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生才智过人,不知今后有何打算?”明易望向钱江微笑着问道。
“本人年初刚到长沙,长沙风景秀美,想在长沙修养一段时间再说。”
“观钱先生所言所行,其志不在小,听丁山长说您与林则徐林公渊源颇深,林公贵为总督,为何不相随呢?”
“丁山长说的不错,我与林公相识于鸦片战争前夕,本人平日就十分痛恨鸦片,林公到广东禁烟后大家都十分踊跃支持,那时彼此印象很深,无奈鸦片战争失败后,朝廷迁怒林公,结果都被发配到新疆,道光二十五年,朝廷起复林公,官居陕甘总督,我在其幕下协助水利工程。那是我们相处最愉快的一段时光。
道光二十七年,西南乡民多处叛乱,朝廷平叛不见成效,便调任林公为云贵总督,我虽敬重林公,但对朝廷的腐败卖国颇为失望,当年我们在广东聚众抗英,明明是拳拳爱国心,朝廷却污蔑我们为叛逆,好在有林公数位好友搭救才逃过一劫改为发配边疆,西南乡民所谓叛乱大抵也是官逼民反,我不愿与他们为敌,故没有随林公前往,而是游历京师及中原。”
“听闻林公去年底曾路过长沙与左宗棠一悟,并誉其为天下奇才!”
“哈哈哈,左宗棠是个妙人”钱江哈哈大笑,看得出他十分欣赏左宗棠,“他一向颇为高傲,能够入他法眼的大人物少之又少,当年欲结识两江总督陶澍,也只是写了一副对联“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月,八州子弟,翘首公归。”但并不亲往,反是陶澍一见,对联意境贴切高雅,书法壮丽舒美,十分喜欢,于是总督亲自来访左宗棠,相谈之下,目为奇才,纵论古今,至于达旦,竟订忘年之交。
而拜见林公,却是一反往常,去年冬天,林公告病还乡,途经长沙,泊舟江畔,派人送信到湘阴柳庄,邀约左宗棠前来一晤。
左宗棠一生傲然睥睨,这次却心情非常激动,事后得知林公是其一生的崇拜偶像。
宗棠年近四十,已是不惑之年,登舟过板之际,太过激动一脚踏空,顿时沦为落汤鸡,当众出糗,好不尴尬。林公打趣道:“此为君之见面礼乎?”左宗棠不乏急智,很会解嘲,于是应声而答:“他人敬公,五体投地;晚生敬公,五体投水!”两人相视大笑。
林公六十四岁,左宗棠三十八岁;林则徐是封疆大吏,左宗棠是草野书生,年龄、地位均颇为悬殊,但这些差距丝毫也未妨碍他们两位忘年之交的竟夕畅谈,臧否人物,剖析时势,许多见解不谋而合。
林公有言:“西域(新疆)屯政不修,地利未尽,以致沃饶之区,不能富强。终为中国患者,其俄罗斯乎?吾老矣,空有御俄之志,终无成就之日,数年来留心人才,欲将此重任托付于君……东南洋夷,能御之者或有人;西定新疆,舍君莫属!”
最后,林公还送左宗棠一副亲笔对联,上联为“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下联为“是能读三坟五典八索九丘”,左宗棠视为瑰宝,无论在家出外总以此联随身,悬挂于斋壁、帐幕之上,借以自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