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逸瑶就这样在淇县住下了,那日离开唐纪柔家中之后再也没有出现。柳苏州觉得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唐纪柔却并不这么认为,她总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出于一个女人天生的直觉,最重要的是,人心的复杂她已经领教,她不相信陆逸瑶会走得这么干脆利落,也许是电视剧和小说里的桥段看多了,唐纪柔总觉得有事发生,陆逸瑶还会另有动作。
很巧的是,柳白氏也是这么认为得,她知道陆逸瑶磁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柳苏州,当务之急就是要抓住这次机会,说不定柳家能够东山再起,柳苏州可以光耀门楣,这当然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所以,在知晓陆逸瑶在淇县时,她早就拿出了准备好的一切,还找人将家具翻新重刷了一遍,这样显得屋子里亮堂堂的,但她忽略了一点,明亮的家具和破旧的土胚房显得格格不入。
不单单如此,柳白氏在定下了和陆逸瑶见面的时间之后,特意让柳芝州一大早排着长长地队伍买了聚福斋的糕点,柳芝州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照做了。
聚福斋的人很多,队伍能从早上排到晚上,顾客络绎不绝,柳芝州吃过这里的点心,是柳苏州背着母亲柳白氏偷偷买给她的,柳芝州并不觉得聚福斋的点心有多么好吃美味,这糕点太过甜腻,柳芝州并不喜欢,她忽然之间明白,很多事情无非就是人云亦云罢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说得人多了便都会这样认为。
柳芝州拿着糕点回家时,看到母亲柳白氏从帕子中取出来一枚做工还算精致的金步摇,她知道这东西不可能是给自己的,一定是送给陆逸瑶的。
柳白氏见柳芝州呆愣愣的站在门口,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开口责怪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别打这簪子的主意,这是送给陆逸瑶的。”
这一点,柳芝州早已想到,不过她这次学聪明了,没有和柳白氏顶嘴,更没有露出委屈与不乐意的神情,她将点心拿出,放在盘子里一一摆好,是一个像浮屠塔一样的造型,“娘,我是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嫁个本分老实的男人就够了,二哥哥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男人,男人在外面行走办事自然少不了体面,陆逸瑶既富贵又体面,若是她真的能和二哥哥在一起的话,对柳家而言也是一个很大的帮助。”说这话时,连柳芝州自己都不信,她竟然能够忍住心里的怨恨,自然而然的说出这样一番虚假又极为冠冕堂皇的话来。
柳白氏先是惊讶,旋即又审视的目光细细打量了柳芝州一番,见她一副真诚无欺的样子,勉强信了她这一番话,“算你懂事。”
柳芝州笑了笑,“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也是渐渐长大之后才明白了母亲的一番苦心。”
柳白氏心底有些愧疚,但又觉得自己对柳芝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算是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本分和责任。
说话间,陆逸瑶已经款款而至。轿子落在了门外。
柳芝州搀扶着柳白氏出门相迎,柳白氏的笑容渐渐僵住了,因为她发现陆逸瑶是空着手来得。
“柳老夫人,许久未见,您还是这样精神矍铄。”陆逸瑶对她的称呼改了口,不再是柳伯母。
柳白氏并没有多想,觉得陆逸瑶只是因为长大了所以说话变得有些拘谨,大家闺秀都是这样的做派。
“原来是陆小姐,几年不见,你都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柳白氏谦和道。
“柳老夫人,请我进去坐坐吧!”陆逸瑶笑了笑,一副大家闺秀的谦和做派。
柳白氏喜不自胜,转身进了屋内,殊不知在她转身的这一刻时,陆逸瑶作出了一副十分厌弃的神情,柳家的条件太过普通,哪里配得上自己,若是用些手段得到柳苏州的人,只怕等他功成名就,飞黄腾达的时候自己已经是垂暮之年了,这笔买卖并不划算,但她并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看中的人就这么轻易被人抢了,她得不到的东西,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通过这些时日的观察和一些流言蜚语得知,柳白氏极度不喜欢唐纪柔这样的女子,这是个好机会,若是唐纪柔有事,让柳苏州痛苦难过一番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快乐是留给自己的,痛苦嘛,自己过得不好,又怎么允许其他人过得顺心如意。
小丫鬟在陆逸瑶落座时,取出腰间的白色帕子仔仔细细的在长凳上擦拭了一番之后,才有些不情愿的坐了下来。
柳芝州不喜欢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于是也坐了下来,塞了一块糕点在自己嘴里,而且还有意发出咀嚼食物时的巨大声响,惹得陆逸瑶频频不耐烦地看向她,大有嫌弃厌恶之意,然而这一次柳白氏没有说什么,这陆逸瑶的架势根本就不像是来谈事情的,倒像是来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的,若是有朝一日她真的就这样成为了自己的儿媳妇,这还了得?那日后岂不是没了自己可以说话容身的地方了?
