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雪恋想不到的是,双休日的一天早上,大概七点钟左右,她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拉开窗帘看见尹魄笑容灿烂的站在窗外。雪恋无可奈何的跑下楼,看来上辈子是欠了他的。
“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尹魄一脸坏笑:“没关系,上辈子欠的,这辈子慢慢还嘛。”
雪恋本想开口说什么,她朝天翻了个白眼,生起闷气。
“生什么气啊。”尹魄一脸玩世不恭。
亏他老爸还是大学教授呢,这小子没一点书香气息,倒像个货真价实的小痞子。雪恋倔犟的扭过头,不去看尹魄的双眼,只是心里有点甜。
“好了。”尹魄微笑着,扶着雪恋的双肩,使她面对着自己,望着雪恋的眼中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宠溺,“姐,我错了行吧。上次我跟你说让你陪我回家的事,你还记得吧。正好今天开个小差,你陪我回趟家吧。”说完他又特别叮嘱道,“不准反悔哦。”
雪恋挑眉瞪眼真后悔当时为什么会一时心软,答应了他,那摆明就是一个火坑,等着自己跳嘛。当时一定是鬼迷心跳,脑子灌水,大白痴,什么乱七八糟的贬义词,都应该用来形容当时的自己,居然还是心甘情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暗恋他呢,真是祸从口出,覆水难收。什么叫做追悔莫及,今天算是领教过了。
尹魄看雪恋愁眉苦脸,只好说:“陪我回家那么为难你呀。”
“不是啊。”雪恋的小脸上大大的显出不愉快的表情,但嘴上还是否认了,谁让自己答应他了。
这点小伎俩哪能骗得了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尹魄。尹魄呆呆的愣了一会,好像雪恋的话伤害了他一样。
雪恋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干嘛?走啊,”
尹魄盯着雪恋不解的眼光,然后以光的速度牵起她的手,又以同样的速度拉着她狂奔向校门外。两人仿佛被追赶,没命的跑,又像私奔的小情人在逃亡,惹得在校园小径长椅上晨读的学生纷纷看他们,关注率就好像比尔盖茨当众打了美国总统一样,两人可谓一景。
“干嘛了?放手啊。”雪恋想甩开他的手,可尹魄握的很紧,不让她有一丝空隙,直到尹魄从车棚内推出自行车,他才放开雪恋的手。而此时雪恋看他的目光,足以电死一头牛。可偏偏有些家伙却不自知的。拍拍车后座示意雪恋上车。
雪恋撒气似的使劲一坐,尹魄一时失去平衡,车身猛晃几下,差点“夭折”。
“有没有搞错?”尹魄学着台湾腔,“你翘了不要紧,不要弄得一车两命的了。”
雪恋用拳头砸了一下尹魄的背:“你死了才好呢,刚才跑什么?”
“运动有益于身心。记住本天才说的。”
“添柴?”雪恋撇撇嘴,“烧炉子的吧。”
尹魄温柔一笑,心里似乎洒了阳光一样明媚起来。雪恋的情商还是很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把尹魄的位置摆正。
“小破孩儿几岁了?”尹魄笑的更灿烂了。
“你才是小破孩呢。”
风从他们头顶划过凉凉的,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哇,你好重啊。”尹魄夸张的说,真让人怀疑他的嘴怎么可以咧到那么大。
雪恋瞪圆杏眼,粉拳打在尹魄的背上,隐藏不住嘴角的笑意:“欠扁啊。”
尹魄被雪恋这小女人姿态给逗乐了,肩一耸一耸的,连车也好像跳了起来,正如明快乐曲的节奏一般,好一对神仙眷侣。大概小爱也是这么想的吧,只要这对小情侣一直这样缠绵下去,那么她就不用执行命令,无声无息地走开。
尹魄骑着自行车驶入一幢大宅,两米多高的白色自动铁门威严壮丽,连门的镂空花纹都尽显繁华,再说这曲径通幽后的复古式豪宅,主体为黑色调,再加上郁郁葱葱的常青树,以及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地显得庄重典雅,让人联想到欧洲的古堡,不知门内是否藏着尖牙利齿的吸血鬼。
尹魄把自行车推入车棚,输入密码后门从下向上慢慢收起,一辆新型黄色跑车呈现眼前。
雪恋说:“又乱花钱。”然后又叹了口气,“不知这辆车过多久,又被你弄的报废。总换手机的人是花心筒,那总换车的人呢?”
