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还在继续,唐纪柔仍在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和平时没有什么不用。最近也没有和苏若有太多的交集,这人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亲切之中却又一股子古怪。
唐纪柔起了一个大早,这一日她要去学校继续完成灞桥风雪图。
下楼时,她回身看了一眼苏若的房间。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完全不见光。唐纪柔心里一酸,深觉苏若就像是生活在黑暗里微生物,几乎与外界隔绝。
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小雨,而且有加大的趋势,唐纪柔只好在鉴定室一边作画,一边耐心等候雨停。然而却事与愿违,气象台自己发布了大雨橙色预警,局部地区的降雨已经达到了800㎜至1000mm,唐纪柔给妈妈发了一个信息,今天晚上她肯定是回不去了。
不过在这里休息还不错,鉴定室有干粮和床铺,当然这一切都是唐纪柔自己准备的。
就在唐纪柔躺下的时候,她看到窗外有一团七彩星云。唐纪柔揉了揉眼睛,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眼睛花看错了,知道那七彩星云破窗而入,她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子巨大的吸力,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唐纪柔从昏迷中渐渐醒来,头疼痛无比。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子。一丝细微的低吟从她嘴中溢出,听不真切是什么,似乎和一幅画有关。男子轻轻呼唤她,可良久都没有得到应答。
洁白的雪花自天际飘洒,飘过四四方方的小院和已经光秃秃的槐树,落在木制的台阶上。男子推开窗,狂风夹杂着飞雪涌入温暖如春的小木屋,寒风吹在脸上。刺骨的疼,他回身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佳人,她秀眉仍是紧皱,身体下意识地往被窝里缩了缩,一脸不安。像是梦中有狰狞可怖的事情困扰着她。
男子大步行至榻前,又为她加了一床厚厚地棉被,布料是新裁剪的,还残留着皂角的香,棉花是新弹得,是蓬松柔软地长绒棉,为她准备好一切之后,他才放心离去,院内传来砍柴的声音。
榻上女子正是唐纪柔,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出现在梦里。
冷,无边的寒冷,明明耳畔有风声呼啸而过,可是身子又像是浸泡在冰冷地海水中,这感觉浸透了四肢百骸,让他奇怪的是这水中没有任何生物,她想高呼救命,却清楚的感觉到咸涩的海水一下子涌入了口中。
唐纪柔尖叫着从昏迷中醒来,男子正欲开口,唐纪柔也不等他说话,抬手就是一掌,拇指处的戒指擦破了他的肌肤,留下一道醒目的伤痕,从眼角一直到颧骨。
“你醒了,喝点热气腾腾的姜汤吧!”男子并未出言责怪,也不解释,只是关心她的身体状况,语气温和无害。
唐纪柔才看清这人的长相,有些眼熟。他穿着一身汉服,头发被发冠高高地束在一起。这绝不是在拍古装剧,拍古装剧谁会找她。唐纪柔的演技要多差就有多差。
“这是槽子糕,你多少吃一些吧,吃了才有力气,自然就不冷了。”男子将油纸包裹好的糕点递给她。尚有余温,糕点是诱人的焦糖色,上面还有一些葡萄干和红豆粒,的确是一道可口的美味。
唐纪柔顾不得淑女作风,捏起一块槽子糕放入口中,黏腻的糕点屑附着在两指之间,男子贴心的递过来一方净白的帕子,“我叫柳苏州,你呢?”柳苏州主动的自报家门。
柳苏州?!唐纪柔呆在了原地,瀚海国开国皇帝柳苏州,有没有搞错,她竟然穿越了,就这么穿越了,这是她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费力咽下那块槽子糕,“柳苏州?这是是淇县吗?”
