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的判断一点没错。那个少女确实是天香弟子,名叫猫猫,个头挺高但才11岁。虽然天香门规定小于16岁不得离山,不过有些弟子还是有“特权”在繁花山周围随意活动,或是去到山脚下的繁花村采买,她们都是负责门派内勤的白露堂弟子。
猫猫跟着浮游找洞穴就是出于好奇,这边的山上她都熟透了,只是没有尝试攀岩而下看看有些什么。她在这边东看西摸觉得没什么新鲜了,也不想跟着浮游他们去黑黑的洞里,干脆从进入的洞口爬出去,在山崖上横着移动,发现这面山崖有好几个洞穴,有些崖面还有藤蔓交织垂落,倒是方便她左右上下地随意攀爬。
浮游他们来到的是一个开阔的山洞,洞口外面是天空,天空就在他们对面,此时还有一头狼和七只疾风兽也在他们对面。这只狼和光明神殿的狼一样,白色的爪子和银灰的背,这种狼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踏雪银狼”,很早以前是可以当坐骑的。
不过,浮游面前这只显然不是来服侍他的。
“听说你杀了吴体?”那狼用一种怪异的腔调问道。
浮游还想问“谁是吴体”,一看这狼的模样,尤其是那双如出一辙的“三角眼”,立刻明白了答案。
“你可别以为我是要给他报仇。他死了我很高兴,但是我也不会感谢你。我在此恭候,只是奉命杀了你。呵呵呵呵呵——想想还真是兴奋呢,你杀了吴体,我再杀了你!”
浮游听这狼说了那么话,又联想起这个任务的委托人各种怪异神情和举止,心中明了,这次任务是一个圈套。此时他和一刀刚刚迈出黑暗的隧道,还没有走到洞中。那狼似乎还想废话几句,浮游不需要再听了,对一刀说:“撤!”两人旋即又钻进黑黑的隧道里。
浮游不是害怕斗不过这几只妖兽。他只是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都已经知道是圈套了,何必再陪敌人演戏。刚才蝙蝠洞里那双“眼睛”应该是来查探他们死活的,见他们没死也不敢贸然进攻,把他们引到明亮的地方,就说明这些妖兽不擅长暗中作战,此时从原路逃跑不用担心背后受敌,何况狭窄的隧道更利于将对手逐个击破。所以,他果断逃!
那头踏雪银狼很尴尬,他的主子说浮游很难对付,说他“临危不惧”、“视死如归”,这时溜得比兔子还快是怎么回事?
银狼愣了一会儿,吼道:“追!”既然是个胆小鬼就更没什么好怕的。
猫猫刚好来到浮游和狼妖曾经所在的小洞口,她是从高处的藤蔓上倒挂着向洞里看的,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抬起身向崖下撇了一眼,天哪,悬崖下面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动物慢慢地向上爬着。这些动物像是巨大的壁虎,脑袋又像恐龙,尾巴又大又粗,尖端是个锥子。难道这里的洞穴都是它们的巢穴?
猫猫赶紧向上,爬回最开始进入的那个山洞,她得去叫浮游他们赶快离开。
浮游和一刀原路返回,刚才坠落的地方虽然挺高,不过攀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爬上去也很容易。他们又回到早先那个大山洞了。
“居然是个圈套。”一刀此时也想明白了。
浮游示意一刀和他分立小洞口左右,准备伏击追来的妖兽。
“这次留一个活口,我倒要知道这背后的主使到底有什么阴谋。”浮游说着,两人已经摆好架势,守株待兔。
第一个疾风兽冲了出来,浮游一个“力劈华山”正中它后颈。疾风兽“唔”了一声,只被击得前腿一弯却没有晕,扭头又向浮游扑来。两人用双刀把它堵在洞口砍杀,那个疾风兽动作迅速但洞口太小根本突围不出去,只能奋力攻击抵抗,它身后的其它妖兽被它堵着也是出不来。
“谁让你们平时吃太多,把自己养这么大,活该!”浮游手中双刀不停,还有空嘲讽对手。
第一个杀完第二个来,浮游已经开始走神了。他现在用回自己的旧刀了,新刀用了不过几天,那个掌柜亲自把旧刀送过来帮里给他,生怕他不肯把新刀归还似的。那新刀真的好用,比旧刀锋利得多,不仅劈砍起来十分爽利,刀刃还不易损坏。旧刀就差远了,刚修好时自然也很锋利,可是这次砍了一些蝙蝠,又砍了一只皮肉厚实的疾风兽,刀刃有些地方已经卷了。他砍着砍着,开始越来越怀念那对极品“千钧”。“哪怕我能有50金,”他心里暗道:“我就能找那个掌柜砍价把它买下,就算砍个三天三夜我也绝不放弃。”可是浮游勉勉强强能凑到5金,离50金还有不少差距,连砍价的底气都没有。
正胡思乱想着,第二只也砍死了,因为被洞口堵住半截身子,疾风兽既突不出二人的包围,又影响自己的动作,防守和进攻都很受限制,所以几乎没能伤到二人多少只是单方面被殴,就看它的生命能坚持多久罢了。
“快走!”入口方向传来少女声音——此时浮游已经把她忘了。“有很多大壁虎过来了,这里是它们的巢穴!”少女喊着,已经出现在二人眼前。
浮游哪里会走,继续砍杀第三只!但只是分神看向身后的这一瞬间,那只疾风兽挣脱洞口,他后面是更凶猛的踏雪银狼,把一刀撞翻,按倒在地!
