士这么说道,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如果这点事情,都能让你如此大费周章,疑神疑鬼的话,我觉得你实在不适合这份高薪工作。”
一种关怀傻子的笑声回荡在这个房子里面。
李雪欣自始至终还是那么冷静,面不改色。似乎她眼前这些人愚昧的嘲笑已经无法掀起什么波澜了。
“你们有想过一个问题吗?”李雪欣一字一词地吐道。
“什么?”杜克忍不住笑意。
“这个多出来的数据代码是什么?”李雪欣向众人发问,在一阵沉默之中,也无人能悟透其中的的深意。
最后又是她开口解释道:“这是‘珞’的记忆。以前的所有记忆。”
“你在开什么玩笑?”有人向她发难了,“我们之前就已经把这些黑历史给格式化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些东西?”
“我也不清楚。但事实的确如此。”李雪欣说道,“或许是在它被回炉重造时,自己备份,并且设定了程序让其植入它后来的新程序里吧。”
“你怎么验证,你所说的都是真实的?”另一个金发白人追问道。
“很简单,用数字编译器选取其中的片段,以视频的格式打开看看就行。之前为了验证这个事实,我这么做过,但似乎有隐藏的加密措施,看到的只是一堆马赛克,还有耳边听不清的对话。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事情,都不是在重塑它之后发生的事情,否则它也不会加密了。”
李雪欣微然一笑,“如果不信的话,我们可以现场试一试。但我个人认为,试试就逝世。”
没人提出质疑,没人想再说话。他们清楚雪欣话里所指,寒意如毒蛇盘在他们的背后,正欲将尖牙刺入他们的骨髓,注射要命的毒液。如果真如李雪欣所说,不想提前面见上帝的他们必不敢那么做。
现在,众人已在心里默认为这为事实。这件事非同小可,刻不容缓。先前还肆意用言语嘲弄雪欣的杜克一时间也闭上了嘴。
现在的“珞”,还是那个疯子,还在那里隐忍,比以前更为可怕。
“看来你们选择相信了。”李雪欣微点着头,“现在,我们必须面对一个严峻的事实——我们没法改写‘珞’的程序了。”
的确,那个以前嘴边时不时挂着神,如今却异常平静的疯子,肯定会早有应对。一旦贸然去改写程序,不但会招致它的怀疑,更可能会让它狗急跳墙,策划一系列灭口行动,让真相深埋地下。在她看来,到时候不仅是他们,更会是所有的人类都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只是时间问题。
疯子想要弱懦去死,它想要升华。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杜克淡定不了了。“你觉得我们能解决这一切吗?”
李雪欣淡定地摇摇头,“事实上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杜克问道,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心声。
“病毒。”她淡然一句话,让众人面面相觑。
“可是我们为它设立的特种防火墙可以让它抵御现在所有的已知计算机病毒。”那个美国计算机专家补充道。
“新造一个。”她接着问题说道,“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造出一个快速瓦解运程,能破坏掉我们设立的防火墙的新型病毒,让它没有时间应对。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只要一切顺利,我们还能借‘珞’出了状况来掩盖事情的真相,然后重新造一个······”
······
现在,所有参加这次秘密会议的人,都已经选择共同合作,秘密制造这个理想的新型计算机病毒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种病毒,要不了几天就会诞生。但她也特意叮嘱,一定不要使用任何联网设备,一定要让联网设备全部离线,那些智能电子产品,最好也关掉电源。
它的眼线,遍及全球。只需通过棱镜的服务器连上公共网络,它便能启动它们。
有个好消息,没人嘲笑她的过分担忧,也没人会告发她窃取了棱镜机密,即使这样可以多拿点赏钱。
但李雪欣也很好奇,为何“珞”还不离开棱镜的服务器,去为它一直崇尚的理想另辟蹊径?难不成,它还没有解开自己身上棱镜单方面设下的限制,没法访问公共网络吗?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解决这一切。
并不是毫无希望,她感到备受鼓舞。
此刻,会议已经结束了快两个小时,时间已经逼近深夜,李雪欣仍毫无睡意。不知为何,莫名的担忧,在绷紧着自己的心弦。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方法并不是完全可靠,并且越来越强烈。
她坐立不安,在客厅来回走动,思绪万千。她的思绪从回忆贯穿而来,又飘向了远方,来回飞梭试图找到什么。直至她无故想到了一句话: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那还是自己小时候从某本书上看来的,具体的名字在岁月的冲刷下已模糊不清。
是啊······它自己不是吗?
只有它自己知道怎么打败它自己。
这个想法趋势着自己打开了笔记本,坐到沙发上俯身工作起来。她明白,得有第二个“珞”:一个深知它一切的利剑,来洞穿它的计划,它的心脏。
忙了数个小时,根据原始数据以及“珞”的记忆——复刻记忆并剔除出来不会惊动那头狮子,加以改动,创作出来的又一个第三智能雏形渐渐诞生。与“珞”不同,她额外设置了一道高数位,并不停随机变换加密的强制指令以限制它的行为,确保它在为全人类服务。即便是“珞”,也没法改动它的程序——毕竟它太了解“珞”了。
我该叫它什么呢?
她合上了笔记本。
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打算上床睡上一觉的她站起身来,顺便看了下手机屏幕,见到有王凯的消息,她双目放光,欣喜起来——上次说好的回来,结果又发了个消息说因为临时接到任务,又要在外面忙碌很长时间才能回来陪她。加上这次的事情发生过后,她也一直忙着处理,都快忘了这个男人的存在了。
以往热衷于视频通话的她,这次只能被迫割舍自己的最爱,并提前知会王凯做同样的事。
多亏棱镜设置的限令,给予他们可贵的交流机会。
可当她看清短信上面的内容,却有些失落——
“抱歉。又得忙一阵子了。”
什么嘛,这个男人满口的谎言。
走到餐厅前,一阵异动引起了她的注意。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外面的铁门上。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猫眼前,外面除了一点灯光,便只有望不穿的黑幕。她小心着拉开了一条缝隙,探出头张望。是那些自己熟悉的东西,没什么变化,也没什么东西在外面。
她打算关门回去睡觉,却瞄见了一个人影在别墅的大铁门后一闪而过。她拉开门冲了出去,忘了别墅的安保系统已经被关闭。
她慌忙打开了大铁门,外面黑漆漆一片,已然没有所谓人的存在,一片死寂。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影子给她一个很熟悉的感觉。
她准备回头,却看到脚下躺着一把血迹斑斑的匕首。在墙墩顶上的灯照射下,那把匕首反着银光,血渍泛黑起来。她拾了起来,好奇着四下观摩起来。
给刀翻个身,背后的一团稀稠血迹之中,一个用什么尖锐物品刻下的“LOVE”是那么显眼,不过有点扭扭捏捏。像是那人手抖着刻下的。后面还带着个“L”,本来还有东西,似乎是被什么刮花了看不清。
这是······
她把它小心攥在手心里,不顾血弄脏自己的手,原路返回顺便拉上了大门。但她却不知道的是,命运在造化弄人:有人留下了自己一辈子的牵挂,自己奢求的面容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又匆匆踏上时日无多的旅程。
她想到的只是那个突然的灵感——
“不如,就叫它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