“原来姑娘知道。”对于她的来历,柳苏州没有细问,“把姜汤喝了吧,我在里面加了枸杞和红糖。”柳苏州将一碗红棕色的汤汁往她面前推了推。
唐纪柔心里一酸,以往她特殊时期的时候,妈妈和姥姥也是这样照顾她的,可这一切忽然就被改变了,起因竟然是因为一幅画,真是让人懊丧,想到这里,唐纪柔潸然泪下,滴滴眼泪没入碗中,柳苏州转过身去,给她整理情绪的时间,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唐纪柔连声致歉,“对不起,柳大哥,刚刚是我伤了你。”
“无妨。”柳苏州摇头笑了笑,言毕,意味深长的看了唐纪柔一眼。
唐纪柔一口气饮下姜汤,现如今她只能接受眼前这个现实。
见她脸色红润了一些以后,柳苏州才放下心来,“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雪地中,穿得十分单薄。”柳苏州说话极有分寸,点到为止。
“柳大哥,你要不要去处理一下伤口。”唐纪柔一脸抱歉的指了指柳苏州脸颊处的那道红痕。
柳苏州这才想到,轻轻抚上伤口,血已经干了,颜色发深,有些偏暗红色,“不算什么。”
唐纪柔想了想,他一生金戈铁马,纵横疆场,这伤自然不算什么,“你可以用白酒擦擦。”
柳苏州笑了笑,依她所言,取来一瓶酒,在破损处擦了擦,伤口有些深,唐纪柔知道那道划痕,用了她十成十的力道,一定很疼。唐纪柔从榻上起身,瞬间汗毛根根竖了起来,却又在瞬间缩了回去,她所处的季节是夏天,穿越来时,只穿了一条薄薄的牛仔短裤。
柳苏州很自觉的将视线挪开,接着取来一个淡蓝色的包裹,“把衣服穿上。”说完,走了出去。
开门瞬间,风雪涌了进来,外面白茫茫一片,风雪绵密,唐纪柔刚想开口询问他要去何处避雪,可他已经走远了。
衣服干净整洁,有玳玳花的清香,应该是用提取的花汁浸泡了一番。
推窗看了一眼外面,柳苏州正立于风雪之中,不断地在手上吹着气,唐纪柔有些感动,以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还从柜子最高处取下一把伞,伞骨质地坚硬,是上等的湘妃竹,伞面画着一树十分应景的红梅。
柳苏州背对着小屋,双手不停的揉搓,不知不觉。头顶上方多了一把伞。
“衣服还合身吧!”
“嗯,谢谢你,柳大哥。”
柳苏州飘散转身,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但唐纪柔还是捕捉到了,“我穿上去会不会很奇怪?”唐纪柔有些局促,在家长,这可不是她的风格服装。因为担心他着凉,唐纪柔换好衣服便出来了,见柳苏州是这幅表情,当即摘下了斗篷,露出一张精致的巴掌小脸,“我是不是很丑?”
“没有,挺好看的。”柳苏州抬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一时,相顾无言。月明明,雪飒飒,风声丝丝入耳。
“柳大哥,要不我们回去吧!你鼻子都冻红了。”
柳苏州才意识到自己的鼻子一片冰凉,局促道:“哦,确实应该回去了。”
唐纪柔费力拎起自己的裙摆,衣尾处已经被雪濡湿了一片。柳苏州见她湿了裙摆,便带她去了厨房。
“你刚才怎么不在这里躲雪,非要站在外面。”唐纪柔心里都是疑惑。
“我在这里等候,你有事喊我的话,我根本听不到。”柳苏州温声解释着,说着咬了一口笼屉里的凉馒头,因为太过冷硬,碎屑掉了下来。
“你别吃了,我给你做吃得。”唐纪柔明白为何小屋内会温暖如春了,“柳大哥,你是不是将柴火都留给了我?”
柳苏州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唐纪柔倍感温暖,还好她遇到的是柳苏州,否则她就真成了现实版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我可以给你做皮蛋瘦肉粥喝。”说完,唐纪柔脱下了斗篷上的帽子,卷起了袖子,拉开了架势,“凉馒头不许再吃了。”唐纪柔抢过了他手里的凉馒头。
柳苏州站在原地,审视她了一番,未曾想,她看似一个大小姐做派的姑娘竟然生火做饭,皮蛋瘦肉粥,听起来确实不错。
起灶生火的事情,唐纪柔压根不会,满屋浓烟,小脸也是黑黑的,烧火的差事落到了柳苏州的身上,不过,唐纪柔手艺不错,将白米粥熬得稠稠的,再将切好的肉粒和皮蛋放入锅中,最后再撒盐起锅。柳苏州也饿极了,来了一个风卷残云。
“要不要再来一碗?”
“不必了。”柳苏州吃饭从来只是吃半碗,母亲说过一句话——饱暖思**,“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柳苏州将伞递给她。这上面雪气仍在,湿漉漉的。
“那你呢?”
柳苏州扬了扬下巴,她看向没有被蜡烛照亮的一角,昏暗的一角内放着一摞干枯的杂草,上面铺着着一床干净的被子。
“柳大哥,我有点害怕,你能不能陪我聊会天。”
唐纪柔随手指了一个方向,她撒谎的水平并不高明,而且还搞错了方向。柳苏州知晓她的用心,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不太合适,“好,我陪你一会就走。”
唐纪柔扯了扯嘴角,“你会不会冷?”
“不会。”柳苏州撑开伞,率先走进了风雪中,“走吧!”
木屋内温暖舒适,唐纪柔的脸被火熏红,困意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漆黑的夜幕上,月亮亮得出奇,冷冷的挂在天边,映照满地白茫。
“困了就睡觉,何必忍着?”说完,柳苏州已经做出了要离开的准备姿势。
“柳大哥,我担心你会冷,你把柴火都留给了我,你怎么办?”
“既然已经知道我将柴火都留给了,所以就在屋里好好休息,你养好身体才算对我的报答。”柳苏州说完便出去了,屋内暖融融的,亦如他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