猫猫紧张地看向身后,那些大壁虎马上就要来了,此时她面前又有好几只妖兽,来不及问什么情况了,自己先逃吧!她跑向入口,一只大壁虎已经进来了。“啊——!”她惊叫着,又立刻转身跑回。还好她天生像猫一样身手敏捷,尽管大脑此时只盘旋着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她还是下意识地顺着山洞岩壁的凸起处,几步就跳到一个靠近顶部的小平台上,蹲着,看着下面的浮游他们。
一刀被按倒,浮游收刀、拿匕首来刺狼的眼睛,同时提起膝盖撞向它肩部,银狼赶紧躲向一边,放开一刀。
四只疾风兽过来合围浮游,受伤的一只疾风兽和银狼先对付一刀。
“喂,你不是要杀我吗?”他很清楚一刀的实力,最多可以对付两只疾风兽,但不是银狼的对手。
一刀早已站起,他和银狼对战确实处于下风。银狼不理会浮游挑衅,趁着受伤的疾风兽给一刀制造骚扰的机会,已经在一刀身上抓出了好几处个伤口。
浮游加紧对付周边的四只,一时间也没办法去帮忙一刀,于是对猫猫喊道:“你不是天香弟子吗?不会治疗啊!”
猫猫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天香弟子?”
浮游心说能在繁花山后面闲逛不是天香弟子,还会是谁?但是没空回答她。看猫猫好像什么都不会,他心里越发着急。
入口方向一只大壁虎出现了。浮游听了警告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还是被这体型吓了一跳,比银狼还大的壁虎真是没有见过!
比浮游更加吃惊的是银狼。它不知道这里是其它动物的巢穴,这个动物好像也不是妖类,它尝试沟通了一下,对方没有反应。但就算是普通动物,看这体型,看它口中两排大大的利齿,还有正在极速扫向这边的长长尾巴,这也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对象啊!
站在上面的猫猫此时看到极有趣的一幕,大壁虎尾巴扫过来时,浮游和四只疾风兽都看准时机跳起避过,尾巴继续扫向银狼和一刀那边也是如此,于是这看起来像是两拨人马在对战中一起跳大绳。果然,那尾巴又从另一个方向扫回来,大家一起——跳!
大壁虎尾巴这样扫着,战斗陷入僵局。除了一刀先前受了些伤,此时因为这个跳大绳活动的加入,导致双方的攻击和防守都找不到节奏,暂时都没有哪一边占据主动优势。
“没办法了。”浮游心想:“看来今天还是只能脱身,抓活口是不行了。”
这时他将右手的刀扔向银狼,把银狼吓了一跳,这是自暴自弃吗?
扔出去的刀只是稍微阻止了银狼的进攻,但扔刀的同时浮游左手拿刀使出一个“横扫千军”,把身边三个疾风兽稍稍逼退,右手从腰间拿出匕首向右跨步,左手继续将另一把刀扔向身边剩下的一只疾风兽,这只疾风兽位于银狼所在的方向,它一避开飞刀,就给浮游一个攻向银狼的空隙。
这时双刀脱手,握着匕首的浮游速度提升一倍,一个“瞬”配合一次跳大绳的腾空,已经来到银狼的右侧!但银狼眼中浮游却是在它左侧,那是一个残影!