“不要说的我好像败家子一样好吗?”尹魄故作委屈,“还有我可是个情圣。”
存放好自行车后,他们从车棚通向厨房的门走进去。宅内果然富丽堂皇,用个形容女子的成语“秀外慧中”。
“少爷。”张妈笑盈盈的迎上来,仿佛是见了多年不归家的儿子的母亲,慈爱洋溢在皱纹间,恍然年轻了几十岁。
“张妈,你好。”雪恋友好的笑着回应。
这个场景像是小媳妇第一次见公婆。
“雪恋小姐也来了,欢迎欢迎。”张妈显然兴奋过了头,有些口不择言。
“张妈,我好渴啊。”尹魄撒娇的说。
张妈拍了一下尹魄:“都这么大了还撒娇,也不怕雪恋小姐笑话。”
尹魄装的好像只剩最后一口气,一只胳膊顺势搭在雪恋柳肩上,嘴角得意的上扬:“都是一家人嘛。”
雪恋用肘向后使劲一顶,尹魄立刻被击退几步。张妈笑的皱纹都舒展开来。看来尹魄和雪恋一对是众望所归呀。
张妈端着一杯柳丁汁和一杯牛奶走到客厅,尹魄和雪恋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古老的家具都变得活泼起来,空气中弥漫颓美的气息。
“少爷,午餐已经准备好了。”张妈一脸笑意。
长方形木桌两边对放着两把椅子,白色餐布把烛台都衬得小巧可爱,餐布上摆满了各色香气扑鼻的佳肴。
“哇so nice!”雪恋兴奋的坐下。
“小馋猫,小心口水。”尹魄跟着着坐下。
“你说什么?”雪恋瞪着眼,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说。
张妈似乎看出什么玄机,轻笑离开。
尹魄看着张妈从眼前消失,又转头小声对雪恋说:“哎,晚上别走了,住我家吧。”
“啊?”雪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追问,“为什么这么突然?”
尹魄不敢正视雪恋清澈的大眼睛,吞吞吐吐的说:“不,不为什么。”
“什么叫不为什么?”雪恋故意为难他,心想他会怎么回答,是不是代表他已经……
尹魄大骂自己太冲动,这回凶多吉少。
“我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你就让我多陪陪张妈,再说你不也爱吃她做的菜嘛,对不对?”
“真的就这样?”雪恋被弄糊涂了,点点头,“我知道了。”
好险。尹魄松了口气:“吃饭吧,小破孩儿。”
闷热的夜令人窒息,雪恋辗转不眠,窗外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轰,使人害怕。一道闪光,一声巨响的霹雳,接着便下起瓢泼大雨,宛如天神听到信号撕开天幕,把天河的水倾入到人间。
雪恋被吵得烦,索性把被蒙在头上。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又传来尹魄的声音:“睡了吗?雪恋,我是尹魄。”
“没睡。”雪恋急忙掀开被,顾不得开灯,欢喜的跑到房门前。为了不冒失,她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后才打开门。只见尹魄穿着白色睡衣,直直的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雪恋盯着他,呆呆的看,让雪恋一阵心乱跳。
“我看天下雨了,怕你会被吓哭,就来看看你。”尹魄语速渐慢,目光牢牢的盯着雪恋。
“进来吧。”雪恋拉尹魄热热的手,把他轻易的拉进来,关上上门。
这时,电闪雷鸣,屋子被照亮了一瞬,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尹小魄同学讲个故事吧。”雪恋坐在床边。
“好啊。”尹魄坐在雪恋身边,用沉重的口吻,讲述着:“从前有个叫小黑的人,他半夜下班坐公交车,突然看见他前座的人头掉了下来……喂!给点面子,别睡啊。”
雪恋夸张的打了个哈气,表示自己的不满意:“一点都没意思,还没你家诡异呢。”
“我家吓什么人呀?”尹魄眨了眨眼。
雪恋站起来:“你家不是有一个阁楼吗,那个地方就挺神秘的。你想,为什么伯父伯母从来不让人上去?”
