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纷纷而至,时至午时,天祭山早已坐满了人,蓬莱岛众长老,众弟子也已各就各位,等待吉时。而一清的位置仍是空的,也不见五儿的踪影。
与天千里传音,赶忙唤一清回来。他对着紫情讪笑道:“一清长老,他快回来了。”
收到了与天的传音,一清才回神,方才望着五儿修炼,出了神。他唤来小谷,飞身下阁,搂住五儿便跃上小谷的背上,小谷又一个腾空,这连续的猝不及防吓得五儿紧紧抱住了他,任凭一清则扯她也不放手。
直到了天祭山上空,一清冷冷说道:“到天祭山了。”五儿才缓过神,松了手。
一清道:“跳下去!”
五儿侧身一望,在层层薄雾中可见天祭山上密密麻麻皆是人,她思忖:自己又不会飞,轻功也不足让她有信心从如此高的地方跃下。
见她没有动静,一清抓起她的手,一跃而下。就一瞬间,一清就已立在长老之列,而五儿站在了他身后,旁边还立着何伽等弟子,还有一些新面孔,估计便是二代弟子。
此时的天祭山已经是人群密布,按照各种族籍而立。对于他们二人的突然出现,并没有引起过多注意。而丘画从一开始便紧盯着那个空位,直到一清出现,还有他身后的五儿出现,丘画便认定五儿便是她的敌人,五儿的美丽便是狐媚。
一只巨大的三头金凤在天祭山顶盘桓,向天祭山撒下金色的光辉,忽然,它一声鸣叫,响彻云霄,万千禽鸟响应,纷纷在空中盘旋。
“吉时已到。”
随着长虚长老一声,场下众弟子齐挥剑向天,一束金光冲向天空,爆成金辉而下,万花齐放,整个蓬莱便是一片彩色花海。
一清手一挥,天色变黑,十只全身燃烧着的仙鸟便围在祭台,张嘴吐火,祭台上便燃起熊熊烈火。仙鸟一声长鸣,瞬间飞空,如同十日升空,引得众人连连赞叹。
甚至有人小声赞叹:“能令三头金凤,火日鸟,邪雀这些远古仙禽齐聚一堂,估计只有蓬莱岛可以办到。”
“行跪拜礼。”一声令下,无论耄耋老者或者稚嫩小儿,皆下拜叩首。瞬间,万兽齐鸣,仙禽齐舞,过了许久,天空出现点点星光,汇成一位坐于莲花座的老者,他面容和蔼,浑身闪着金光,宛如降临于世的金仙。
众人喊道:“跪见泽天太祖,愿太祖佑北境生生不息。”这一跪便是一天,直到黑夜被撕裂,太祖化作点点亮光,撒向天祭山。
一个立在一清一旁的头发银白,眉毛细长且花白的白衣老者起身道:“请众仙友起身。”
众人纷纷起身,长老一辈则坐在两侧,弟子立与身后。一清,长虚,与白眉老者坐在中庭,后一排乃紫情等护法长老等,弟子又分代立于后方,因五儿独为一代,冷魁便将她拉到身边。
紫情起身道:“蓬莱岛在此谢过众仙家到来。天祭仪式结束,请众位随弟子们前往菩提院稍作休息,品尝膳食。午时三刻,我们在无生涯进行仙术大会。”
长老们与众人熟络地往菩提院而去,五儿见人群散去,方敢捶捶腿,她方从昏迷中醒来,又跪如此久,着实难受,但不敢埋怨。
“我的腿要废了。”萧潇一拐一拐地往五儿走来,柳肖则一边扶着她,一边念叨:“你不会灵力护腿吗?有人越来越蠢啦!”
萧潇瞪了他一眼,别过头,推开他,道:“知你柳大公子厉害,不用屈尊扶小女子。”
柳肖左右观望,一脸迷惑道:“哪有小女子?我只看到一只瘸腿的猪!”
“你……你……”萧潇被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说不直话,她左看右看,盯着江子柯手中的剑,江子柯知道她想抢剑,便摆出一个不管闲事的姿态。
萧潇只好再另找目标,忽然一条树藤从地上冒出,她立马扯出一段,向柳肖抽去。柳肖左跑右跳躲闪树藤,向着在一旁笑着看好戏的五儿道:“叶五儿,你对得起你这潇洒帅气的师兄吗?”
