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城有三个赌坊,都是“毒蛇帮”的产业。其中,最大的赌坊就是“惠城赌坊”。直用“惠城”二字,据闻城主莫自如对此非常愤怒,却无可奈何。
牛保冲到赌坊门前,却看到一帮赌客围在外面,张头探脑,往里看。牛保火在心头,没做理会,径自抢入赌坊。但见赌坊内一片混乱。伙计正与捕快们大打出手。
牛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暗想:难道那个公差先下手为强?
一个捕快从赌坊的院子里打赶出来,伙计们以多打一,却毫无还手之力。那人一拳一脚,将他们干脆利落地打倒在地。旋即,打到牛保面前。
那人正是武探花李捕头,他见牛保站在原地发愣,毫不犹豫,反手一掌,抽在牛保脸上。
牛保鲜血狂喷,被刮倒在地,口中的牙齿所剩无几了。
李捕头一怔,想不到自己随手一掌,有这么大威力。见牛保作势要爬出赌坊,又踢了一脚,将他踢飞出去。
牛保被拍得眼冒金星,还没喘过气,屁股一痛,如驾云般,飞出赌坊。眼看就要撞上对面院子的土墙了,衣后领忽地被人扯住,止住了势头。
一个小个子拎着牛保,就像拎着小猫般。
牛保见了,不禁委屈地诉苦起来。
“呜呜呜。”
牙齿快掉光了,说话都不利索。
接住牛保的人是赌坊的执事,叫万平。
万平将牛保扔在地上,冷冷道:“通知帮主,今天的狗公差疯了。见人乱咬。”
牛保不敢怠慢,爬起来,捂着嘴走了。
在李捕头的带领下,捕快们很快制服了赌坊的伙计。
万平正眼也不瞧地上被背剪在地的伙计,盯着李捕头道:“李探花,好英雄,净是欺负小孩子。你们公差,吃饱饭没事干,尽来我这里捣乱。”
李捕头冷笑道:“可笑至极。你们‘毒蛇帮’为祸惠城多年,今天就要将你们铲除干净。不是捣乱,是打扫卫生,将你们这些乌烟瘴气的垃圾扫出惠城。”
“你们擅闯民居,还说得大义凛然。可笑的是你。”万平道,“我们这个赌坊一直奉公守法,哪容你在这里污蔑。”
“嘿嘿,你们多年谨慎行事,自以为我们一直拿你们没办法。”李捕头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份盖印文书,正色道,“现在有证据表明,你们这里窝藏赃银。现要搜查赌坊,你们拒不配合,只能武力镇压。”
万平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毒蛇帮”的赌坊其实还有一个秘密用途,就是洗白江湖大盗抢劫得来的赃银。今天碰巧有一大批赃银存在这里,非极亲密的人不知,想不到被官府查到了。赃银上还印有官府的印记,若被搜到,万事皆休。
万平心知情势凶险,眼下见李捕头等还没找出赃银。心想:只要自己将这帮公差杀掉,再叫人运走赃银。起码能保住财宝,“毒蛇帮”就算离开惠城,也有资本在其他地方重振旗鼓。想到此处,万平杀意渐浓。
李捕头已经瞧出万平心思,挥手道:“你们快去找赃银,这里交给我。”
捕快们四处散开,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几乎把赌坊拆了。
万平不为所动,知道只要解决眼前这人,其他都不成问题。
牛保捂着嘴,鲜血止不住,胸前衣襟满是血迹。脸的一边已经肿了起来。行人纷纷躲避,他一路快跑,气喘吁吁,赶到“毒蛇帮”的总部,也是帮主徐威的府邸。
来到大门,一排捕快立在两边,眼睛齐刷刷的射在他身上,看得牛保心里发毛。
捕快并不阻扰牛保,牛保脚步慌乱,跌跌撞撞,闯进了大厅。
大厅豪华阔气,墙上挂着宝刀宝剑,名贵字画。大多是徐威巧取豪夺得来的。每有客人到访,徐威都会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不过,现在徐威脸色铁青,正与李复等不速之客对峙,剑拔弩张。
徐威见牛保一身血污,失神般闯进来,强忍不快,喝道:“没点规矩,不见正在议事吗?”
牛保见帮主发怒,急得“呜呜呜”乱叫,手足乱舞,口水血花直喷,狼狈至极。
徐威身后抢出一人,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打得牛保原地转了一圈。
牛保双颊发肿,像个猪头般,只得发懵。
打人的也是“毒蛇帮”的执事,叫彭勇。他怒道:“有屁快放。”随即见牛保光秃秃的牙床,皱起眉头,回到徐威身边,低声道:“这人是赌坊的伙计。怕是公差已经……”
徐威道:“李总捕头,看来今天要将我们‘毒蛇帮’一网打尽。”
李复笑道:“今天,我们是来找令公子徐玉成。还没找到徐帮主头上,怎算得上一网打尽。”
徐威怒极而笑,问道:“不知犬子犯了何罪?”
