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当然不愿离开,帘外的窦其安也为莫馆主开的价怔在了原地。
他往前走了两步,脚步有些飘忽。
莫馆主风眼轻抬:“窦公子今日若能拿出,这莞儿姑娘的卖身契自然双手奉上。”
见窦其安有些苍白的脸色,梁莞儿心中渐定,清亮的眸子不经意地往宋定川处投去。
裴昭刚被阿田推到门帘处,却听得窦其安咬牙道:“一个时辰内,两百块金砖,必将送上。”
他扯下身上玉佩,拉过身边随从,附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随从诚惶诚恐地接过玉佩,见自家少爷主意已定,一面擦着额头的汗,一面往外退去。
窦家的财力莫馆主是有所耳闻的,只是她也没想到窦其安竟然真愿意为了梁莞儿下如此血本。虽然梁莞儿是凤笙馆的招牌,再舍不得,面对两百块金砖她还能不心动?
再看梁莞儿吓得连连冲她摆头,可莫馆主话已出口,这件事在她这就没了回旋的余地。
眼见窦其安今日要抱得美人归,众人只有羡慕的份,毕竟不是人人都像窦其安这么豪气,能一口气拿得出两百金砖。
“莫馆主!”宋定川从裴昭眼前跑过,张开双臂拦住窦其安的随从,“赎身之事,还是要问过莞儿姑娘自己的意思。”
莫馆主一眼就看透宋定川的心思:“如果宋公子能出三百金砖,莞儿自然能跟你走。”
看客们也跟着起哄,宋定川大窘,远山般直挺的鼻梁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窦其安一把扯过梁莞儿,大手攥紧梁莞儿手腕,梁莞儿吃痛低呼了声,可任凭怎样都挣不脱这只钳制自己的大手。
“欲拒还迎,过犹不及。”窦其安把鼻子凑在梁莞儿颈间,深深一闻,“今晚便是我的人,乖一些便可少吃点苦头。”
灼热的鼻息喷在雪白的脖颈上,梁莞儿全身瞬间紧绷,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
“放开莞儿姑娘!”宋定川双手紧握成拳,眼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窦其安笑得愈发肆意,他正准备扯下梁莞儿的面纱,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我出三百块金砖!”
空气在这一瞬间都仿佛被冻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向那道门帘之后。
不一会儿,车轮压过木板声响起。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眉清目秀公子,被人缓缓推出。
孟立远吓得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一点声音,杜清行半眯着眼上下打量面前之人,愣在原地的宋定川皱了皱眉,怀疑自己眼花了。
一直待在隔间里的萧琅和萧琮终于按耐不住,走了出来。
眼前这人,窦其安一眼就认了出来,他眼中满是狠厉。梁莞儿趁机将手抽出,往身后退了几步,刻意与窦其安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当看清轮椅公子的面容之后,在场不少人都很快认出了这位轮椅公子的真实身份。
整个云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个嚣张跋扈,欺女霸男,一根鞭子抽四方的恶霸县主,居然穿着男装来了青楼!
而且还要出三百块金砖和窦其安抢一青楼女子。
莫馆主见她出来,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萧筱不敢露头,只能躲在帘后问:“裴昭,你真有这么多金子?”
裴昭脸不红心不跳回答她:“没有。”
萧理离得近,听到对话,在一旁暗自偷笑。而萧琮也往这边看过来,他的眼睛落在门帘上,方才有个说话的声音很是熟悉。
“县主,这是何意?”纵是再生气,裴昭的身份不得不让窦其安忌惮几分。
裴昭反问:“怎么,本县主还不能买个姑娘回去?”
一个隔间里传出一声轻笑,裴昭瞪过去,门帘轻晃,里面却无法窥见分毫。
窦其安听到牙碎的声音,他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县主说笑,只是县主今日真能拿出三百金砖?”
裴昭声音清亮,没有半分犹豫:“拿不出。”
那个紧掩的门帘后又传出轻微的笑声,要不是现在有正事,裴昭还真想掀开这门帘,看看里面坐的到底是何人。
莫馆主也不知眼前这县主是何用意,只是见她直率的模样,便多了几分好感:“县主说笑,方才我已同窦公子将话说明,要带莞儿走必须要出两百金砖。”
裴昭示意阿田将自己再推过去些,在路过宋定川身边时,裴昭看见了他眼底的惊奇。
“若真如莫馆主所言,莞尔姑娘不早被赎走了。”裴昭往椅背上一靠,“这凤笙馆头牌,又是云陵第一美人,如此天仙般的人儿,岂能拿这些世俗的金银来玷污?”
萧筱自是早就领略过裴昭的不讲道理,但能把一个歪理说得这么有道理,还是第一次见到,更是佩服不已。
“既然县主拿不出金砖,便不要在此处凑热闹了,还是早些回国公府的好。”窦其安没少吃过裴昭的苦头,见她坐着轮椅还如此嚣张,心中的那团火愈发沸腾。
“窦公子不要左一句金砖,右一句金砖。想要带走莞儿姑娘,也要看看人家姑娘答不答应。”裴昭越过窦其安,看向梁莞儿,厚颜无耻问道,“莞儿姑娘看我如何?”
孟立远身形一歪,差点站不稳。方柔璇冲了出来,就差没有高喊让裴昭注意一下自己是个女儿身。
宋定川双眉紧皱,他认识的裴昭和窦其安没什么两样,都是仗着家世为所欲为。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裴昭。
他视线落在裴昭的双腿上,总觉得,醒来之后的裴昭有所不同了。
梁莞儿被裴昭问得愣住,裴昭旋即一笑:“那认为这窦公子又如何?”
窦其安哪知裴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梁莞儿一听他的名字,容色登时大变,很坚定地摇着头。
“诸位公子也瞧见了,莞儿姑娘既不属意我,更不属意窦公子。”裴昭偏过脸,对着莫馆主道,“莫馆主,虽然人莞儿姑娘的卖身契在你这儿,可总得让莞儿姑娘愿意,不能强买强卖。”
又语重心长对窦其安道:“窦公子,强扭的瓜不甜。”
窦其安冷哼道:“今日县主铁了心要挡我的道了?”
阿田将手中剑一横,裴昭底气更足了几分:“今日就是挡你道了,你又如何?”