他们知道柳肖虽然时常在言语上打击萧潇,但却守着她,护着她,陪着她。即使在此时,柳肖虽说在躲鞭打,但却放缓了速度,等着萧潇。而萧潇虽然被气得脸红眼瞪,但她的树藤也总是只挥到柳肖的身旁,未伤他分毫。
五儿莞尔一笑,手往地上一摸,道:“起!”三朵巨大张着大嘴的红色花丛地上冒出,散发了恶臭,向柳肖袭去。这花吸引了许多弟子的注意,却也耐不住这恶臭,躲得远远的。
柳肖被这恶臭熏到两眼发昏,转身往萧潇处跑去,喊道:“叶五儿,我和你没完。”萧潇似乎也被这花的恶臭熏到了,也不管柳肖就往回跑,而红花却不放过他们,使劲地散着臭味,还伸出藤蔓追着二人。
这是五儿意料之外的,她本知道探到地下有种奇怪的种子,便使其长了出来,却不知道是何植物。江子柯走近五儿,用手指点了点她额头,道:“又胡闹了。”
她冲着嘻嘻一笑,道:“添点乐趣。”江子柯嘴角上扬,扶住五儿的肩膀,也不再说什么。
“你便是叶五儿?”一个从未见过的身着橙衣的女子站在了五儿面前,这女子不似寻常女子的娇柔,带着一种飒气。
五儿站直了身姿,行礼道:“叶五儿见过姑娘,请问姑娘找我何事?”
丘画围着五儿转了一圈,细细打量,内心却是惊叹,天祭时只是远远地看她,便是身姿婀娜,近看时,鹅蛋小脸,明眸皓齿,一颦一笑如梅,天仙也不过如此。
她别过头,扬起下巴斜视着五儿,道:“狐媚妖精!”
见丘画来势汹汹,云齐与江子柯将五儿护在了身后,五儿拍了拍二人的肩,走到丘画面前,微微一笑,道:“姑娘可与我相识?五儿可是在何处惹恼了姑娘?”
丘画本以为叶五儿会恼羞成怒,却不曾想她依旧心平气和,彬彬有礼,这令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将下巴台抬得更高,道:“一清长老是我的,你等着吧!”说完,她便大步流星地走开了,留下了满是疑问的他们。
五儿念叨:“年年有怪事,今年特别多。”
“叶五儿!”一声怒吼打断了五儿,一阵恶臭差点令人喘不过气。五儿,云齐等赶忙捂住了鼻子。
在方才,红花对柳肖,萧潇二人穷追不舍,气得二人结为同盟,拿起剑便与红花打了起来,不出片刻,便将红花砍成片段。谁曾想,红花竟喷出散着恶臭的汁液,柳肖将萧潇护住,被喷了一身粘液,散着浓浓恶臭。而天祭台上也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恶臭,吓走了其余弟子。
看着面前场景,五儿深知闯祸了,匆匆躲到江子柯身后。她收不回已经死了的花草,捂着鼻子对柳肖讪讪笑道:“等我找找能不能长出喷香液的花,中和一下气味。”萧潇也躲到了五儿背后,死死地捂着鼻子。
“萧潇陪着柳肖去一魂阁找钱方药师,五儿和怜儿师妹在山门口看着来人,我,云齐与宋师弟来收拾。”江子柯道,他们也乖乖去做了。
不知何时,江子柯似乎已经成为这个新弟子心中的师兄,每当他下旨令,师弟师妹们便自然而然去执行。
过了许久,江子柯三人才一身臭哄哄地走出来,怜儿递上方才在山门口制作的花香粉。五儿低垂着头,小声地念道:“二师兄,哥,宋师兄,五儿知错了,再也不胡闹了。”
“无事。我是你兄长,定会替你收拾烂摊子。”云齐走过来,摸了摸五儿的头,一股恶臭随之传来,五儿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却故作捂鼻,推开他道:“叶云齐,你臭死了。”
“臭死你这个小混蛋!”云齐拉着江子柯一起,将五儿包围起来,而后露出胜利的表情。
五儿蹲下,又抬头一望,道:“师父,他们欺负我。”这语气甚是委屈,且师父二字足以吓得云齐二人收回了手。
她看准时机,便窜了出去,顺势跳上从空中飞下的小谷的背上,笑道:“嘻嘻,我走啦。”说完,小谷一个急飞,她便飞回了梅清院。
这一番操作愣是吓住了云齐,他望着她渐飞渐小的背影,叹道:“这妹妹要不得了。”而江子柯则是藏不住的溺笑。
此情此景,怎么能苏怜儿不嫉妒?她也希望如五儿一般可以与江子柯撒娇,但那只是妄想,而他的笑也只是独属于叶五儿的。
