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明正在专心致志地开车，起码看起来是这个样子的，所以骤然听见霍冰的声音，李斯明还是明显愣了一下。
“恩。”
李斯明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咕哝，大意就是认可了霍冰说的话。
对李斯明来说，他眼下做的项目，根本没有瞒着霍冰的必要，因为也不是什么多需要隐蔽的项目。
不同于大公司之间的竞争，很多项目在尘埃落定之前，恨不得全程都被牢牢地加上保密协定，为的就是不被竞争公司觊觎和偷窥，只不过这些在李斯明这里，眼下都是不存在的。
就算有人想要找合适的项目，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李斯明头上来，毕竟李斯明如今的底气，就算是没人和他竞争，都很难有所作为。
霍冰本是随意问了问，可是她女人的第六感，还是告诉她，李斯明的情绪并不高涨。
不对，应该说，是很低沉。
这是为什么呢？
“你的项目很难吗？”
霍冰虽然只在李斯明的公司里待了一天，可是中途也听过几个员工在背地里讨论眼下李斯明正在做的项目。
不过出乎霍冰意料的是，大家对李斯明的项目，都不怎么看好，但是也透着浓浓的关切，毕竟如今她们都在李斯明手底下干活，李斯明挣不来钱，直接就影响了她们的薪资待遇。
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会呈现着不同程度的焦虑和忧愁，那种掺杂着希望和失望的复杂情绪，让霍冰远远看着，都替她们揪心的慌。
霍冰并没有前途的忧虑，也没有钱财方面的打算，所以对于李斯明的项目发展的前景如何，她应该是整间公司里，最不关心的那个人。
只不过，霍冰看着李斯明明显熬得有些发红的眼睛，还有略带些俊朗的面容下，掩藏不住的疲惫，还是出声问了起来。
“不难......”李斯明顺口就回答了霍冰的问题。
只不过可能他自己都觉得这个回答敷衍的厉害，透露出了满满的没有诚意的感觉，不难，那他为何会被折磨成这幅鬼样子？真的把大家都当傻瓜不成？
这样想着，李斯明嘴角咧出苦笑，那样子正好落入霍冰眼中，引起不大不小的涟漪。
霍冰很少看人失意，有限的那一次，还是霍父面临破产的时候。
不同于霍氏得意时的春风拂面的感觉，霍氏陷入危机如同一夕之间，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向来不怎么关心家族生意的霍冰，还是在霍父骤然显老的面庞上，读出了世事的变迁。
只是，霍冰当时无论怎么追问霍父，霍父都只是强颜欢笑，不告诉霍冰，事情究竟到了如何严重的地步。
霍冰当时年纪小，更加可恨的是，被宠惯了的小女孩，哪里懂得愁滋味，看霍父有心安慰她，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庞大的霍氏根基已经被清理的所剩无几，霍父霍母更是接连去世。
她不愿意操的心，尽数变成了对她的折磨和打击，如今几年时间过去，依然没有消散的痕迹。
霍冰明白，这种愧疚和悔恨，将会伴随她一生。
这是她身为霍家女儿，永远没有办法，也不能逃避的责任和内心的谴责，都是她一一该受的。
如今看着李斯明脸上的落寞，霍冰忽然就想起了当日的霍父。
虽然李斯明的脸上不及霍父那么强颜欢笑的扭曲，可是却带足了浓浓的失意。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吗？”
霍冰忍不住就又加了一句。她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不过此时的李斯明，让她不由得想要多尽一份力。
李斯明没有吭声，也没有再看霍冰。
原来的李斯明，也是一个顶骄傲的人。
李风扬在世的时候，李斯明一直是他最骄傲的儿子，而李斯明确实是有让李风扬骄傲的资本。
不到18岁，李斯明已经以优异的成绩在美国学成归来，投入到李风扬的企业中，插足公司的大小事务，很多明智的决定，没有人知道，是李风扬的儿子，李斯明主导的。
而这些，也让李斯明过早就养成了足够的自信，甚至于有种志得意满的桀骜。
虽然妻子的离去，让李斯明有种备受打击的感觉，不过他选择把大部分资产相赠，自己只保留李氏的招牌，也是有当时狂傲的内心做支撑的。
他李斯明有足够的自信，只要假以时日，他一定可以重新锻造一个他理想中的商业国度，恢复李氏的荣光。
只可惜，年年岁岁，李斯明用尽了全力，却发现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他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放弃努力，也没有自暴自弃，只是，他性格上的转变，却是在时间的流逝中，变成了不可回头的伤疤。
如今，他已经要让一个女人同情吗？
这样的想法，刚刚出现在李斯明的脑海里，就立刻被李斯明强行压了下去。
他不是一个不懂人心的人，相反，这么多年的阅历，让李斯明有足够的积累，去判断一个人的真心还是假意。
霍冰虽然说的直接，不过言语之中的担忧和恳切，在李斯明听来，都是真的。
他不能因为自己过剩的自尊和自傲，再伤害了身边关心他的人。
这样的亏，他不是已经吃过了吗？现在的结果，不就是当时的心虚造的孽吗？
深深吸了一口气，李斯明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不过细细分辨，还是能听见不多见的自嘲。
“没什么，我的计划又重新修改了一遍，这次希望，能看见对方的负责人吧！”
李斯明像是在回答霍冰的问题，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心愿。
现在，对他来说，一直找不到秦冰川，那他的这个项目，就没有办法推广下去，那公司接下来的发展，只能是原地踏步。
不过在商场上，和在战场上是一样的，不进则退，李斯明深谙这个道理，不过除了增加自己的心理压力，别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
“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