银狼也在跳大绳,而且它判断失误不知道浮游已经在它身后。浮游握着匕首,大拇指按住一个机关,一刀刺进银狼肩部和背脊之间的肉中,银狼根本无从躲避。
浮游此时按动的机关,是将匕首手柄里面存着的毒液放出,刺入越深毒性扩散越快。
崇武门创始人擅长使用双匕首,从此传下了两只匕首作为门派至高权利的象征,也是掌门的信物。一把匕首“寂灭”,手柄里面是空心的,手柄上有个机关,可以让手柄里的毒液从匕首尖端的小孔流入对方的伤口中;另一把匕首“无为”,手柄的末端有一个突起,更利于发挥崇武门神技“劫”的威力。崇武门的“臭小子”掌门要自己四处找人比武,放下所有门中事务交由浮游管理,就把“寂灭”留给浮游,作为掌门的信物。自崇武门开创了双刀流,尤其是获得“武宗”殊荣之后,门中弟子已经不齿于用毒,所以他才把寂灭留给浮游。
浮游当然也不想用毒——比试用毒胜之不武,但他最近经历太多和妖魔的战斗,对方的实力和阴谋还不清楚,不得不早做预防。他在行义帮暂住的这段时间,就请帮中成员采药、种田或者外出时留意毒蛇,多抓点给他。他把毒液取出,顺便把蛇肉熬成汤羹给大家补补身子。浮游不愧是崇武门专业掌管内务十几年的长老,烹饪手艺一流,帮众们吃了蛇羹汤纷纷赞不绝口,为了能多吃美食,就更积极抓蛇,很快就攒下两坛毒液。浮游又请圈圈帮忙提炼毒素,最后浓缩成一小瓶。现在他的匕首“寂灭”里面就是超浓缩蛇毒!
银狼被刺得很深,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痛,立刻全身僵硬,不到两秒就硬邦邦地倒。
大壁虎的尾巴还在扫来扫去,浮游一边跳大绳,一边和一刀配合找准机会用匕首给几只剩下的妖兽都来一点毒素。妖兽体型再大也抗不过这超浓缩蛇毒,身体僵硬再过几分钟后,心脏和呼吸也停止了。
大壁虎一看入侵者少了,就张口向浮游和一刀咬来,一刀受伤挺严重,因为没有治疗,伤口一直出血,前面的衣服都被染红了。
浮游看着大壁虎冲过来,迅速一个“瞬”绕到它身体一侧,用力一刺——刺不进去!这大壁虎的皮比石头还硬!
“死丫头,你快带一刀先走!”浮游喊道。
因为他主动攻击,大壁虎眼中只盯着他了。他一边躲闪,一边收起匕首,把地上的双刀捡了起来。
一刀自是不肯走,但是少女很机灵,一边把他往外拉,一边劝道:“快走!你在这里他想脱身都不行。”
猫猫拉住一刀来到洞口。从洞外向下看,还有一些大壁虎在爬,不过它们似乎各自有自己的“单间”,每个都只爬向属于自己的那个巢穴,这个洞里的无疑是最大的一只。
“走!快上去!”猫猫对一刀说。
“可是……”
“别可是了,你再不止血,就是想爬也爬不上去了。你上去,我给你还魂丹!”还魂丹是天香秘药,有很强的补血补气效果,但是有个缺陷——需是伤重的人士服用,而且服用之后必须安静打坐让药性平稳释放。因为它药效太猛,如果不是伤了很多气血的人,或者服用之后过多活动,反而会因为突然补入的气血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引发血管爆裂而亡。所以,“还魂丹”只能由天香弟子持有,外人只知其名却根本得不到。
一刀被说服,赶紧趁自己还有力气,跟着猫猫先爬上崖顶的平地,给伤口止了血就服用还魂丹安静打坐,药效大概需要十几分钟才能彻底被身体消化,这段时间不知道浮游能不能逃出来。
洞里,浮游估计一刀已经爬上崖顶,不再用刀抵挡大壁虎进攻,而是找机会逃跑。大壁虎穷追不舍,浮游使尽全力奔跑,头也不回。猫猫在上面把崖顶的藤蔓往洞口这边挪,浮游跑到洞口时正好看到一根藤蔓在洞外晃荡,他一个起跳抓住藤蔓,心想终于逃出来了,正要往上爬,那个大壁虎竟然没有止步而是一跃腾空而起,浮游吓得赶紧爬,才爬上两步,头朝下坠落的大壁虎尾巴一甩,尾部锥子正好一下刺中浮游腹部,还好藤蔓荡在空中消解了攻击的力道和距离,尾部刺入不深,只戳了一个洞。浮游旧伤在此,想起圈圈曾对他说:“你的伤口表面似乎好了,里面的内脏受的伤还需要静养一些时日。”他强忍剧痛继续爬,心中苦笑:“还里面的伤呢,现在又是一个洞,不知道圈圈要怎么说我。”猫猫在上面用力拉住藤蔓,可是她拉不动浮游,只能等他自己爬上来。一刀还在打坐,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浮游爬上来时,猫猫拉了他一把,他就已经痛晕过去。猫猫听到崖下传来巨大的“噗通”一声,估计那个大壁虎落入崖底的大海中了。她此时没留意浮游晕了过去,还在想那个大壁虎可能是海里的某种生物,直到看见浮游趴着不动,腹部下面一摊血,才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