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崩一事不胫而走,传遍了每条大街小巷。
唐纪柔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风起云涌的天色,知晓这是要变天了,柳苏州即将揭竿而起,三年之后他将成为一代铁血君王,迎娶他的第一个妻子晁奕爽,往后,就没有唐纪柔什么事了,想到这里,唐纪柔自嘲地笑了笑。
“在想什么?”柳苏州轻声走了过来,脚步轻轻,没有任何声音。
唐纪柔收拾好心情,转过身来,象征性地在柳苏州的额头上打了一下,柳苏州身手敏捷,躲闪的速度很快,唐纪柔一拳头正打在他的肩膀上。
“你吓我一跳,再有下次我就打你个乌眼青。”唐纪柔白了他一眼,继而又在他的脚背上踩了一脚。
“过几天芝州就要成亲了,你要和我去喝喜酒吗?”这一次,柳苏州征求唐纪柔的意见。
“你有没有想过,上一次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担心我见到你母亲和芝州之后会很尴尬,而且上一次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我担心···”唐纪柔告诉柳苏州自己心中的顾虑。可以是可以,只是她无法坦然面对那个千方百计想要害死自己的柳白氏,她没这么大度,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柳苏州母亲的这层关系上,她早就开始反击了,在得知她拿砒霜加害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该下手了。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柳苏州见唐纪柔脸色难看,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要求提的有些过分,他这么做的初衷只是为了能够在别人装装样子,万事和平的样子。
“没事,过些时日我就不去了,我也没什么好说得。”唐纪柔轻轻挣脱出柳苏州的臂膀,“我去小英姐家里一趟,这些时日不太平,我去看看你。“
柳苏州笑了笑,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唐纪柔的举动和话语还是让他感到有些难过,他忽然发觉自己有些握不住她了,他相信唐纪柔还是爱自己的,只是这感觉变了,不过具体是什么柳苏州也说不上来。
走到拐角的时候,唐纪柔回头看了一眼柳苏州,他低头不语,静想出神,她知道他也一定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是时候选择这么做了,忍痛放手,反正是不可能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
五日之后,柳芝州和田秀才的婚期已至。
前来迎接的田秀才明显十分紧张,轿子就停在门口,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艳丽红色丝绸的女人,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大眼盈盈含情、面容白皙红润,竟是如同如花朵般美好的柳芝州。
柳芝州握紧了拳头,看着周围人嬉笑的模样,怨恨涌上心头,她觉得周围人完全是在笑话自己,笑话自己嫁给了一个瘸子,她觉得这桩婚事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和轻视。
坐在轿子里的柳芝州,一身简单的红色长裙,衬着如玉的肌肤,眉目温婉、气质出尘,但是此刻她却在哭,已经不是当初那满脸泪水的倔强少女的模样,而是紧紧咬着下唇,不再抽泣,眼泪无声无息地流着,哭得梨花带雨。
喜婆隐隐听到轿子里传来柳芝州的低泣声,她知道柳芝州对这门亲事不满,于是敲了敲轿子的边框,悄悄递给她脂粉和面扑还有口脂,她迎亲无数,知道有很多女儿家在这一天都是这样,于是早早做好了准备。
“芝州,你就别哭了,别让我太为难,这大喜的日子,你哭成这样,不合适,你总得考虑一下我的饭碗吧···”
为了不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到喜婆今后的前途,于是柳芝州接过她准备的这些东西,凭着自己的感觉,开始细细补妆。
终于到了,田秀才的家要比自己的家体面许多,最起码不是破旧的泥房,柳芝州的心里却无一丝波澜,甚至是渐渐平静下来。
繁琐的婚礼仪式终于结束了,接下来是入洞房的时刻。
田秀才是个读书人,知书达理,含蓄内敛,在男女之事上更是如此,他只是揭下了柳芝州的红盖头,然后看着她痴痴地笑着。
说起来这两人也算是缘分匪浅,见过不止一次,虽然只是点头之交,可田秀才对柳芝州还是有了这样一种不可磨灭、无法抗拒的好感,不然他也不会拜托父母,让媒婆上门提亲,田秀才在心里期望着,希望柳芝州不会介意自己是一个瘸子。
“芝州,你饿不饿,我给你准备了你喜欢吃的驴肉火烧,不过你别让我娘知道,她若是知道了,肯定会笑话我的···”田秀才笑得憨憨厚厚,偷偷从食盒里取出一个尚有余温的驴肉火烧。
印象中,柳芝州记得自己似乎吃过一次,是大哥哥带着二哥哥和自己一起偷偷吃得,不过时间太长,她已经忘记了驴肉火烧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就被遗忘了,变得没有那么在乎,没有那么介意了···
柳芝州接过驴肉火烧,心头不禁一暖,田秀才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相处一些,可是柳芝州怎么也笑不出来,嘴角那抹笑就这样,被收得无声无息,别人家的女儿在成亲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嘛?酸涩交织,没有甜蜜,没有期待,有得只是无限的不甘和恐惧。
看着一心照顾自己的田秀才,柳芝州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困意涌上心头,半个时辰过去了,田秀才还在和她聊天,两人未行周公之礼。柳芝州意识到,田秀才对自己是尊重的,也许母亲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她开始试着接受眼前的这个现实了。
“芝州,我们···我们是不是该行周公之礼了?”田秀才的手慢慢覆盖在柳芝州的手背上,宽厚,温热,这让柳芝州想到了儿时特别宠溺她的大哥哥。
柳芝州心里有些慌乱,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还能在二哥哥柳苏州的羽翼之下多过上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是这一切都被自己的母亲强行改变了,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是一阵怨恨,她握紧了手,握于掌中的那个驴肉火烧正簇簇地往下面掉着渣屑。
“芝州,你怎么了?如果你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话我可以再等等,毕竟你的岁数小我太多,我也不想和你太早就有孩子,我听葛郎中说过,妇人太早生育太晚生育对身体都不怎么好。”
田秀才一本正经地样子让柳芝州忍俊不禁,心想:大约读书人说话都是这个样子。
“秀才哥,谢谢你。”柳芝州由衷道。
田秀才有些局促地笑了笑,对柳芝州提了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我希望你能够叫我一声夫君···”田秀才这话说得委婉含蓄。
柳芝州慢慢点头,诗经中有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柳芝州试着缓缓将自己的温柔和细心带给田秀才,毕竟他是要和自己共度余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