“陆小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柳白氏抿了一口茶,对她和柳苏州的事情只字不提。
陆逸瑶原本也想喝一口,可看到杯子上漂浮着一层粗糙的茶叶梗时,又将茶水放了回去,“当然是为了柳亭长的事情而来。”
柳亭长,柳白氏心里咯噔了一下,柳亭长,这样的称呼真是陌生,换做以前的话她都称呼柳苏州为柳二哥,因为柳苏州排行第二。柳白氏心里一沉,将所有的过错怪责在唐纪柔的身上,自己的儿子原本可以有一个美好前程,可这一切都因为一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女人而被改变了。于是,柳白氏又再度想到了杨潇然。面上虽是一派殷勤之色,但心底却在暗自冷笑,若是唐纪柔不除,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是会再度发生的。
“听闻柳亭长觅得了一个不错的妻子人选,那姑娘长相不错,而且画得一手上好的丹青,难怪他会对唐纪柔如此钟爱。”
面对陆逸瑶一番话里有话的说辞,柳白氏也有自己的一种说辞,不管儿子柳苏州能够和陆逸瑶有这段姻缘,她都不能让唐纪柔毁了自己儿子的前程,“陆小姐是想说什么?”
“这唐纪柔我也是见过的,的确是个妩媚勾人的女子,我担心会影响了柳亭长的前程,我舅舅极为欣赏柳亭长,但是我不想两人之间的流言蜚语成为柳亭长官运亨通的阻碍。”
柳白氏已经明白了陆逸瑶话中的意思,她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那便是斩草除根。这茶虽然是热的,可喝入口中时,柳白氏觉得浑身一冷,陆逸瑶不简单,一个小姑娘家竟然有了如此歹毒的心思,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她改了主意,陆逸瑶自然不能够成为柳家的儿媳妇,但唐纪柔也必须要除掉。
“陆小姐的意思是···”
陆逸瑶又换了一副做派,“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是看在过去的情面上,给你们提个醒罢了。”说着,陆逸瑶佯装无意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慢悠悠道:“时候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希望今日,我的一番话,柳老夫人能够放在心上。”
柳芝州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母亲柳白氏,她不是傻子,已经从两人隐晦的言语和讳莫如深的表情中读懂了什么,两人这是在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针对唐纪柔的协议,她心中虽有不忍,但也不想受此拖累。柳白氏握紧了手中的金簪,神色隐隐有些发狠。
离开柳家之后,陆逸瑶去了集市,她今日心情好,采购了大量的绸缎和珠宝,小丫鬟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你似乎有话想要问我。”陆逸瑶看出了自己的侍女从离开柳家的那一刻时就是一副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于是这次给了她这个机会,谁让她今天心情好呢?
“我不太明白小姐为何如此大费周章,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了柳二公子,今日又何必去柳家向那柳白氏说上这样一番话。”
“这还不简单吗?柳白氏讨厌唐纪柔,是整个淇县都知道的事情,柳苏州为了唐纪柔和柳白氏关系很僵,这也是整个淇县都知道的事情,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她肯定不想自己的儿子和这样一个女人在一起,我想她巴不得唐纪柔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