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易与书童同一路向南,十数日后已经来到了长沙市府。长沙,古称潭州,别名星城,按星宿分野,此地正对应天上“长沙星”而得名,长沙星是二十八星宿中轸宿(轸宿属水,为南方第七宿,居朱雀之尾)的一颗附属星,轸宿在荆州上空,而长沙星在长沙城上空,《明史·天文志》中说:“长沙小星,下应长沙。”长沙小星指的就是长沙星,下应长沙即是指长沙城。
长沙城自古为楚汉名城,自清初湖广分治后(明朝时湖广是一个行省,明朝只有两京十三省,湖广省辖制相当于湖南湖北的地盘,清初湖广分治分为湖南湖北,仍设湖广总督)一直为湖南省府,长江中游地区重要城市。
武汉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其实长沙也不遑多让,作为云贵川的门户、交通要冲,长沙南邻广东,北通湖北,西接贵州、重庆,东连江西,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亦是兵家眼中的军事重镇。
长沙有座岳麓书院是中国历史上赫赫闻名的四大书院之一,是无数士子学人都心生向往的地方,与应天书院、白鹿洞书院、嵩阳书院合称四大书院。
四大书院连同山东孔府的孔庙,都是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天下学子只要路过长沙,肯定要到岳麓书院进行一次朝圣。
明易亦不例外,一向就仰慕泱泱中华数千年的传统文化,况且现在以赵烈文的身份也是科举士子,更是不能错过岳麓书院了。
这日明易与书童赵喜特意备了份礼物,专门上岳麓山,朝圣岳麓书院而去。来到岳麓书院,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大门的大牌匾,上书“岳麓书院”四个大字,两侧侧联是“惟楚有材,于斯为盛”,对联下面是一对相守了千年的汉白玉门当。让人不禁想起“楚才晋用”“亡秦必楚”的典故。楚为湘江大地的简称,狭义是指湖南,广义则包括湖南湖北以及周边省份的局部,“惟楚有材,于斯为盛”表达了笑傲天下的实力与自信,岳麓书院也担得起这份荣耀!
两人首先拜访了山长。
时任山长为丁善庆,湖南清泉县(今衡南县)人。道光三年(1823)进士,授翰林院编修,曾任道光老师,历贵州、广东乡试主考官,国子监司业,会试分校,顺天乡试同考,官广西学政,“多拔寒畯,教人先行而后文”,教育思想以“体用兼行”为旨。官至侍读士,授三品衔。二十六年,以母老乞归,受聘长沙岳麓书院第十二任山长,主持岳麓书院。
明易见到山长,送上备礼,并说明自己的来意:“山长好,晚生姓赵,是江苏人氏,这位是我伴读,久闻岳麓书院之学风冠绝天下,今日慕命特意前来拜访,若有冒昧之处,还望山长见谅!”
“江苏路远,离此千山万水之遥,你们不远千里而来,足见两位之诚心,况且岳麓书院本就以教化天下为己任,有何冒昧可言!”说着将明易两位让入客厅。
客厅里还坐着一位老者,须发皆白童颜鹤发,神情中只有一种庄重,让人不禁肃然起敬,然而庄重中又有一种和蔼可亲,明易脑海里忽然出现孔子的弟子对孔子的印象,说老师温和而又严厉,庄重而又慈蔼安祥。说的应该就是眼前老者的气象吧!
明易正想着,山长开口道:“这位是岳麓书院上一任山长欧阳厚均欧阳老先生,掌教岳麓书院近三十年,四部侍郎曾国藩就是其得意门生”(曾国藩在1847-1850曾先后担任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刑部侍郎,工部侍郎,侍郎比尚书略低,相当于二把手副部长)
明易心下大惊,今日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竟然得见日后“中兴三名臣”中两位名臣的恩师(“中兴三名臣”为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而欧阳厚均是曾国藩的恩师,丁善庆是左宗棠的恩师),连忙对着欧阳老先生一个长揖,“欧阳山长好,晚生这厢有礼了!”
欧阳厚均,丁善庆都是进士出身,也都当过朝廷高官,但他们看重的并不是当过的高官官职,相反,他们看重的恰恰是这个山长,当官的多了去了,可这个岳麓书院的山长可不是什么官员想当就能当的,自国朝开国二百年来,岳麓书院考出多少进士,走出多少人才,而岳麓书院山长也只有十数任而已,况且育人成才正是他们毕生所愿,山长才是他们内心最认可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