“前天晚上,令公子私底下在城内进行鸦片交易,人证已在衙门。今天便要带令公子回去审问对质。”
“哈哈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徐威踏前一步,运起内劲,振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徐威把手搭在刀柄上,继续道:“碰巧那天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偏偏就不在城内。堂堂官府,居然要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实在可笑可悲。李复,你身为江湖中人,难道不懂江湖规矩,这样行事,不怕引起众怒?”
李复道:“什么江湖规矩。在这天下,只有朝廷律法。”
徐威道:“可惜我徐威活了几十年,眼里只有江湖规矩,没有朝廷律法。”
“徐威,你目无法纪,纵容手下,早惹得天怒人怨。今天,你识相的就交出人来,本官替你向上面求情。”
“嘿嘿,若我徐威今天将儿子叫交出来,以后江湖还有我说话的份?李总捕头,看来你今天存心要难为徐某人。”
“废话连篇,敢情要拖延时间。搜,把嫌犯徐玉成找出来。”
众捕快散开,就要进入内堂搜查。
“我看谁敢!”
徐威把旁边的红木椅砸了过去,众人避开。椅子落在地上,碎木乱飞,射向众人,捕快们抽刀挡格。
“毒蛇帮”众人见帮主出手,一哄而上,杀了过去。
李复今天带来的捕快均是来自京城总部,针对江湖厮杀,专门受训。“毒蛇帮”众来势汹汹,捕快们不慌不忙,以三人一组,配合迎敌。
大厅内霎时乱了起来。
彭勇率先扑向李复,两个捕快从李复身后抢出,迎战彭勇。
彭勇身为执事,武功自有独到之处。以一敌二,丝毫不惧,舞起双掌,杀入重重刀光中。
大厅陷入厮杀,椅倒桌歪,字画盆栽全打了粉碎。“毒蛇帮”多年的心血眼看就要毁于一旦。徐威看在眼里,内心一把无名业火蓦地升了上来。他恨恨地盯着李复,显然,朝廷决心要拿下“毒蛇帮”。
牛保哭丧着脸,这是他人生最灰暗的一天。现在夹杂在火拼中,不知谁撞了他一下,正好摔倒在徐威与李复之间。
徐威起动,将人踢飞过去。
李复毫不犹豫,将牛保劈开两断,血雾扑面。
徐威已扑近眼皮底下,刀如毒蛇,直钻李复心窝。
李复挥刀急劈。
徐威的刀如有生命般,灵活避开,刀尖刺向李复手肘。
两次攻势,阴险毒辣。
李复收下轻视之心。忽地身子平移,堪堪避过。刀却不停缓,手腕一扭,利刃绞向徐威脖子。
守中带攻的刀法,也让徐威惊出一身冷汗。
诡异的刀法,唤起他的记忆。
徐威跳出圈外,颤声问道:“你是快斩门的传人?不可能,明明已经被……”
李复道:“我叫什么名?”
“李复,复……复仇?”
徐威忽地跑入内堂,李复紧追而去。
内堂走廊,碧阑红柱,百花齐放,掩不住层层杀意。
徐、李二人在狭窄过道死斗。
过道仅容二人并肩,无处可避,两人刀刀拼命。
一个奸诈阴险,一个快如霹雳。
二人斗了十数个回合。徐威忽地转入柱子后,似要逃走。李复赶上,迎面一个刀尖逼近,直指后者喉咙。
正是徐威的成名绝技“响尾蛇”。借鉴古代将领的“回马枪”,以退为进,打得对手措手不及。
徐威倒握尖刀,后插向李复,他料想到隔着两人的柱子限制了对手的空间,眼看就要尖刀就要捅破李复喉咙,避无可避。却觉一阵剧痛,握刀的手臂,引着一道鲜血,喷飞到半空。
原来,李复早有准备,隔着木柱,截断了他的前臂。
李复从木柱中抽出金刀,砍下了徐威的人头。
“二十多年,每时每刻,我都想着如何将仇人砍成两截。你的‘响尾蛇’,我又怎会不知道。”他返身走回大厅,呐呐自语,“这只是开始。”
厅内,“毒蛇帮”众人被制伏,或死或伤。彭勇捂住肚子,鲜血淋漓,双目圆瞪,倒地身亡。
李复问道:“徐玉成呢?”
“没搜到。”
外面响起尖哨声,是捕快的信号。
李复奔出,见大门外警戒的捕快倒了大半,余者正在救治伤员。一人见李复,面有愧色,说道:“总捕头,金蛇被一个黑衣女子救走了。她功夫了得,打倒了上前拦截的弟兄。”
李复愠怒道:“逃去哪了?”
那捕快连忙指着“徐府”后面的山林,答道:“逃进林子里了。”
山林树木苍郁,林影重重,哪里还见到人影。
刚才迎战彭勇的一个捕快跟出来,正是李复的心腹。他在李复耳边低声道:“很多手足都受了伤,现在要进去搜山,有点勉强。反正,徐威死在总捕头手上,头功已经在我们这边。”
李复当下对众人拱手道:“各位手足兄弟,今天辛苦了。先照顾好伤员。回到衙门,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