见苏怜儿在一旁脸色欠佳,江子柯道:“怜儿师妹,恶臭于身,同行多有不便。我们也去一魂阁,先行告辞了。”说完,便与云齐,宋云杰离开了。
苏怜儿本想与他同行,却不知如何开口,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用着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可以和你们一同去……”
丘画离开天祭山后,径直去了她最熟悉的梅清院,这三百年来,她隔几年便往这跑一趟,若不是父亲每到蓬莱收徒时,就死死绑住了她,她早已成为一清的弟子,常伴他左右。
“丘画见过长老,各位师兄师姐。”无言殿内一清和众弟子正在用膳,她让侍女候在门外,自己走了进去,坐在了一清的身边,嬉笑道:“长老,我也饿了。”
“丘画小姐,你理应随丘讳长老去食坊。”凤狄道。
丘画将手放在桌上,撑住下巴,瘪着嘴说:“我想时刻与长老待在一起。”而后又含情脉脉地望着一清,而他神色毫无变化,仍不急不缓地吃着东西。
凤狄见识过丘画的胡搅难缠,只好端上一份膳食放到一清桌上,就这样,丘画一边用膳一边看着一清。
五儿走到无言殿前时,见一群极其不友善的橙衣女子,便想起在天祭山上莫名其妙的女子。她迟疑了一会,还是走进殿内。
殿内有数名身着白流裙的脸生的弟子,一清身边坐着丘画,五儿估摸着白衣弟子乃外出修炼归回和闭关而归的师兄师姐,她缓缓走到殿中,行礼道:“叶五儿见过师父,师兄师姐。”
丘画见五儿进来,越发靠近一清,甚至想挽他的手,却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得乖巧起来。三名弟子忽然起身,走到五儿面前,齐鞠躬道:“余修,诸葛秋,穆回见过仙子。”
这三人齐刷刷的大礼,吓得五儿不知所措,急忙连鞠了数个躬,说道:“师兄师姐客气了。”
诸葛秋上前扶住五儿,盈盈一笑道:“行啦,莫再鞠躬了,坐下吧。”说完,拉着五儿往她身边坐下。
这女子相貌清丽,仪态大方,让人如沐春风。余修,穆回二人身材修长,彬彬有礼,让五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谢过师姐,坐这不合辈分,我还是坐到后面。”五儿想走到后面,却被诸葛秋握住手不放,她进退两难,只好望向一清,一清轻点了下头,她才放松下来。
五儿方坐下喝了碗汤,穆回便起身,道:“师父,我们先去无生涯。”
众弟子起身,五儿也跟着起身,虽然没有吃饱,但终于不用忍受着满怀敌意的眼光了。
“凤荻,红姝,五儿留下。”穆回领众弟子离开前,又丢下这句话,怪不得凤荻与红姝一直悠闲地坐着,她只好坐下。
“你去门口将丘衣手中的糕点取来。”丘画指着五儿,吆喝着,见五儿没反应过来,又催促:“叶五儿。”
见她颐指气使的样子,五儿想起了叶云寒,但面前的女子显然就是一副孩子气。她快步拿过丘衣手中的屉笼,却又被众侍女狠狠地瞪了几眼,感觉自己如同罪人一般。
她打开屉笼,一阵桃花夹杂的清香扑鼻而来,那是一碟嫩粉的糕点和一壶清茶。丘画拿起一个,送到一清嘴边盈盈笑道:“长老,你尝一个,我寻遍北境,找了厨艺极好的厨子做的,可好吃了。”
一清轻轻咬了一口,丘画又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他,道:“呐,桃花糕要配桃花茶。”见一清又小饮了一口,丘画觉一清也不是特别疼爱五儿,甚是得意,向她挑了挑眉,
五儿总算明白丘画的敌意缘由,但她不明白,师父明明不喜与他人亲近,为何不拒绝这女子?莫名的难过涌上心头,她急切地想逃离这里。
她笑道:“师父,萧潇在水云院等我,您若无事吩咐,弟子先退下了。”
没等一清点头,丘画便一脸不屑地说道:“退下吧。”而后又拿起另一块糕点递到一清嘴边。五儿也不想再看这情景,急急忙忙离开。
走出了梅清院,天变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