“对呀。”尹魄思索着,“我都没上去过。”
“所以说啊,此中必有文章。”雪恋突然用一种期盼的目光看着他,“如果真找到了什么大不了分你一半。”说这话的时候,雪恋的口气像女海盗。
尹魄本想玩把深沉,却被雪恋的小女子式大丈夫口气给逗笑了:“好吧,找到四六分。”
“四六?”雪恋提高嗓门,把尹魄的心给调出来说,“算你狠,不过要秘密行动,否则你就死定了。”雪恋威胁的恰到好处。
“还用你白废话。”说罢,尹魄故作温柔,“亲爱的,我去拿我们的手电筒。”
“什么?!”雪恋凶狠的瞪着眼睛。
尹魄趁势用手一刮雪恋的鼻梁,等雪恋反应过来时,他已跑的老远,还不忘回头做鬼脸。
“尹魄,你个天下无敌,举世无双,古今少有,厚颜无耻,卑鄙下***神错乱,超级白痴加笨蛋大色狼!总有一天让你好看!”雪恋咬牙切齿。
尹魄紧拉着雪恋的手,迈着小心的步子向第三层阁楼走去。在两束手电筒的光下,两个人晃动的影子重叠在一起,仿佛灵魂融为一体。雪恋看呆了。
尹魄突然笑了:“只可惜现在月黑风高,不然我就可以看你脸红的样子。”
雪恋发小姐脾气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可她这么一闹,尹魄拉的反而更紧了。
说话间来到阁楼,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一个上了锁头的房间,是很古老的小锁头,上面锈迹斑斑,还积了很厚的灰。
“哇,还真是老COCO耶。”尹魄咧嘴。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尹魄把手电筒递给雪恋,只见他双手捏住锁头,用力一拽,门锁竟被他轻易拿下来。雪恋张大的口一时合不上。
“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尹魄对雪恋抛媚眼,样子越发欠扁了。
“算你这个瞎猫碰上死耗子。”雪恋娇嗔。
她边说边推门,门一开,一股很重的尘土味扑面而来,两人忙捂住口鼻。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打在玻璃上啪啪响,雪恋用手扇开房内讨厌的灰尘,一步步向房内走。尹魄无奈的叹气,抢先一步冲进去,打开落地式窗户,然后把头伸出去,大口大口的吸气,有点像哈巴小狗狗~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四周,房内摆着同样的古董家具,只是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层土,因为实在太厚了。除了家具以外,就只有一张纯木框的油画挂在墙上很显眼。这幅画吸引住了雪恋。似乎连她的魂也被勾去,画的是一个张扬着黑色翅膀的男子,背部露出一点侧面,黑色淹没了他的容貌,好勾人的胃口。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结实的肌肉细滑的皮肤,黝黑发亮的羽毛很迷人。雪恋早把尹魄抛到宇宙黑洞里。
“还以为妈妈藏了什么宝贝。”尹魄抱怨着,他可是献身了,正想邀功,可人家却……尹魄走过去,当他发现雪恋在对一幅画发呆时,他恨不得去撞墙,且死不瞑目。
“什么?”雪恋看也不看尹魄,只顾着对墙上的画傻笑,“你不觉得这就是宝藏吗?我发现的。”
尹魄看出雪恋对画情有独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摘下来递给她:“喜欢就拿去吧。”
“真的?你确定?”雪恋眼睛眨巴着射出的万丈光芒,好像要照亮所有的黑暗,“这样好吗?”
“拿吧,不然你也不会死心,早晚都会向我要,还不如我主动送你。”尹魄无奈的说。
就在雪恋从尹魄手中接过油画的一刹那,有明亮的闪电在窗外横贯天际照亮了夜空,照亮两人的脸,油画平添一分诡异,接着便是巨大的响此起彼伏,如炸弹声声,炸的人心碎。
尹魄把门重新锁好和雪恋一起下楼,雪恋一直把画抱在怀里,很是爱不释手,连嘴角都挂着一丝甜蜜。尹魄还以为她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才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好了,我困了,goodnight。”雪恋摆出很累的样子,正要关门。
尹魄不自觉的用手一挡,门没关上,他挑眉很不满的样子:“有了画就不要……”
“好了,好了,乖乖的早点睡吧。”雪恋用手轻拍尹魄额头,笑着说。她只想躺在床上,静静品味这幅旷世之作,再迟一秒会吐血的。关门前,雪恋看到尹魄像石像伫立着,脸变的无表情,两只目光黯然的双眼也悠悠望着自己。
“哎,我这是怎么了?”雪恋把画听的贴在胸前,背靠在门上,心情莫名失落,“为什么看到他不高兴,好兴致都没了?”
窗外的雨还在无休无止的下着,下雨的夜晚给人带来惆怅。
雪恋抓起床边的手机开始给尹魄发短信,希望他别生自己的气:人每天要做三件事,第一件是微笑,第二件是欢笑,第三件是大笑,祝你欢笑每一天,现在不准傻笑。
尹魄游魂一样回到房间,无力的躺在床上,脑中全是雪恋的一颦一笑,自言自语的接着说出未完的话:“……不管我了。”
随着一阵风铃撞击的清脆声音,尹魄收到短信读完后,他的心明媚起来,像触电一样精神饱满:“今天就原谅你这一次,下次我要让你心甘情愿。”
“你的幸福我来建筑,你的糊涂我来弥补,你的贪图我来满足,你的任性我来让步,爱护你非我莫属,谁让我是养猪专业户,不容易呀。”雪恋读着尹魄回的短信,嘻嘻的笑了,她用手摸着存着自己体温的画,如同与好友窃语,“他又害我白担心一场,讨厌鬼,讨厌鬼,讨厌讨厌讨厌。”雪恋掩饰不住的笑。
一夜就这样在轰隆隆的雷声和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