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令晖急急离去的背影，令雪紧追几步，不甘心地说：“姐姐何须着急离开，是怕妹妹耽误你吗？”
“姐姐这是关心你，怕你着凉。”令晖头也不回地说。
令雪不甘示弱地道：“姐姐若是关心我，就应该真的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想？”
“刚刚不是劝过妹妹了，不必太着急。”
“是姐姐贵人多忘事吧？姐姐许诺过的事情，是不准备践行了？”令雪瞪大眼睛说道。
令晖的手紧紧攥着袖子，胸脯起伏着，却不发一言。
“姐姐还是操点心吧，为我的终身大事尽点力，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
令晖猛地回转身来，指着令雪道：“妹妹好大的口气，竟然敢对姐姐指手画脚？”
“妹妹自是不敢的，妹妹也不会想到一向端庄娴雅、温柔淑良的姐姐会是这般富于心计手段？”令雪恨恨地道。
“哈哈，这般样子？姐姐要真是这样，那妹妹也绝不逊色吧。”令晖舒了一口气。
“你，你胡说八道。”
令晖走近令雪道：“妹妹何苦威胁姐姐呢？妹妹是说姐姐毁了三妹的婚事？那妹妹可是立了头功啊？”
梅林里，素纭悄声惊呼，令浠紧紧捏着梅枝，刺骨的寒凉自指尖缓缓沁入心里。
“我，我没有。”令雪强辩道。
“哼，你没有，那是谁巴巴地跑去青莲观告诉东方公子，三妹即将入王府做妾？”
令雪含着泪大声道：“许令晖，我为什么要去呀？我还不都是为了你，是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相思难捱，思念成疾。”
“哈，是吗？是为了你自己？”令晖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突然，令晖顿住脚步道：“妹妹还是想想清楚吧，这空穴来风的事情说出去谁信。”
令雪望着令晖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抹去眼泪，笑着说：“是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还是你教我的呀，我怎能忘记。”
令雪抬头看了看天，实在是惨白的可怜。
“哈哈，真真是可笑，我怎能寄希望于你呢？”
她挥起手，狠狠地抓住梅枝，撕扯起来，一番拳打脚踢，梅枝七零八落，梅花凌乱了一地。
令雪笑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蹒跚在雪地里。
“姑娘，姑娘。”素纭走到令浠的前面，帮着她拢了拢大氅。
素纭见令浠木呆呆的，全无一点生气，着急道：“姑娘，姑娘，我们回去吧。”说着，使劲地摇了摇令浠。
“好，我们回去。”这声音，像是雪片，轻飘飘的，又像是积雪压断梅枝的声音。
素纭仔细地打量着令浠，拉过令浠的手，不想却是寒冰一样，冷入骨髓。
素纭道：“今天早上听说姨娘让小厨房炖了鸡，不知道还有没有，姑娘快去尝尝吧。”
素纭紧紧握住令浠的手，在心里道：四姑娘，我们姑娘平日里待你那样好，有什么都想着你，夏衣冬袄、茶点参汤哪样少了你，不承想你竟然是这样忘恩负义之人，当真是让人寒透了心。好，既然你不仁，那就不能怪我们不义！
素纭咬紧牙，恨恨地盯着吟翠轩。
又一日。
天冷得厉害，老太太免了问安，令浠在屋里坐着，闲来无事就拿起针线绣了起来。
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掀的窗户一晃一晃的，有些脆弱的树枝禁不起折腾，“咔嚓”断了下来，掉落在地上。
素纭道：“姑娘，别做了，这么冷得天。”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股强烈的冷风袭来，把令浠绣好的帕子吹得四散飘零。
令浠、素纭双双抬起头来，只见令雪带着白绢进来，素纭立刻偏过头去，撅起嘴巴。
令雪道：“快把门关上，这风太大了。”
白绢“嘭”地一声关上门，倒下了令浠一跳。素纭鼻子里“哼”了一声。
令浠看她一眼，说道：“这么冷的天，妹妹怎么来了？快坐吧。”
“这冰天雪地的，没一处好玩，还不如来同姐姐做个伴。”令雪笑着说道，说完便把手伸到地笼上烘烤。
令浠道：“亏你还想得起来我，过来坐吧。素纭，去把杏仁酪端来。”
素纭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杏仁酪，有意识略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哒”的一声。
令浠浑不理会，端起来，说道：“妹妹快尝尝，今天可加了不少蜂蜜呢。”
令雪尝一口，说道：“确实很甜。”
令雪吃了半碗，放下来说道：“杏仁酪这样甜，只怕是姐姐心里更甜吧。”
令浠奇道：“妹妹怎么这样说？”
“姐姐快要定亲了，不是吗？”
“哪有的事。”
“姐姐分明就是不信我，到底还拿不拿我当姐妹了。”令雪放下脸来，转过身子说道。
令浠看素纭一眼，主仆皆是莫名其妙之表情。
令浠只得道：“妹妹哪里听来的消息，姐姐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丝毫没有要隐瞒妹妹之意。”
令雪转过身来，看着令浠，说道：“听说老太太和陈姨娘都很满意，过几日就要让你们见面了。”
令浠惊得长大嘴巴，说道：“这怎么会？”
令雪看令浠那样子不像是作假，便舒一口气道：“妹妹恭喜姐姐了。”
“妹妹言之过早。”
令雪道：“事关姐姐终生幸福，姐姐当真不知道吗？”
令浠苦笑道：“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得到自己做主。”
令雪似笑非笑地说：“姐姐也真是心大呀，这可关乎女子一生的幸福。”
令浠微笑，沉默不语。
令雪扬眉，说道：“我一听说，就立刻来告诉姐姐了。姐姐他日可不能忘了妹妹。”
令浠道：“自然不会。”
令雪站起身，说道：“妹妹先回去了，就不打扰姐姐了。”说着，特地往素纭的脸上瞟了几眼。
令浠站起来，客气道：“那姐姐就不留了，妹妹路上小心些。”
门又一次“嘭”的一声关上。
素纭端起令雪没吃完的半碗杏仁酪，狠狠地丢在托盘里，说道：“真是恶心人，分明是自己心怀叵测，却装得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还时时不忘抓尖卖乖，好似承了她好大的情。气死人了！”
令浠待她发作完，缓缓说道：“素纭，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就是再不喜欢她，可明面上我和她依旧是姐妹，你这做法已经失了礼数。”
“姑娘，我们倒是礼数周全，可她是怎么待我们的，你昨天不是看见了吗？”
“别人怎么做是她们的事，我们要做好自己，心中无愧。”
“奴婢就是气不过！”
“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我们悄悄提防着便好，撕破脸又有什么意思？”
兴许是雪厚，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白绢扶着令雪，说道：“姑娘，看来三姑娘是真的不知道。”
“哼，她能知道什么，我要是不跟她说，她是什么都不会知道的。”令雪扬起嘴角。
令雪的目光很快又暗淡下来，说道：“她不知道也好，自有人替她操心，老太太、陈姨娘已经为她做好了打算。有谁为我打算一下呢？”
白绢说：“姑娘别灰心嘛，我们自己为自己打算。”
令雪自嘲地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