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父皇，明冀会甘愿妥协吗？”
“哼，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的明冀已经没有几天了，而我们的人也应该到了边关，相信过不了几日，就会有消息传来。老四，朕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有当年战神一样的能耐。”
凌王府。
独孤婴从密室出来失魂落魄的看着面前的南夜。
“四哥...我还能叫你四哥吗？”独孤婴袖下不自觉的紧握双拳。
南夜轻撩白发，背手面对独孤婴。
“我说过，我永远都姓独孤，也永远都是你的....”
“不是...”独孤婴摇头。“你不是我的四哥，你不是独孤夜，清妃是他的生母，你与清妃可有半分感情？他把紫嫣当妹妹一样疼爱，可你是如何狠心的对紫嫣？还有四嫂，你最对不起的就是四嫂。难道为了报仇你就可以完全不顾你身边人的感受吗？难道报仇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是，我拼命苟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仿佛想要更加肯定什么，南夜加重了报仇两个字的语气。
“二十年前的一场大火不止焚烧了整个睿王府，也烧死了我生命中最亲的人。
我的亲生父亲，当今皇帝的胞弟，为了南越征战沙场多年，才换得南越有休养生息的机会。他被誉为南越的战神，可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被他的亲哥哥一杯毒酒了结了性命。
我的母亲，更是被皇后骗进皇宫赐了一尺白绫，死在了那个肮脏不堪的地方。还有王府内的百十条人命.....
对了，你见过火人吗？全身着火的人。我告诉你，我见过，我躲在一旁的草丛里，我脚边有烧焦了的尸体散发着黑烟和难闻的气味，我眼前有无数个身上起火的火人，
我叫她奶娘，我叫她小春姐姐，我叫他韩伯，我叫他凌叔叔，那些人可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在王府里平平静静的生活了几年，几十年，到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独孤藏有放过他们吗？你知道我耳边听到的最多的声音是什么？是他们的求饶声，救命声。
那些声嘶力竭的声音充斥在我耳边，我每个夜晚都会被这些声音吓醒，他们在不断地提醒我，我活着的目的是什么，我的责任又是什么？我的每一口呼吸，我存在的每一刻都是百余条性命换来的，你说，这样的仇恨我怎么敢忘？如果是你，在九死一生之后你还能心安理得活着吗？如果是你，你能安心的面对这么多条人命吗？”
南夜抓着独孤婴的肩膀，大声质问。
独孤婴从没见过四哥身上有如此凌厉，仇恨的气息，他想逃开那样的眼神，可四哥紧紧抓着自己，他逃脱不得。
“....我听过二十年前的那件事，可南越都传言，是父皇在睿王府搜出了睿王....睿王叛变的证据，睿王府负隅抵抗，不肯投降才招致此下场...”
独孤婴战战兢兢的开口，难道二十年前父皇故意压下的那件案子，另有其意，难道事实不是如此？
“叛变？负隅抵抗？不肯投降？”南夜接连后退几步，独孤婴想伸手却又收了回来。
“你知道身为臣子最不应该得到的是什么？是比当今皇帝还要大的赞誉。
而最令一个皇帝忌讳的是什么？是身为臣子的赫赫战功，功高盖主。
独孤藏一直暗中猜忌提防父亲，为了他那根本不属于他的江山，强行给父亲安排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然你以为当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独孤藏为什么不让审刑司去审查，而是要苦苦将其压下，甚至连载入史册都不允许？那是他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他竟然如此狠心不念手足之情，这样的人怎配拥有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咳咳咳....”南夜捂住嘴巴，背过身咳嗽起来。
“四.....”独孤婴上前，倒了一杯清水，静静放置南夜面前。
“那你为什么会成为独孤夜的身份？二十年前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清妃才刚刚进宫，真正的独孤夜也在清兰苑，那一年，我与四哥还有紫嫣都一直在一起，后来的你是什么时候取代了独孤夜的？”
身边最近的兄弟从相识以来竟然都不是同一人，而自己竟然也没有发现？
那一年，自己过得还真是生不如死呢。南夜轻笑。
“我能活，是因为皇奶奶的一道旨令。皇奶奶很喜欢父亲，可是她却对此无能为力，独孤藏在血洗睿王府之前皇奶奶并不知晓，直到有人偷偷向皇奶奶高密，皇奶奶这才写了一道手谕让人带至睿王府，可没想到除了被所有人保护的极好的我得救之外，其余所有人都已全部葬身火海。后来，我被独孤藏带进了皇宫，被丢在了永巷....”
“永巷？”独孤婴惊骇出声。
“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在永巷待了一年，子时睡，卯时起，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苦力，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当然也有每天吃不饱的饭，睡不好的觉。
很多人欺负我年小，把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推给我干，做不完就不准吃饭。
那段时间，我喝过洗衣服的脏水，我跟狗抢过饭食。
一开始，我很难受，边吃边哭，偶尔还会吐血。我当时在想如果有谁能给我一个热腾腾的馒头，或者一碗干净的清水，那他叫我做什么我也愿意，即使付出我的生命，我也愿意给他。
可是后来，我学会了独自咽下嘴里的血水和着馊了的菜饭，我学会了对别人摇尾乞怜，即使那人是我平时最痛恨的人，我学会了阿谀奉承只为换一时的栖息之地，我也学会了在面对一条一条鞭子袭来时怎么最安全的保护自己。
我知道，在永巷这个地方，没有可怜你，也没有人同情你。不会有人在你饥肠辘辘的时候递给你一碗热饭，不会有人看你受苦的时候帮你一把。
有多少人来到永巷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发现自尽在各种地方，可我当时只有六岁，我贪婪的活了一年的时间，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要待在这个地方，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
直到七岁那一年，我生辰的那一天，独孤藏来了，把我带离了永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